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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破夜(上)

暮色十分周远迎着夕阳映衬的晚霞回到了周府,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少爷的屋子,看少爷是否回来。但是紧闭的房门里面安静异常,透过左边撑开的纸窗他很轻易的就能看见里面空无一人。这样的结果不知道持续多少次了,以前也是一样,;当他满怀希望的把自己整理的笔记和一些韩先生讲课时记下的话语,都整理好准备讲给少爷听时;差不多都是他一人独自面对一间无人的房间。以前他和少爷不是这样的,在他的记忆里少爷对他很好,就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一般,只是当他们逐渐长大时,当他们都正视到自己的身份,然后做了一些身为下人该做的事时,比如打小报告什么的,从那时起他们的距离就已经慢慢的被拉开了!

天色渐晚,西面的远山关闭了暮色的灯光,而这边的山脊渐起月色。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拿在手里的书本已经很难再看清上面的文字了,他抬起头看着房间的门,如他之前来的时候一般文思不动!

正在他准备离开之时,后面传来了夫人的声音。“小远啊,怎么在外面,少爷还没回来吗?”在丫环灯笼的照射下,夫人走了过来。看着夫人的脸他不经想到,夫人真是漂亮就像他经常说的如菩萨一般,他不经想起韩先生曾经讲述的一篇课文里的句子,“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当然句子里抒发着浓浓的爱慕之意,但他不是想表达这个毕竟他才十岁,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句子才能表达出夫人内在和外在的美,唯一不足的是,夫人脸上经风霜岁月留下的几缕皱纹,这就是岁月的无情……

夫人看着他明显发愣的神色,眼神里的目光更显柔和,似乎触动着她内心里最深的那根玄,很明显她非常清楚周远在想什么,或是他从小都在想的东西,也是他缺失的一部分。她苦涩的揉着周远的头发,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周远很快回过神来,他立马道歉的说到:“对不起夫人”,“我”,“…”。说到最后似乎有些梗塞,“想母亲了?”夫人温和的开口道。

想母亲,他从来都没见过他自己的母亲,父亲更是绝口不提,母亲的概念在他脑海里始终是个空缺,一个空白的词,何来“想”之一说。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鼻子发酸呢,嘴里又是苦又是咸的!其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从夫人那句话一点出来,他的眼眶就已经包不住他一直用铁链拴在最深处的泪花!泪花泪花,如一股细小的泉眼一般,一直始终向外冒着泉水,虽然细小但却没有停下的趋势,然后淌过脸颊,滴落下来,四散如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是两人从没想到过的情况;周远不知道夫人的一句话竟然直戳他的心底,像一把钥匙一般打开了他一直隐藏的情感阀门。而王素没想到的是,一直以来她想象中的千百种情况以及相应的对应方式,都没有周远这副突如其来,即真诚又天真无邪的这副表情,同样的戳住了她隐藏在内心的情感阀门。两人相看着彼此,却突如其来的同时走神,千万种思绪浮两人的脑海面上。

突然一双手从周夫人身后伸出,然后快速的抓住她的手把她身体给扯了个面。旁边的丫鬟有些慌张,刚才她并没有看见周远和夫人脸上或是哪里有些不正常的东西,所以不知道老爷为什么生气,而且那样对待夫人;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该采取什么行动,以保护夫人,但是她真的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何况她手里还提着灯笼!

“哼!”一个极度的不高兴的声音,把周远从神游的边缘给拉了回来,然后看见老爷和夫人已经走远,他不知道刚刚在极短的时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爷为什么生气,还有他是么时候流下了眼泪!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所以他快速的开口说道:“老爷,夫人,少爷他还没回来。。”说道这里他又不知道怎么说了,而且少爷讨厌他打小报告。话没说完,不代表传达的意思不明确,很快就传来老爷的话:“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你快回房间去吧!”

他回到了马鹏旁的小屋,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煮肉的香味,还有沸水“噗~噗~噗~!”的响声。肚子传来它充满欲望的声响,他的心情突然间仿佛轻松了许多!晚饭吃得很安静,或是他和他父亲之间一直都非常沉默,他从小到大面对的脸都是那副严肃模样,尽管他知道他很爱他。甚至是为了他,经常到厨房去偷肉回来。他记得第一次他对他说他想吃鸡肉,结果上床后不久他就给他拿了一个完整的熟鸡回来,他一直都记得他那晚吃得多香,吃得多高兴,吃得有多么的撑,他一直记得当他问鸡肉哪来的时候,他说的那句“厨房里偷来的!”,他当时心里是那么的满足!

他们吃饭一般都是到厨房去领,那里有专门给府里下人准备好的饭菜,像这样单独开火煮饭都很少,不过父亲看似踏实的外表下竟是那么的特别,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老奸巨滑。

“今天少爷又逃课了,似乎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他拿着碗自顾自的说到,似乎是想缓和一点气氛。“恩!”父亲点头示意知道了!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刚刚在少爷房间外面碰到了老爷和夫人”,“老爷似乎心情不好!”,“恩!”父亲再次点头示意,房间再一次的陷入沉默之中,他离开凳子开始收拾起碗筷来!

“呜!呜!”,“…”,“啪!”,“…”,“啪!啪!”纸窗被突然而来的大风吹来合上了,窗边的硬木相互拍打着发出连续的声响,父亲出门,捡起地面的撑杆拿在手里,然后抬头望向天空。正在洗碗的他也抬头看了看,月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藏了起来,空中挂着不知从哪吹来的大风,使他身子凉飕飕的!

“月黑风高杀人夜!”旁边的父亲突入其来的说了句他不听不懂的话,然后像是陷入到某种回忆之中,“什么?”,他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没什么,风大了,快进去,别感冒了!”回过神的他立马辩解道,并且还道出了对他的关心,看看四周除了正吹得起劲的“呜!呜!”声,并无其他动静,但他还是不放心的朝屋顶看了看,要说藏人的话,那里可是一个绝佳的观察点,没发现什么之后他摇摇头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在周府的另一间房屋内,周老爷和周夫人相对沉默,周怀仁看着沉默的王素,脸颊上还留着两行泪痕,“哎!”,他由衷的轻叹了声,她的感受他怎能不懂,因为他也受着同样的痛苦,但是他必须比谁都坚强包括她。他抬头一双历经风云看清世态人心的眼睛盯着,房屋的脊梁上,眉头的川字陷的更深了些!“这些天我总觉心神不宁的!”沉默被打破,他说的话很平静,但显然这几天内心饱受煎熬!

她听到了他没由来的花语,更是听清了她的意思,看着他布满皱纹,饱经风霜的脸,她依然能看出他年轻时的样子,只是岁月不饶人。“你是说…”正当她开口询问时,他的丈夫出手打断了她的花语。“我已经派出府里大部分人去寻杰儿了,明天一早就让他跟着下人们一同离去。”很普通的一句话,透露出的确是不普通的信息,似乎两人很早之前就商量过什么,对这句话的意思非常的明确。

“嘘~!嘘~!”,“…”,“嘣!”一只红色的火花从地面快速的升向天空,如流星一般穿过云层绽放在满月里。

“穿云箭”,周远的父亲周福瞬间从桌上起身,留下一句“呆在这里别动!”便消失在大门之后,留下刚躺在被窝里的周远,突然的变故吓了他一跳,但看父亲的模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立马起身快速的穿上衣物。

这支穿云箭在夜空照得如此明亮,在夜空中是如此的显眼,很明显发出这支箭的人在给远处的同伴发出信息,相信很快便有更多的人来这里!

房间里周怀仁夫妇彼此看着对方,眼睛里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恐。周怀仁拉着王素的手开口道:“该来的,还是来了!算算日子都有十年了!”他轻抚着王素的手背,安慰着她眼里的惊恐,慌张,以及不安。

是夜,一只穿云箭,照亮了夜空,惊醒了梦中人,打破了一家人十年来的沉静!街上犬吠个不停,预示着这个不平常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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