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分不清是白昼黑夜,如黑夜般的窗帘把外面世界的一切隔绝。睡眼惺忪的自己瞥见天蓝色屏幕的搜索栏上有着一连串乱七八糟的黑色字体,最右下角显示着07:15的字样。
我心想天似乎亮了。大步流星地走去关掉灯,明亮亮的房间又变得暗无天日了。掀开黑色的窗帘,刺眼的阳光以迅雷不及埯目的速度把房间里的黑暗吞食得干干净净。
久久地站在透明如水的窗前,扑面而来的是在这天寒地圻的冬季里竞相开放的白色菊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一簇簇争相斗艳的白色花朵被灿烂的阳光染成了鹅黄色像是一碗被打翻了的蛋花汤,清香可口。
电脑旁黑白相间的音响传来“叩叩”的声音。走近一看,是一个网名为“智能的神”的人在OO聊天器里发来的消息。点击明亮抖动的头像,跳出了:“在吗?文艺小青年。”的清晰字样。
我看着那副沾有我隔夜饭味道的口水的键盘,胃里的酸液翻天覆地地搅动着。屏住呼吸,硬着头皮噼里啪啦地打下了:“帅锅,有啥鸟事?”
然后点击,发送。
过了一会儿,我们两个人对着银晃晃的屏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谁让我的生活太无聊了,所以找个无聊的人来瞎聊。
智能的神:你会写故事吗?
我:会啊。怎么了?
智能的神:我无聊,说个故事来听听。
我:你无聊,关我鸟事。
智能的神:我请你吃东西,你说个故事来听听。
我:我又不认识你。
智能的神:我叫木生。你呢??
我:我妈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
我:我妈也说名字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
智能的神:我妈也这样告诉过我。
我心想,这人怎么是个傻子啊?聊多了我会不会也成傻子?不晓得哪个鸟人说过:“近傻就傻,近智则智。”
我:你妈说的是对的。你今年几岁?
智能的神:年龄是男人的秘密。
我勒个去。这家伙是个娘炮,还是个喜欢看女性杂志的娘炮。
我:额……
智能的神:说个故事来听听,我请你去麦兜捞。
哇。想到麦兜捞里秀色可餐的食物,我就口水直流。特别是那个加量又加价的牛排巨无霸咬起来汁鲜肉美,感觉此美食仅应天上有一样。
我:好吧。可以带个朋友去吗?
智能的神的头像,不再抖动了。
我又追问。
我:可以吗?
智能的神:好吧。你现在说给我听吧。
我:先请我吃,我再说。
智能的神的头像,又不再抖动了。
我:我说到做到,我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智能的神:你刚不是说你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么?
哎呦喂。这傻X变聪明了。我心里默默地想着。
我:我已经认识你了。
智能的神:什么时候?
我:刚刚。你到底请不请啊?
智能的神:请啊。来文明路XXXXXXX。
我:不见不散。
智能的神:不见不散。
“耶!耶!耶!”我欢欣雀跃地瞎嚷嚷。我掏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拨了寒宇的电话。
“喂。小一,有什么事啊?”寒宇说。
我说:“小宇,有个傻X请我们吃东西,快来我家。”
电话那头的寒宇听得一头雾水,说:“小一,一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啊?”
我不急不缓,字字加重语气地说:“小宇,快来我家,有美女请东西。”
寒宇一听这话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说:“给我十分钟。不。不。不。三分钟就到。”
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我去。寒宇这个色胚。
我手忙脚乱地洗漱着,气喘吁吁。
清晨的风仿佛杂夹着让人唇齿留香的牛排巨无霸的味道。
风,拂面而来。我的口水飞流直泄三千尺。
我乖巧地坐在寒宇的摩托车车上。摩托车保持着70迈的速度匀速行驶。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只有穿着清一色服装的保洁人员手握着扫帚,埋着头清扫着道路。两旁的花草树木在黑色的瞳孔里一闪而逝。
四周都是透明玻璃围成的墙壁。坐在麦兜捞里的人可以透过玻璃看见路人的言行举指,路过的行人也可以看到里面的人细嚼慢咽地吃着东西,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外面的人羡慕着里面的人,里面的人羡慕着外面的人的生活,忘了生活是自己过的,而不是看着别人过的。
行人开始脚步匆忙地赶去工作,匆忙得连一日三餐都没时间能吃个完整。悠闲的人开始享受生活,像猪一样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无所事事心无向往。
三餐吃完整的,人生却过不完整。我不晓得以上的一些道理是不是歪理?管他的,反正我是歪着脖子写下的,应该算是“歪”理吧。
我和寒宇找到了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四人座的木生。他长得比我好看,真的。如果猩猩和类人猿比美的话,一般是类人猿赢。所以我这只猩猩心服口服地输了。我一眼就能找到和认出木生,寒宇和木生都很讶异。
木生一脸惊讶地对我说:“小青年,你怎么认出我的?”
寒宇也是如出一辙地说:“小一,你是怎么认出他?”
我淡淡地说:“他的OO头像就是他的真面目。”心里却想着:我去,你个臭不要脸的怎么把自己的自恋照给PO了上去,而且还那么丑。奇丑无比。
木生说:“你们先自我介绍下吧?”
寒宇刚要说话,给我使了个眼色制止住了,我说:“我是尔柏迟,他是尔本旦。”
木生说:“姓尔?”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说:“百家人就有百家姓,那个达尔文,不就姓达么?姓尔有什么奇怪的。”
阿桑也点了点头,说:“也是,我有个朋友就姓史的,一家子都是史。”
寒宇饶有兴趣地听着我和木生讲姓知识,也横插了一杠,说:“谁一家子都是屎啊?”
我说:“木生的朋友。”
“喔。”寒宇应了我一声,把头转向木生,说:“你姓史的朋友,是不是家住茅坑啊?”
木生摇了摇头,说:“不是,是住山坑。”
我和寒宇有点不信,说:“哪个山坑?”
木生毫不思索地说:“轮蹲道无彻路山坑四巷三号。”
“喔。”我和寒宇想不出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随便应了句。
废话是要说的,东西也是要吃的。木生点的三个牛排巨无霸已送到我们的面前了。香气四溢的巨无霸比起仔仔小馒头算是个巨无霸,但和肉包子比起来就真是相差无多了。广告上说的和现实所见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别。我们一个人吃了三个巨无霸都不管饱,想要用它来填饱肚子也吃不下口了。因为吃膩了。
三个人所吃的东西花去了木生三张红毛,仿佛这红毛从他的裆部拔下的,带着如血液般的鲜红,也给他脆弱的心灵与肥胖的肉体带去了疼痛。
走出麦兜捞时,木生的嘴一张一合地碎碎念:“真是家黑心的店,人黑心,连牛排也烤得乌漆墨黑的。”
道路的四面八方涌出了密密麻麻的人,没完没了的吵杂声将这个还在熟睡的城市吵醒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宴席吃了就散场不是我的作风,我的作风是吃了宴席还要打包才散场。我一手提着个装有两个牛排巨无霸的环保袋,一手拉着寒宇对木生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就走了。
走的时候,听见木生隐隐约约地说:“记得给我说个故事听听。”
路上,我手舞足蹈地走着,嘴里乱哼着曲调,不时摇摇晃晃手中的环保袋。
寒宇说:“小一,你怎么不告诉木生我们的真实姓名?”
我说:“我妈说过姓名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
寒宇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我,说:“就因为这个?”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不全是,主要是怕他会找我们要饭票。”
寒宇说:“喔。那你为什么要说两个莫名其其妙的假名?”
我笑着说:“那两个名字是有点特别的。”
寒宇疑惑不解地问:“哪特别了?”
我笑而不答地走着。
寒宇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想那两个名字特别之处。
“哈哈……”寒宇突然大笑了起来,说:“你白痴和你笨蛋。哈哈……”
猎猎作响的风卷着嘲笑声直冲苍宆,扬起尖锐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