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要拦着本宫的去路吗？”
轻笑的声音带着十拿九稳的信心，让人矮势三分。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都在等着她的决定。
“拿下他。”锦瑟突然发令。
暗卫中有人突然出手，身势如电，在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了拦截人之首领。锦瑟讽刺的笑了，“你想你们能拦住本宫吗？你们对王爷的一片忠心，本宫代王爷谢过。只是，本宫已经没有时间和你们纠缠，更不想动手杀自己人。还请各位让道，所有的事，回到王府中，本宫向王爷解释，也会一力承担。”
一番话调整的缓缓淡淡，语调不高口吻却已严厉。
“尊王妃令。”那为首人长叹一声。
锦瑟这才示意暗卫将其放开。
“撤。”他一挥手，和属下一起迅速消失了身影。
睨了一眼那目瞪口呆的车夫，锦瑟沉声道：“继续赶路。”
马车再次稳稳的行走，紫春突然出声，“王妃，有人送来了这个。”
一管竹桶，锦瑟接在了手中。从中抽出了一小卷丝锦，细小的字迹清晰可见。
小小的几行字迹，锦瑟看得冷汗淋漓。
原来如此！
原来轩辕恪早就见过段宇，他真的没有找出来治愈轩辕恪的良药。不光轩辕恪知道，就连子涵也知道。在她离去的前晚，子涵与轩辕恪彻夜长谈，答应轩辕恪只要他就此而去，他将下旨终身维护王府的安全与荣耀。
难怪，那日，轩辕恪彻夜未归，第二日，将他神情凝重，锦瑟问起。他只说，朝廷中几个顽固的官员纠缠不休，心烦不已。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和子涵定下这样荒唐的事。
以他的命换取王府的安宁。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没有了他，王府真的就能安宁？
若没了他，王府要来何用？
是子涵天真，还是轩辕恪幼稚？
可他们二人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信上说，轩辕恪的腿已经废了，仅仅两日而已，他突然就不能行走。
对面坐的紫春不敢看锦瑟苍白的神色，又不忍心不看。
所有的强势都从她的眼睛中消褪了，最终缓缓闭着眼，锁紧的眉眼，泪流不止。
紫春心中惊呼，怔怔的看她，那样的悲伤，看着她，只觉得她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一般。
风吹过，飒飒的音，愈发的透着寒气——
一路上，她只喝过几口清水。
到王府时，正下着雨，又是深夜。
锦瑟下了马车，明知道此时是夜晚又下着大雨，除了雨声，王府会倍显安宁。
可她还是忽觉昔日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王府，此刻偏是冷冷清清，无人问津的样子，石雕的狮子也在夜雨雾中失去了獠牙，倍显苍凉，朱红的大门依然半敞开着，她几乎是急走进了王府。
她没有时间回应府中侍婢惊讶的目光，直接奔向自己的寝殿。
看偌大的外殿仿佛为了不惊扰了轩辕恪，只在窗边燃了一盏烛火，不过，那窗上烛火，一时间也让锦瑟觉得那也是种不可多得的安慰。
锦瑟推开大门，走到门边，看见他安然的背影。
一时，竟有了喜出望外地松懈，几乎是软弱的，泪眼迷蒙。
而轩辕恪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到身后的人影。
“瑟儿——”
他突然出声，声音并不大，却足令站在门边的锦瑟为之一颤。
她刚想应他，却见轩辕恪取出一只蓝花瓷瓶，在烛火上溶开瓶口的腊封。
亮如白昼的烛，将她的瞳燃得异常明亮，但也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她的双眼中突然出现了扭曲的阴影。
她看着轩辕恪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之物，看着他浅笑的看着桌子上画卷，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轩辕恪将瓶口举到了唇边。
她想出声，可是嗓子里却似卡了刺，努力的呼吸，却无法叫出口。
趔趄中，她差点摔倒，只能紧紧抓住门框才能稳住身形。
轩辕恪终于转过了视线，依然是熟悉的容颜，一眼却如万年。
他什么也没说，两颗眸子只牢牢地钉住着锦瑟，冷冷的，就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此刻的锦瑟，像被暴雨打落的花，几绺凌乱的发贴在脸上，身上的被溅的湿漉还没凝住了，雨水正从她身上滴答跌落……
污渍鲜明得像是他心口上的痛一样。
而锦瑟一动不动，她望着轩辕恪手中的瓷瓶，以一种不能置信的震惊，而又另有番绝望的顿悟，霎那间溃决。
很久以后，她力不能支地慢慢蹲下，双臂环绕着膝盖，将脸深埋在臂弯之间。
她单薄的肩胛微微突起，令人觉得无比脆弱。
堆叠的衣衫长长的曳在身后，轩辕恪有那一瞬间的错觉，觉得她整个人已经消失了，留下的只有那一堆华丽的衣衫而已。
她所有的精神似乎都在瞬间被抽得精干，她的身躯只剩薄薄一片，生机全无。
她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已化而为石，轻轻一击，便会碎成一地。天荒地老风化成尘，永远也没有机会聚合。
她身上每一个细微的抖动，都仿佛雕镂线条起伏在轩辕恪的眼中。
静了半晌他才艰涩地开口，“谁要你回来的？”话毕，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嗓子里似乎堵着什么东西似的。
偌大的寝殿空旷得让轩辕恪的话带着嗡嗡的回音刺入了锦瑟的体内，微微地在耳中、在心头激荡出一层层涟漪，长长绵绵，细细碎碎。
可她没有说话，依然不吵不闹，不抬头，只是整个人抖动得像秋风中挂在枝头的即将枯萎的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