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和张浩然对此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赵四表示,若是那些人真有在他菜市场的,他可以打听个水落石出。而箫龙自己,心里却已经有了些许算计。他所需要的,不过是最后那个死了的人的资料而已。
赵四和张浩然再聊了两句后,便拜谢离去。箫龙片刻不停地赶到了派出所,拿到了郭守成已经调查好的资料。
陈狗蛋,居于东港太平街口十三巷,靠卖鱼为生。
在详尽的报告中,箫龙单单盯着这一条,其他的消息他看都不看一眼。他眯了眯眼,东港太平街口十三巷!
郭守成看到箫龙一直盯着那条信息,说道:“怎么?发现了什么疑点没?”
“我记得,吴长庆和李永逸就是住在那附近的吧。”箫龙抬起头,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着吴长庆的岗位。那里,吴长庆本应该呆在那里办公的。但是,现在却没有他的身影。
郭守成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有些不敢相信,惊讶地说道:“你该不是怀疑这事和他俩有关系吧?”
箫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很多时候,没有说话,并不代表别的,而是表示默认。
郭守成也比较了解箫龙,见箫龙默认,不由失声道:“你还真以为和他们有关系啊?不至于吧!虽然他们以前的确是人品差劲了点,还总是和你过不去,但最近这些天他们都表现得好好的,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那他今天怎么没有来上班?”箫龙问道。
郭守成沉默了。从今天早上开始,吴长庆和李永逸就没有来报到,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他们的人影。照箫龙这么一说,他俩还真是有些嫌疑。
“但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他们做的啊?”郭守成还是太过老实心善,犹自不愿相信同在一个屋檐下工作的同事,会做出这般令人发指的事情。
“其实你也对他俩有过怀疑,只是你心里不愿承认罢了。”箫龙看着郭守成的眼睛,语气有些严厉。这一点都不像往常的他。
但郭守成也是个明白人,这是在批评他优柔寡断啊!
“走吧。”箫龙收好资料,向外走去。
“走?”
“去哪?”
郭守成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是去陈狗蛋他家。也不知道这户人家怎么想的,虽说东港是乡下,但若是取个小名叫狗蛋也就罢了,竟然给自己孩子取正名叫狗蛋,这得有多么白痴的父母才会这样做?”箫龙想着陈狗蛋这个名字,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怨恨。
对于为陈狗蛋如此取名的父母,箫龙却是想到了自己得父母。自己的父亲不也是任由自己自生自灭吗?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父母?箫龙心中自嘲道。
······
陈狗蛋家中。此时,一个穿着罗布麻衣的妇女正在摆着饭碗,她的嘴唇很薄,下巴很尖,看上去很像电影里那种刻薄的女人。另一个中年男子则是端着烧好的菜来到桌子旁,他的头发依然乌黑发亮,让人无法想到这已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了。两个和陈狗蛋一般年纪,也不过二十好几的年轻人正拿着筷子,就等着吃饭了。
一家子显得其乐浓浓,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这个家庭很是和睦,两个儿子长这么大了还和父母一起吃饭。
但是箫龙看了这一幕,心里却是泛起一股恶寒:这得多么狠心的父母,才会在自己儿子消失了一天后,仍然不管不顾,若无其事地吃饭的?
夫妇两人和他俩的两个儿子似乎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来拜访他们。虽然不认得箫龙和郭守成,但将他们迎进去后,中年男子和他妻子还让他俩一起坐下吃饭。竟是丝毫没有提及陈狗蛋!
郭守成也是感到一阵心寒,心想若是他父母,在他消失不见后,还这般淡定从容,他宁可不要这样的父母!
拒绝了夫妇俩的好意,箫龙用不带有一丝情感的腔调,直白地说道:“陈狗蛋是你们儿子吗?”
夫妇两人明显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箫龙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紧接着,他们却是变得气愤起来,眼睛圆瞪,鼻孔微张,异口同声说道:“是不是狗蛋那天杀的给你们惹什么麻烦了?”
妇人天生嘴尖,比较能说,加上她本身看起来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在她未出口时,箫龙就已经可以想象是如何一副情景。
男人说了那么一句后就停了嘴,但神情依然愤怒,似乎陈狗蛋又给他做了什么丢脸的事。
“早就跟你说了,那狗娘养的货不要也罢,你偏心软!现在倒好,尽给我们添麻烦!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捣乱本事,这苦头我可是吃够了!你再不赶他走,我就和你离婚!”妇人尖声叫嚷着,最后竟扶倒在桌子上痛哭。
男子听了,也是越来越气愤,说道:“罢了罢了,等这天杀的回来就跟他解除父子关系,管他死活呢!”
两人根本没有问箫龙和郭守成是为陈狗蛋何事而来,却先是骂起了自己的儿子,甚至还要和陈狗蛋断绝父子关系,语言难听之极,用词之恶俗,真乃平生罕见!
箫龙看着两人的表现,仿佛在看一出表演一般,心中极度厌恶,眼里泛着浓浓的鄙夷。若不是还要了解情况,他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呆。他看着中年男子那满头的黑发,却是已经知道了男子显得年轻的原因:一个连自己儿子都不关心的人,又有什么可操劳的?
而郭守成,却是早已忍耐不住,讽刺道:“我们什么情况都还没说呢?你们怎么就知道他犯了错?”
“啊?”中年男子和埋头在桌边的妇人愣了愣,说道:“不是来找麻烦的啊?”
“麻烦是有,不过不是这个麻烦。”箫龙示意郭守成将资料交给他们,说道:“陈狗蛋持刀行凶,刺杀官员,不幸死亡。”
“啥?狗蛋死了?”尖嘴猴腮的妇人第一个跳了起来,大叫道:“可怜的狗蛋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幸啊!”
仰头捶胸,似乎真的伤心欲绝。但箫龙却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里没有一滴泪水,清明得很呐!
果不其然,妇人接下来得一句话便是:“那贪官是谁?他要为狗蛋的死负责!他必须对此做出赔偿!”
对此,箫龙已经没了反应。但郭守成这个老实孝顺的人却是有些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指着妇人,颤抖不已。
“陈狗蛋还是你儿子吗?你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喂,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妇人见被对方说破,也干脆撕破了脸皮,尖声道,“我家狗蛋从小善良,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定是那贪官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所以他才会想要刺杀那贪官。”
说完,她又向箫龙哭诉道:“大人,你可要为咱家狗蛋做主啊!”变脸之快,变化之大,令人不禁怀疑这还到底是不是人!
箫龙脸色冷漠,“你怎知那人是贪官?”
妇人没想到箫龙会这么问,说道:“不是贪官难道还能是清官?”
“那你又是如何评判是那贪官做出了对不起你家狗蛋的事?你家狗蛋又有什么值得他去图谋的东西?”箫龙语气中浓浓的嘲讽之意,就算是傻子也能够听出来了。
果然,妇人的脸色变了变,说道:“你是不是不想帮我们狗蛋做主?也行,你把那贪官的名字告诉我们,我们自个去打官司,我们自己去为狗蛋伸冤。我就不信了,这世道,还有真理不?”
说完,还啐了一口,叉着腰看着箫龙,连伪装都已经舍弃,直接露出了那丑恶的嘴脸。
“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个贪官,就在你面前。”箫龙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说道。
妇人薄薄得嘴唇微张,指着箫龙来回走动。
“好啊!原来就是你啊!我说你怎么总是和我们抬杠,原来你就是那个王八羔子!说吧,你打算怎么赔偿?”
蓦地,刻薄妇人又加上了一句:“少于十万免谈。”
然而她的手伸了很久,却没有接到任何东西。她转头看着箫龙,眼里的威胁之意十足。
箫龙没有看他,转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中年男子,说道:“你是什么意思?还是说,她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
中年男子自刚才就掏出了一根旱烟抽着,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听到箫龙的问话,他眨巴了下眼睛,却仍是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吧嗒着烟杆。
“好!好!好!”一脸三个好字,道出了箫龙的愤怒。
“我箫龙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的父母,也难怪陈狗蛋会做出这种事情!”
中年男子仍然没有说话。也许,他对狗蛋还有着一丝血缘亲情。但在利益面前,他却选择了放弃那丝情感。
“真是枉为父母!”箫龙作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喂,你别唧唧磨磨了,是男人就干脆点,给还是不给?不要像个娘们似的!”妇人显得很不耐烦,“饭菜都快冷了!不给的话也给个表示,我好去法庭那告你。”
“嗤,”箫龙嘲笑道,“原来你还知道有法庭,看来也不算笨。”
接着,不待妇人继续说话,箫龙厉声道:“陈狗蛋刺杀本所长不成,不幸身亡。此事,派出所正在全力清查,你二人也脱不了干系!刺杀派出所所长,还企图勒索本所长,罪加一等,我们就等着法庭上见吧!”
说罢,不再理会目瞪口呆,显得有些慌乱的夫妇二人,箫龙径直走出,一步都不想留在这里。
郭守成也紧跟着跑了出去。待在这种地方,看着这样的一对父母,他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只留下夫妇二人,还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在一旁的桌子旁,他们的另外两个儿子,正用筷子使劲敲打着面前的饭碗,强烈抗议父母怎么还不上菜,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