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搓了搓脸,调整出一个合适的表情,说:“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并不奇怪,我也是。”
X摆了摆手,说:“你和他们不同。”
我说:“哪不同了?我就长着人样,五脏六腑俱全。”
X说:“可你的心是善良的。”
我反驳她说:“每个人都是善良的啊。”
X压低了声音,说:“不是。”
说完之后,X不再和我讨论我是不是个奇怪的人这种无聊的问题了。
她一声不响地望着眼前的碧水蓝天,一脸忧伤。而她的眼神宛如一潭死水,空洞洞的。
我不晓得我在别人的眼中是不是个奇怪的人,但我觉得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而与众不同在我的字典里等同于奇怪,因此我觉得我不是个奇怪的人。
现实中随波逐流、盲目从众的人多少有些不同,长相不同,爹妈不同。这也是与众不同。我也有点讲不清,道不明。只能和这些人一样纠结于:我为什么要活着?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地活着?
也许是纠结的问题太过深奥了,想都想到思想便秘。
以为便秘过后答案总该要拉出来的,结果挤挤拉拉竟然是个屁。
最终只能安慰自己:“别人怎么活,我就怎么活。”
我仰着头,望着蔚蓝色的广阔天空,游动的浮云千姿百态。轰轰作响的飞机慢腾腾地在头顶飞过,留下一条长长的白色轨迹。
我的肚子吹起了咕噜咕噜的号角,提示着我该回家了。于是我静悄悄地离开河岸。我没去打扰X伤春悲秋,也没和她说句再见,毕竟两人只是萍水相逢,说了再见也不晓得何时才能再见,不如不说。
人生地不熟带来的困扰就是想找条路回家都找不到。而选择走的路似乎都叫做迷路。
踢踢踏踏,弯来转去。沿途的野花野草,流水人家早已抛到千里之外。辗转千百回才回到家中仿佛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般辛苦。身心俱疲,也无力去回想今天所发生的如肥皂剧般的点点滴滴。
家中的母亲喋喋不休地念叨着,我吃力地打起精神洗耳恭听把唠叨的暖心话收藏于心,头如小鸡啄米般点了又点,以表自己会聆听教诲。
不知不觉稀里糊涂地就将一天的时间给打发了。盖上被子,眼睛一睁,一闭,一睁。
白天。黑夜。又白天。
“木生,快迟到了,今天你得去新学校报道呢!”
一大清早的就传来母亲嘹亮的温柔的声音。
我踢开被子,起身,再把被子使劲地揉揉捏捏扔到一旁来泄我的美梦被搅醒的愤。
无精打釆地去洗手间洗脸刷牙,然后再匆匆地吃完早餐,又脚步匆忙地赶去新学校,去找年级主任带我去我现今要就读的班级。
一身肥肉的年级主任挺着个吃饱了撑着的肚子像是个倒过来的金字塔。我走到他面前礼貌地向他问候几句并顺便问候下他的爸妈。
我记得我爸妈和我前些天带着礼品去他家拜访过,为了就是让他在学校多少照顾下我。
当时,他一边打量着我家给他送的礼品,一边嘻皮笑脸的像只见了骨头就口水直流的哈巴狗,说:“会的,会的,会多多关照世侄的。”
我父母的脸上也堆砌起了不正常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说:“麻烦了,麻烦了。”
他坐正、坐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应该的,应该的。呕心沥血地培训祖国的下一代是我为人师表的天职。”
父母连连应“是”。
回到家之后,全家人恶心得吃不下饭。
年级主任带着我走到一个班级门口停下,然后用脚踢了两下门。正在讲台下面指导一个学生学习的老师闻声,一脸气愤地转过头来,瞪了门外的人一眼。这一瞪,瞪到了年级主任,通红的脸唰的一下白了,惊出一身冷汗。那老师阴晴不定的脸调整出副眉飞眼笑的样子,三步并做一歩走走到年级主任面前,语气轻柔细膩得像古代的太监,说:“主任好,主任有啥事要吩咐?”
年级主任扯过他的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对我说:“你要好好听学习,好听老师的话。”
我说:“知道了。”
年级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那老师低下头,弯下腰,说:“主任慢走。”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竖起了个中指,直指渐渐走远的年级主任的gang门。
目送走年级主任后,那老师扶了扶脸上黑色边框的眼镜,扭过身去,说:“跟我进来吧。”
我一声不吭地尾随着他进去。他走上讲台,叩了叩木质的讲台两下,吸引了埋头看书的学生的注意力,说:“这位是刚转来我们班的新同学,大家下课后可以相互认识下。”
顿了顿,他又说:“班长,下课后给他讲下班规。”
然后,他的眼珠子转动了一圈,伸出手来,指了个空座位,说:“你就坐那吧。”。
我躬下身对眼前这位身材像眼镜蛇,脸蛋被刀削得像不对称的瓜子般的老师,说:“谢谢老师。”
我虽还没听过他讲的课,但他的行为让我领悟到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
我掩着鼻子以拒绝企图进入我肺部的恶心气体,我坐在座位上扭扭捏捏的,特别难受。呼吸着恶臭气味的垃圾桶安静地站在我的身旁。
课堂上那个尖嘴猴腮的老师翻起了课本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讲着课,讲得我昏昏欲睡,柔柔的声音像是首催眠曲,听得我沉沉睡去。
“叩叩”。我贴在桌面上的耳朵传来震耳欲聋的敲击声,我缓慢的抬起头来,用当枕头的有点发麻的双手来揉一揉沉甸甸的眼皮。一张熟悉又好看的脸从模模糊糊到清清楚楚地落入我黑色的曈仁里。
她微微一笑,圆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在说“没错,是我。”
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X?”
她说:“我是班长,来告诉你班规的。”
我努力地在脑海里拼凑出X的模样,心想她是X啊。
我又再问她,说:“你是X,对吗?”
她弯下身来,脸几乎贴着我的脸,说:“你猜猜?”
听了这话,我已知道答案了。
我如此近的距离地看着她眉目历历如画的脸和呼吸着带有她发香的空气,有些陶醉。我的脸红彤彤火辣辣的。我紧张得玩弄着手指,吞吞吐吐地说:“你是X。”
她眨了眨眼睛,说:“嗯。”
我起身,站直,向她敬了礼,说:“班长好。”
她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说:“你真的和别人不同。”
我说:“多少有点吧。”
她跑回她的座位拉了张椅子来,刚坐下一会儿,上课的铃声就叮叮咚咚地敲响了。
她拉着那张屁股还没坐热的椅子走回她的座位,回过头,向我露出了可爱的微笑。
我的四周弥散着她的发香,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