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箫龙全神戒备着,自从金龙附体后,他的感觉异常敏锐,然而这人一直待在阴影下,他却没有发现。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气息。
这气息很是悠长浑厚,而又带有丝丝霸道,两者相溶,却又互不冲突。
“听说我手下有一个人冲撞了你,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赵四爷的语气很平淡,丝毫没有请求的意思。似乎,放了张阙德是箫龙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
这种感觉令箫龙十分不舒服。因为,当初吴长庆两人使唤他做事时,也是这种语气。如此平淡,如此漫不经心,好像他就应该做他们说的事情一样。
于是,本来还对眼前的赵四爷还有些好奇的箫龙,瞬间散失了所有的兴致,也很直白地说道:“不放。”
赵四爷眉毛挑了挑,显然没有想到箫龙会这样直白地拒绝,一时沉默了下来,仔细打量着箫龙。
“三千。”没由头的,赵四爷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箫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然而,下一刻,他却是明白了。
“你是说用三千来赎你的人?”
赵四爷点了点头,老实木讷的神情,活脱脱一个农夫的装扮,让人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三千!这对于东港的一般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对于箫龙这个职位的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少的油水。
然而箫龙丝毫没有想到这一方面来,他有些生气,语气便显得有些清冷,反问道:“你的人就只值三千?”
赵四爷再次感到意外,原本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睛开始聚焦,定定地看着箫龙。
“三万。”赵四爷再次开口,接下来便闭上了眼睛。在他看来,箫龙既然对三千不满意,那他就出三万好了。这也是他能忍受的最大极限!
箫龙发出一声嗤笑,嘲讽道:“原来大名鼎鼎的赵四爷也不过如此。”
赵四爷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但身周似乎却更寂静了一些。
“区区三万,就想换一个人?你当人是多么的廉价!或者,你以为我箫龙是这么好打发的吗?”
此刻,赵四爷原本在箫龙心中的好印象已经全然散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金钱至上的暴发户形象!虽然他穿着是如此残破。
“你太贪。”赵四爷终于又睁开了眼睛,一种精芒从他眼里摄出。
他误会了箫龙的意思。在他看来,三万已经是不菲的数目。然而箫龙却还是不知足,企图更多的钱财。
他见过贪官,准确来说是见过很多。一听说上千的金钱,那些人几乎都答应了他的要求。他认为,箫龙也是其中一员。但他没想到,箫龙的胃口这么大!这么贪!三万,他还是不满意!
但箫龙又何尝不是对他有误会!在他看来,人命贵于一切。而赵四爷竟然用金钱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此刻,他对还押在派出所的张阙德感到不值:张阙德是如此信任眼前这个人,是如此拥护他。然而这个人,却认为张阙德只值三千,或者三万。
赵四爷从说出“三万”开始,就没有再说过话。箫龙在嗤笑后,也没有再说话。
寂静的夜里,偶有寒风吹来。挂在墙上的灯被吹得有些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本来就昏暗的灯光更是摇曳不已,赵四爷的身子交织在灯光和阴影中,平添了一份神秘感。
箫龙定定地看着这个男人,看着他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又隐藏在黑暗中。
赵四爷的身影再一次隐藏在黑暗中。箫龙颇有些无味地等着,等着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灯光下。
然而等了片刻,箫龙却是全身寒毛再次立了起来。
灯光再次摇曳到赵四爷的位置时,他的身影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显露出来。
他,消失了!
但箫龙完全没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又是如何消失的。正在震惊的时候,后方一道劲风袭来。吹得箫龙汗毛根根倒伏。
箫龙心中一凛,然而却没有多少害怕。他的身体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不知为何,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攻击,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不应该躲避!
似乎,躲避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是对他尊严的挑战!
不知何时已经身处箫龙后方,赵四爷一掌劈向箫龙脖颈。
这一掌看上去缓慢,实则迅疾无比,带起凌厉的劲风,仿佛一柄刀一样,并没有因为箫龙的不动弹而放缓速度,反而更加快速地向下劈了过去!
赵四爷眼神依然那般木讷,看着箫龙的背影没有丝毫波澜。但是,下一刻,这种平静便不再!
正是箫龙心中升腾起不能躲的念头的时刻。赵四爷眼神惊骇!从箫龙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一条金色巨龙在缓缓抬头!
那狰狞的龙首,带着无穷的威严缓缓抬起,正对着他!扑面而来的压力,令赵四爷感到连呼吸都不畅!那还未完全睁开,仅仅是张开了一条缝的龙瞳,更是散发出慑人的金色光芒,几乎令赵四爷心神涣散。
赵四爷心神震荡,下手却丝毫不缓!
“锵”的一声,赵四爷不可置信地看着箫龙,他的手准确无误的劈在了箫龙的脖颈上。然而,意料中的昏迷并没有出现!他这一掌,竟似劈在钢铁上,发出钢铁碰撞的声音!
这时,箫龙也已转过身,看见了赵四爷那老实木讷的脸此刻呆愣愣的。虽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不妨碍他抓住这个好时机。
趁着赵四爷还没回过神,箫龙一个拳头便朝他的脸上轰了过去。连箫龙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这一拳是如此的有力!竟与之前赵四爷的手刀气势相当,也是劲风凌厉!甚至犹有过之!
但赵四爷却发现了这一拳的不寻常,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躲了过去,一个蜻蜓点水,瞬间拉开了与箫龙的距离。
赵四爷不再轻举妄动,和箫龙对峙着,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分神。他的脸上有些凉,又有些火热。凉,是因为血液流出来,散失了热量;热,是因为伤口火辣辣的疼痛!
箫龙看得清楚,那是一条伤痕,约莫小指长短,极细,但却缓慢地留下一条血痕。但,他也记得清楚,自己根本没有打到赵四爷!
赵四爷非常清楚当时的情况,他的确是躲过了箫龙的拳头。然而箫龙拳头所形成的劲风仿佛一只龙爪,杀伤力不减地朝他击来,赵四爷偏头的情况下,依然被勾出了一道血痕!
赵四爷本来戴着的一顶破毡帽,已经掉落在地。箫龙这才发现,赵四爷竟然是个光头!想到刚才赵四爷露出的不符合寻常人的掌刀,以及身轻如燕般的蜻蜓点水,箫龙已然猜到赵四爷的身份。
“我就觉得奇怪了!”箫龙嘲笑道:“佛门以大慈大悲为本,和尚不修佛法,却跑来红尘俗世拉帮结派,霸据着一个菜市场称王称霸,不是舍本求末么?社会真是浮躁,和尚都耐不住寂寞,尽弄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怎让人不心生鄙薄?”
“我自有理由。”赵四爷又恢复了那老实木讷的神情,似乎不愿多说这件事。
“令我惊讶的反而是所长你。”赵四爷接着说道。
“箫所长身躯坚若磐石,拳风凌厉,不是师承何门?又为何要来与找我麻烦?”
“哼!何来找你麻烦一说?不过是和尚你用三万来打发我的态度,着实令我不爽。”箫龙语气很不尊敬,直接称呼赵四爷为和尚。
本来是说赵四爷用钱来衡量人的话,但因为双方的误解和迟迟没有意识到对方的误解,传到赵四爷的耳力,变成了另外一股意思。那意思便是:才三万而已!你打发叫花子呢!
赵四爷目光愈发坚定,心里默默说道:“此人能力出众,已不在修炼十余年的我之下。而且此人贪得无厌,必成大祸!”
赵四爷不再留手,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双脚错开,下盘缓缓下压,一股金色的光华流转于全身,仿若金刚!
箫龙看得怔怔出神,赵四爷却在此时发出一声大吼。吼声震天,一时间树木摇摆,枯叶嗖嗖往下落,附近鸟兽尽数惊走!
演法无谓,犹狮子吼,其所讲说,乃如雷震!
尽管从来没有去了解过佛教的箫龙,看着阵势,也知道刚才赵四爷发出的是佛门的狮子吼!
然而令赵四爷诧异的是,箫龙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狮子吼畏人心神,撼人魂魄,吼声一出,鸟兽逃离,莫有不晕眩者。但他却遇到了箫龙这个意外!
狮子是百兽之王,但金龙却是神话中的存在,是威严尊贵的象征,是那万兽之祖!区区一头狮子的吼声,又能奈何?
赵四爷依旧双手合十,但却步伐稳定地朝箫龙奔来。箫龙表现得越强大,就越没有留下他的理由!这样的一个贪得无厌而又法力高强的人,迟早会祸害一方!
赵四爷抱着坚定的想法,顶着金刚琉璃身,像个悍不畏死的烈士一样,义无反顾地朝箫龙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