“真绝情。”明明很勉强了,路西法却还是作出很轻松的样子调侃着,云错没有回应他,板着一张冷峻的面孔对他说:“如果你死了,我就忘记你。我不会为任何人伤心。”
路西法怔了怔,突然笑出来,“好。”一弯含笑的眼眸盈满阳光。
这回换云错一怔。
潘多拉站在台阶之上轻声咳了一下——阵已经解开,云错该兑现承诺,独自回神殿了。
于是云错转身往台阶上走。
“等我。”
路西法一把拉住云错的手腕,他知道,这个阵是神在维持,那个男人会解开这个阵,必然是云错答应了他什么。看到她独自转身,路西法便明白了,他说,“我怎么可能放你独自去。”
“我答应他,自己回去。”
“回去?”路西法眉头微沉,声调高了几分,有不悦之意。
“只是作个了解。”
“我和你一起。”
就知道会是这样,路西法的个性那么强,怎么可能会让云错自己去见神。潘多拉望向云错,而云错正和路西法相视着,在一旁的潘多拉看不出那平静的脸上到底在传达着怎样的意志。
“不是你带我去,而是我陪你去。这是我的决定。”路西法毫不退让,坚决地说。
闻言,潘多拉微微一怔,而后向在场的几位天使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阻止路西法。云错像是背后有眼一样,回过头来眯着眼望向潘多拉,那银色的寒凉眼眸里射出的犀利视线让潘多拉呼吸一滞,仿佛有重压猝然推上胸口,要压碎他的胸膛一样。
受了伤的路西法在神殿的台阶下和几位天使长打了起来,云错朝那边看了一眼,转身往上走去。
潘多拉很是不解,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句:“不去帮忙?”
“哼……”回答他的是云错的一声冷笑和睨视的眼神,“你以为他是谁?”
你以为他是谁?只此一句,带着浓浓的嘲讽,背后却是对路西法的无比信任。潘多拉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战斗的路西法,那一身月白长袍已经沾满了血迹,束在颈后的蓝色长发飞舞着,被围困的路西法没有一丝慌乱。
“他会赢。”身后的台阶上传来云错的声音,潘多拉回头,看到的只是云错往上走的身影,一步一步,坚定不移。
一瞬间,潘多拉甚至觉得自己这数千年来一直如尘埃般的匍匐于神的脚下而不被他注意到,其实是必然。他的身上,永远不会有云错那般耀眼的光芒——以无比强势的态度灼烧一切,焚尽一切,穿透一切的光芒。
而能够在这样的光芒之中站立,不会被抹杀和掩盖的,反而能够如天空一般包容这一切的,大概也只有那个人了。潘多拉回头望台阶下战斗的路西法,果然,即便是身受重伤,那个男人在战斗的时候亦是自信自如的。
潘多拉站在两人之间,望着两个身影,仿佛觉得这安静中传达着这样的对话——
“一定要追上来。”
“当然。”
云错和潘多拉踏上神殿的最后一级台阶,路西法手中长刀寒光一闪,动作越发凌厉了起来,毫无预兆地,空中出现一道金色召唤阵,一只白色的狐样使魔从中飞出,一双尖尖长耳上一撮毛灼灼似火,鲜红的眼修狭,眼裂一直延伸到脸侧,尖锐的爪子和锋利的牙齿透着森森戾气。正是路西法的使魔,刹那。
刹那背后长翅,大眼黑白分明的样子其实只是它刻意的变化,现在这副充满了杀气的样子才是它的真实相貌。
战斗使魔刹那配和着路西法的动作,攻击力顿时大为提高,这些天使长们终于见识到了路西法的真正实力。以前路西斐尔大天使长虽然会指导天使们的战斗,却很少跟其他天使对战,偶尔为之,却从来没有哪一个天使能够窥测到他的实力——跟天界的天使们战斗,路西斐尔大天使长根本不用动真格的。
路西法收起刀,往神殿里去,拉斐尔叫住了他。
“这是她跟神的事,路西法,你为什么如此执着地要陪在她身边?”
要陪在她身边?她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天使。路西法停住,望向这位一向以慈爱著称的天使长。
“男人保护自己的女人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拉斐尔一滞。
他在天界数千年,曾经见证过戮卡大天使长的高傲,也见证过路西斐尔大天使长的威严,然而,这句“男人保护自己的女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却将他镇住了。那个高傲的,冷漠的,任性妄为的戮卡大天使长,他竟忘了,无论如何,她都是个女人。
路西法知道拉斐尔是云错在天界时唯一一个跟她不算疏远的天使长,断了顿,他说:“那个男人有多强大,错知道,我也知道。不管我去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能有多大改变,这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在她身边。”
没错,他是一直都在她身边的,不管云错能够看得到他的身影。
一直暗中关注着这两位叛神者的拉斐尔仰起头,笑了。入目,满眼湛蓝的天空。
下界。
战乱和暴动还没有平息。
战乱,流亡,鲜血,哀鸣,控诉,哭泣……
这个世界在颠覆,有人站在这翻滚的乌云之下,漂浮于滔天巨浪之中,试图令这一切安定下来。徒然。
颠覆的世界,漫布荒芜。
没有救世主。
天空是明亮的黄色,仿佛太阳在抵死释放最后的余光,世界将要迎来永恒的黑夜。最后,狂欢,狂悲。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撕裂的大地上纵横着无数伤口,吞噬着微渺无助的生灵。火山喷涌出的岩浆在大地上流淌着,以不可抗拒之势湮没途经的一切,无数烟尘喧嚣着涌上天空,遮天蔽日。山峦倾塌,洪水肆虐,大地撕裂,天空崩塌。
天界。
神殿之内,神问站在御座之下的云错:“戮卡,我赋予你的改变之力,你还记得如何使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