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北京,办完公事,郝迈又打电话找邹大明和杨红菱去罗老师哪里聚了聚。席间说起其他同学最近发生的事情,免不了一阵感慨。邹大明又说:“前阵子碰到周萍和齐兆远在一起,很亲热的样子,当然不是普通的亲热。见了我躲躲闪闪的,看来他们俩是搞到一块去了,咱们上次聚会他们不都参加过?照我看九成九是同学聚会惹的祸。要我说同学聚会这个事就不应该提倡,明着是同学之间联络感情,实际上还不是为出轨提供便利?”
郝迈道:“也不是这么说,其他人也参加聚会,为什么不出轨?说到底还是个人自制力的问题,明明知道出轨不对,为什么还要去做?”
杨红菱道:“说的是。上周在三里屯遇见潘雯婷,非要拉着我聊一会。找个地方坐下,她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诉说,说自从参加完同学聚会,那个蔡国胜就经常给她打电话请她吃饭喝咖啡之类的,又频繁的发一些很暧昧的短信。他俩大学时曾经有一段,潘雯婷自己也说,旧情人如此热情,哪有不心动的?可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寻欢作乐而已,更多的是责任。现在孩子都快上小学了,将来让孩子怎么做人?又会带给孩子怎样的影响?如果自己都管不住自己,以后还怎么教育孩子?再说老公对自己也不错,怎么忍心给他带绿帽子伤害他?再说婚外情的事,有几个好结局的?还不是伤人伤已?”
罗老师道:“潘雯婷上学时疯疯癫癫的,想不到竟这么明白事理。”
杨红菱道:“所以说我赞成郝迈的说法,还是个人的自制力问题。其实潘雯婷过得也挺窘迫,两口子不到七千块的工资,又供了套四十平的小公寓,每个月光房贷物业费水电费还有各项开销,钱基本存不下,孩子过生日,像样的的礼物都不敢买。可是人家两口子感情好,夫妻恩爱,家庭和睦,日子过的有滋有味。有时我都很羡慕。”
邹大明笑道:“其实她更羡慕你吧,不用工作不用上班,整天不是减肥就是美容,不是旅游就是健身,老公又能干又体贴,日子过的那叫一个风光潇洒。”
杨红菱苦笑道:“真是一家不知一家难,都看着我过的风光,潘雯婷也这么说。可是,谁又真正明白,幸福与否和财富实在没有多大关系。又有谁知道我暗地里伤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
邹大明道:“你要说你伤心流泪那纯粹是吃饱了撑的,你那位什么事也不用你操心,要钱有钱,出入有车,整天吃喝玩乐,你伤什么心流什么泪?”
杨红菱道:“人活着难道就是吃喝玩乐这点事吗?那和鸡鸭猪狗有什么区别?有些事我都自己忍着不说,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他在外面养了个小蜜,以为我不知道。朋友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可都瞒着我,我也只好装糊涂,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和他打?和他闹?当然也有人劝我离婚,说实话,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可是孩子怎么办?难道我能不管不顾,把大人犯的错误让孩子承担?说到底,孩子是最无辜的。”
郝迈见无意中又牵扯出这等事来,说道:“难得你能如此看得开,打打闹闹未必能解决什么问题,做人糊涂一些,做事明智一些,其实天下本无大事。”
罗老师道:“是呀,像婚外情、养小蜜这等事早已司空见惯,屡见不鲜,搁以前那都是丢人现眼偷偷摸摸的事情,现在来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了,既然社会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个人能力是改变不了的。难避免则避免,实在避免不了,那也不必过于计较。只要他不闹离婚,对孩子还负责任,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杨红菱道:“说的是。也就是看他对家庭对孩子还过得去,否则我早和他离了。这些年,我有苦说不出,自己伤心,自己流泪,有时候想想,想死的心都有。在外面还得照顾他的面子,不打不闹,假装恩爱,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孩子?有时候想想,什么幸福,什么山盟海誓,有时候,幸福只不过是一种表面姿态,而实际状态,只有甘苦自知了。”
郝迈见她说的伤感,单妮娅哽咽,又十分佩服她对孩子的态度,忙劝几句,又道:“男人嘛,可能一时糊涂,逢场作戏,说到底还是和老婆孩子亲。又说了费伟和赵丹的事,说关键时刻还是老夫老妻最贴心,那些露水姻缘都不过是图一时之欢,长久不了。”
杨红菱似乎颇有感触,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邹大明又道:“说来说去还是杨红菱你明智,我所见过这类的例子也不少,谁谁谁因为老公出轨离了,然后自己带个孩子,日子过的很艰难,想另找对方一看带个孩子,都敬而远之。谁谁谁因为老公养二奶,也离了,情况也挺惨,还有谁谁谁,和网友一夜情,被老公甩了,走到哪儿都丢人现眼,你说说,这些人做事都不经过大脑吗?真替他们不值。”
大家都说:“是啊,现在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之后,大家谈谈说说,像这样的例子谁都能信手拈来,举不胜举。
众人唏嘘感慨一阵,互相劝慰几句,各自离去。
从北京回来,已是晚上,因之前已经打过电话,单妮娅早已做好了饭菜等他。进门后免不了一阵腻歪,吃过饭后又是恩爱缠绵,巫山云雨,之后沉沉睡去。
次日早上,单妮娅好做好早餐才叫他起床,大概郝迈昨夜累的狠了,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说,“昨夜体力消耗太大,你先吃,我再睡会儿。”
单妮娅很体贴的端过一杯牛奶说先补充一下体力再睡。郝迈喝了。单妮娅吃过早餐,临走之前又嘱他早餐热了再吃,还有牛奶也要热了再喝,等等。
郝迈道:“好了好了,快去上班的,我会照顾自己的。”
单妮娅走后,郝迈又睡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起来。自顾自的收拾东西吃,想起昨夜的狂风暴雨,嘴角荡起一丝笑意。吃着吃着,突然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发了呆。那烟灰缸并无特别,只是里面的烟蒂,是玉溪,不是自己常抽的牌子。而自己习惯抽南京,玉溪这种牌子,他抽过,可是抽不惯,再没碰过。也就是说,这几个烟蒂不是他自己制造的。难道趁自己不在家,单妮娅她竟……对不起自己?
想了想觉得不可能,单妮娅不是那种招蜂引蝶之人,再说结婚这么多年,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她要出轨的可能几乎为零。可是,这几个烟蒂怎么解释?除了自己,家里肯定有别的男人来过,从这十几个烟蒂来看,呆的时间不会太短。难道真的是……郝迈没敢再想下去。可是这些烟蒂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迈不想去想可又不得不想。心想也许是她同事来玩留下的吧?细想又不可能,同事来也不会呆这么长时间,再说,单妮娅喜好安静,也不会一下子来那么多同事。偶尔来一个两个,也不会制造这么多的烟蒂。
突然间灵光一闪,想起上次她同学姜博进来小坐,抽的就是这种牌子的香烟,郝迈心里一惊,难道趁自己不在,他们真的旧情复发了?
郝迈越想越不对劲,可他毕竟不是那种听见风就是雨的鲁莽之人,绝不会仅凭几个烟蒂就轻易断定单妮娅出轨。这是他最不愿接受的问题。正胡思乱想着,电话响,是在卧室里,床头柜上却又不见,循着声音找去,是在床边与墙的缝隙里,想来是睡觉前曾把手机放在枕头边,起床时不小心碰到地下。忙拿起来接了。电话是单妮娅打来的,絮絮的问他起床了没有,早餐吃过了没有,饭菜和牛奶热了没有,语气间极为关心体贴。可这个时候郝迈感觉不到一丝体贴,不动声色的应付着。
接完电话,忽又想起,如果电话掉在地板上,自己应该能听得到,但却竟然没有发觉。这其中有什么古怪?
忙伸出手往缝隙里掏,竟掏出一条内裤来,男式,但却不是自己的。郝迈只觉得脑袋一震,几欲晕倒。单妮娅她,趁自己出差,竟然真的出轨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郝迈真的不敢相信,单妮娅会出轨。暂且抛开那几个无足轻重的烟蒂不说,这条男式内裤却又怎么解释?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可是,其他男人的内裤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什么误会好说?
想起杨红菱所说:“同学聚会都是为出轨和旧情复发提供便利。”郝迈尽管一千个一万个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可是,这样的局面,他又怎能假装不信?可他又不是轻率之人,不会因为一点点因头就轻举妄动,妄下断语。决定暂时不动声色,先调查清楚再说。于是把那件内裤藏好,又把那些烟蒂收拾起来藏好。愣愣的坐了一会,心事重重的上班去了。
到了公司,可又哪里有心情上班?脑子里全是那件让人恶心的内裤,挥之不去。如果单妮娅真的出轨,自己该怎么办?离婚吗?想起自己时时喜好劝人不要离婚,现在,自己竟然要提离婚吗?若真要离,岂不惹朋友们耻笑?
可是,如要不离,自己真的能原谅她吗?若是其它别的什么错误,都能原谅,可这样的错误,怎么原谅。人活一世,有些错误是可以原谅的,但有些错误,那是万万不可原谅的。比如:红杏出墙。
又想,杨红菱她老公出轨,她都可以原谅,而单妮娅如果真的出轨,自己能原谅她吗?扪心自问了下,觉得还是不可原谅。男人出轨和女人出轨是不一样的,男人出轨和名声可以不挂钩,但女人出轨和名声是一定挂钩的。这是社会的积疴,自己改变不了。
想起之前两人的山盟海誓,风花雪月。以及单妮娅的温柔体贴,恩爱缠绵,现在想来是多么的讽刺,甚至,是多么的恶心。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郝迈一整天都心思恍惚,昏昏沉沉的。
下班,开车到楼下,迟迟不肯上去,突然觉得这个曾经温馨的家,现在是多么的肮脏,多么的让人厌恶。于是,重新发动车子,漫无目的的乱走。在马路上转了一圈,实在无处可去,这种事又不能找人发泄,再说他又没有找人诉苦的习惯,只有自己闷在心里。不一会,嘴唇上起了一溜火泡。
郝迈又恼火又无奈,定了定神,只好去了父母那里。进了门,郝迈装作没事人一样,问了下父母的身体状况,又问生活饮食,吃的穿的用的等等方方面面,母亲说:都好,小娅经常上下班的时候顺便带点东西过来,吃的穿的用的都不用你操心,——你嘴上怎么回事?
郝迈道:“在公司上点火,没事。”
母亲关切道:“你说你整天在外打拼忙的不可开交,还过来操心啥?不用你操心,你操心你自己就行了。”
郝迈笑道:“我就不能过来看看孩子?我也想孩子呀。”
母亲笑:“是啊,骨肉连心呐。这孩子真叫人喜欢,可不像你,小时候一点都不听话,净让人生气。”
话虽这样说,其实语气里尽是溺爱。大概天下的母亲都这样,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即使偶尔上火生气,回忆起来那也是其乐无穷。然后又不住口的说小孙子,如何如何听话,如何如何可爱,如何如何讨人喜欢。
然后他爸也放下手中的活计,乐呵呵的过来夸自己的孙子。
郝迈心想:“人老了都这样,说起自己的孙子来那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仿佛世界上的孩子没有比她孙子再好的了。”
又坐一会,单妮娅打来电话,问,“怎么还不回去?”
郝迈若无其事的说:“过来看看孩子,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