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斜阳。相迎。
无风。无雨。无晴。
这时雨涵的心情正如千百年前的苏轼。
经历一战,喜悲,生死,胜败。再看晚霞满天,再看萧瑟处暖暖斜阳。便是放下。
学生的时候,雨涵最喜欢苏轼,顶讨厌李清照和柳永的悲悲戚戚。
人生就该是一往直前,无牵无碍的洒脱,永远的鸟语花香。
曾几何时,雨涵在拥挤的都市里,忘记了看斜阳,看晚霞,看星空,看半个月亮升起来。
她就像一台存取款机,踯躅在钢筋水泥的丛林的。每天存入吃穿住行最基本的生存欲望,每天取出生命的健康和激情。
冷冰冰。
冷冰冰的春夏秋冬和异化的身体。“空调,开空调,科学技术模仿自然的能力已经越来越强。”那么多聪明绝顶的人在叫嚣,“我们不怕。”
“前天,我还在和那些冰冷的钢筋水泥交换着我日渐冷却的能量。期望温暖出他们美丽的颜色。”雨涵心里说,“今天我却在故乡,重开记忆之门,青春涌动的热浪汹涌而下。所有虚假的涂抹都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枯萎干瘪的激情重又破土而出。真好。”
在一片暗黑的海洋中,雨涵奋力的划动双桨,精疲力尽,失去方向。炎龙擎起一盏明灯:“来吧,我的亲爱!”再一次照亮了雨涵的生命。
无数簇烟花,从四面八腾空而起,恣意的炸裂开,在空中摇曳出大朵大朵绚烂的花朵。
“即使,我们就似这转迅即逝的烟花,我也要定了这瞬间的璀璨!”
天边倦鸟已归巢,双双对对,翼过留痕。
“我的亲爱,何时能让我安歇在你温暖的怀中!”
雨涵的心绪无法不宛转千回。
雨涵过了桥,决定先放下自己的心事,赶往街口去赴杨静之约。她这个昔日好友,到底有什么欲言又止?
雨涵老远就看见杨静,踮着脚尖,左右张望,显然是等急了。
杨静身边还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双手抱胸,皱着眉头,抬眼望着远处,一副随遇而安;一个半侧着身,挡着风,正在点烟。
“哎呦!”杨静伸手去拽雨涵,就像电击一样又迅速收了回去。
雨涵看得分明,戒指上的蛇头刺出一道红光,击中了杨静的手背。
雨涵心里一凛。
三个人的脸上都有些尴尬,迅速交换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眼神。
杨静眼神躲闪,呐呐地说:“你瞅瞅,我这手粗的,成年累月地洗碗,干活。摸啥都打静电。”
雨涵笑了笑,“可你的辫子还是又长又黑,让我羡慕。小时候,我做梦都想有一根像你一样的辫子。”
杨静脸上一松,眼底深藏感激地闪了一眼雨涵。
“你看你还认识他们两个不?”
雨涵摇了摇头,她想不起来了,这些人已经被记忆埋没了。
“这是咱们班上最刻苦的那个,周林。这是毛晓宇,给你写过小纸条,被老师臭训了一顿。”
雨涵在记忆的长河里搜索着那些碎片,好多好多小人上蹿下跳“认领我吧,认领我吧。”这些在最重要的一段生命里和自己有过交集的同学们,她怎么能够冷漠的都丢弃了呢?
周林放下双臂,提了提皮带。毛晓宇把手中的烟早已掐灭,掏出上衣口袋的烟盒,小心地竖进去。
他们两个人早就知道雨涵是不会记得他们的,所以还是一副高兴的样子,“老同学,我们听说你回来了,就是想见见你,聊聊。”
他们两个人都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想要和雨涵握握手,又马上害怕地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