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卡猜想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延龄草原,但她既不会马术,且又有伤在身,此刻定是不知躲在镇上哪条小巷偷偷哭泣。他跑得不快,又一条街一条巷子找得仔细,越是见不到她,心中越是闷热,好像并非因为她的胡闹而着急,而是因为她的失踪而生气。然,这种情绪到了半夜更加显著。一向温文如玉的他就快要疯掉了,却还是看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兰卡的耐性快被消磨殆尽时,却见眼前一条点着小亮光的巷子里,一个老婆娘带着几个汉子往外扔出一个少女。少女撞在竹笼上,发出不大的声响。见仍不过瘾,老婆娘破口大骂:“没钱上什么酒馆子。来啊,把这死丫头衣服扒光了吊起来再打!”兰卡本不多想,欲直接略过,可少女那即使带着酒气而抵抗的声音,还是逃不掉他敏锐的耳朵——是延龄!
那婆娘的手还没碰到延龄,就被兰卡刷一下地折到背后。她吃痛大哭,只听来人冷冷地道:“你若敢碰她一下,我要你今日丧身此地。”婆娘闻言,当然害怕,她急急忙忙谢罪,带着手下几个帮佣逃命般地走了,头也不回。
兰卡转过身扶起烂醉如泥的人儿,心中固然想臭骂她一顿,但下一秒就被那贴伏而来的温暖的体温煞得讲不出话来。“延龄..”他目光温柔,紧紧环抱着满身酒气的她。延龄抬起头,美目流离。她就这样安静地靠着他。在他怀里,渺小得就像一只羊羔。
“我终于找到你了。”兰卡心中一念,他松下一口气,低头正要说。延龄却一踮脚,亲了一下兰卡的脸蛋。和着酒气,她喊他妈妈。后者的脸飘上一层浅浅的绯红,他看着少女粉红的唇跟那双泪水浸泡过的微红的眼睛,不由心动。但温度随着夜色下降,兰卡没有多想,他脱掉外衣裹着延龄,背着她一拐一拐地回到旅店小栈。
到时,鼎离的禁卫队已撤,他本人也不在了,但身边的老太监小福子还坐在门口前候着。见他们两人平安回来,小福子才恭敬地站起来,并作了一个福,才道:“兰卡亲王,殿下身体欠安,没等到小主回来,就先行返架休息去了。但又实在放心不下小主,于是特命老身在这里等候。”
兰卡一边回他,一边转过头去看背上酣睡的小人儿:“公公安心吧。延龄喝了些酒,没多大的事。您也请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便带她回斯南。请殿下放心。兰卡今日的承诺,绝非妄言。”
小福子瞅了几眼延龄,露出欣慰的笑容:“其实殿下派我来等候兰卡亲王,是还想吩咐一点事情..”兰卡一愣,一脸不惑:“是什么事情还需公公在此枯等多时?”
小福子深吸一口气,一脸悲伤:“老身跟随陛下已经数年,从没见过陛下如今日那样伤心。临走前,还千叮万嘱要老身不可说漏。亲王您瞧,老身年纪已摆在眼前,如若漏了,希望兰卡亲王意会。”兰卡报以微笑,他让福公公坐下细说,并亲自给他倒了茶。小福子点点头,自顾自语道:“陛下没有看错人。对的,对的。”
兰卡正要去问是何意,阿福公公却收起笑脸,正色讲道:“延龄小主是陛下的心头肉。陛下觉得亏欠这孩子真的很多很多,即便补上性命,恐怕也没办法偿还这孩子所受之苦。老身过来人,知道总会因为身份悬殊,让小主在斯南蒙受坏人欺负。原本只说希望兰卡亲王尽尽人事,能帮就帮。但陛下心中有痛,实在不忍。固然知道延龄小主如今地位低下,不配兰卡亲王,但希望..”说到动情处,阿福噗通跪下,不管兰卡的极力阻挠,他还是使劲地叩着响头:“希望兰卡亲王愿意娶延龄小主作妾。帮殿下看看这野丫头。‘我的延龄就交给你了’殿下最后是这样跟老身说的。老身不希望陛下这么伤心难过,老身也求求您了——”
仿若被小人儿的酒气熏昏了头脑一样,不待老太监话毕,兰卡想都不想:“延龄,就尽管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