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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胡闹,真是胡闹。”刘敏之听闻了刘媛说起刚才见着要偷偷出宫的凝碧,而她在暗地里帮了一把之事,已是怒的拍案呵斥,“媛儿,你要做什么?那个人不止是现今受宠的凝碧夫人,还是无双郡的郡主,她不是木想容,只是个孤女。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心内的那点心思,如今森儿还未找到,你难道……”

“这是她自找的。”刘媛冷笑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向刘敏之,“谁也不知道,她就是圣眷正浓的凝碧夫人不是么?本宫只是好心,不忍幽和居的宫女受责罚。”她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从未如此的仔细,“本宫,也不知道,那个宫女就是咱们的凝碧夫人,不是么?皇上知道了,到最后也莫能耐我何!至于她在宫外所发生的一切,是生也好,是死也罢,又与本宫有何干系?”

“你……”刘敏之无话可说,只能皱着眉看她一副哂笑无辜之样,从她想动木想容那一刻时,他便已然想到要阻止她,却不料她竟这般决绝,到如今,只是把那个人当作了木想容的影子那般想要报复,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从小的那个,温婉善良的媛儿,如今又是去了哪里?

“哥,这事你就莫要管了。”刘媛冷哼出声,蓦地脸上现出一抹担忧彷徨之色,她小心的抓了刘敏之的衣袖,呐呐的问出了口,“哥,森儿,这些年了,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么?媛儿,着实很是想他啊!”

刘敏之轻叹出声,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件事物,慢慢的,伸到她的眼下,刘媛一见,已是激动的一把夺了过来,那是一枚被金色丝线穿起的碧色扳指,是当初谷悠思在他三周岁庆生宴上所送,本已被丢弃,却被皇后再次送来,好言相劝,森儿才收下的,“这是,这是森儿的扳指,在哪里找到的?森儿,森儿他在哪儿?”一时间,她脸上又惊又喜,脸上亦自带着七分期盼三分惊慌。

“只能说,森儿他已然回到了玉京,只是……”刘敏之沉吟不决,慢慢的转过身去看向它处,“这是我从一个小偷身上发现的,他也说不清森儿现在何处,想必是森儿他并不想回宫,否则,我们的人,找了这么久,也该找到了。”

“森儿啊……”他还未说完,刘媛就已是无力的瘫软在地,什么叫并不想回宫,为什么,都已经在玉京城了,就是不回宫,他难道不知,为了他,自己都快要急疯了么?

“你还是先回宫去,若是见着他,哥定会叫他回来,眼下……”刘敏之极力的想要使她平复下来,却不料刘媛像是根本未听到他的话语一样,跌跌撞撞的起身,就要往外冲去,“森儿,森儿……”

“哨子。”刘敏之无奈的轻叹一声,话音未落,一道恍如鬼魅般的身影飘忽而至,一只手,快捷无比的在刘媛颈后轻轻斩落,刘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整个身子便软软的倒下,刘敏之眼明手快的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一脸的优容,“哨子,吩咐下去,玉京城中,只要是能待人的地方,一寸一缕都不能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森儿来。”

“是。”哨子低下头,身子慢慢隐入了黑暗之中,来无影,去亦是无踪。

凝碧从未觉得,置身于这凉薄空气之中,是如此的惬意,如此的让她觉得幸福,暗色朦胧中,那清冷的月已经躲进了云层,四周的一切,都是淡淡萌萌的,恍如披着一抹轻纱,静静的在夜色中闭起双眼,她难得享受着这一刻的清闲与自在,终于,她能摆脱了在宫中那个人的影子,她只是凝碧,不是什么木想容,这样子,真好。

轻轻的试着在这片有些陌生的土地上,踏上几步,心竟然从未有过的满足。

小心的走在路上,想不到夜色中的玉京城,比白日里来的,更要让人心动,就似是美的窒息的红颜,她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那些流光溢彩处,白皙如玉的面上,叫那一层璀璨琉璃打上一抹瑰丽之色,愈见绝色。她如一个遇见新鲜事物的孩子,怔怔的看着勾起她兴趣的东西,目露欣羡之色,全然没有发现,那在暗处已然隐匿起一些面色狠戾之人,更有人的眼中,尽数的一抹淫邪之色。

“啊……”她猛然间转过身来,却不料弱小的身子被匆匆来至的一人重重一撞,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禁不住一声轻叫,她整个身子,已是重重向后倒去,她面上变色间,却有一人的手一伸一带一勾,就已将她揽入怀中。

她微微挣扎,却无奈那人扣的紧了,她费力的扬起头,却只能瞧见那人如刀削般的下颚,紧抿起的唇,每一线都只能叫人意识到此人的刚硬与坚毅,“你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你……”

“可真真是不识好人心啊。”那人嘴角深深一勾,那被宽大帽檐遮挡住的眼眸里,阴郁之中,难得的一抹戏虐及玩味,他轻声失笑,忽然,帽中的右耳轻轻一动,已是促狭笑道,“好了好了,本公子这便不做个好人。”

凝碧还未从他话里回过神来,就忽然感觉身子一个凝滞,继而已是重重摔落下来,“啊……”她一生惨叫,整张脸扑落进了一个污水坑之间,刹那间水花四溅,污了她的衣衫,更是将她那一张倾城之貌尽数遮掩,“你,你混蛋……”她气的昂起了头,瞧着那个人,一身暗青色的带斗篷衣袍,纹理清晰,料质华贵,他整个身子,都叫那一身暗青色掩埋,就是那头部亦是被斗篷遮着,叫人看不清晰,她亦只能从他清瘦的背影中,看出一丝强自压抑的烦郁哀戚之色。

路旁众人或隐忍或放肆的大笑叫她满面羞红,所幸被那一层污水所挡,亦是不大明显,她一双温柔如秋水般的眸子,此际亮亮的,在其中似是有火苗攒动,忿忿的瞪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一眼,心中却一时忍不住,再向着那抹越走越远的暗青色而去,鬼使神差般,她竟然已是怔怔跟上前去。

小心的跟了多时,她正在暗自庆幸那个人并没有发现自己,却不料她才一皱眉的功夫,那个人已然不见,凝碧一脸怔惘,慌忙快步走上前去,却不料从黑暗中猛地探出一只大手,一把扣在了她纤细美丽的脖颈之上,那只手微微用劲,就已叫她一阵窒息之感,“唔唔,你放开我……”

“为什么跟着我?”还是那个声音,只是此刻却已是冰寒恻骨,那一丝寒意,能叫人从心底凉起,他见她一张污迹的脸已经被涨的通红,一双灼灼其亮的眼眸,亮的如同两簇瑰丽的火,直要烧进人的心去,他蓦地一怔,然而只一瞬,眼中的狠戾已是愈加深重,他怎么可以,因为被这一双微有些倔,微有些亮的温柔双眼所蛊惑,而险些下不了手,嘴角轻易的挑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稍稍放松了手的桎梏,却是一寸寸慢慢的抚弄着她白皙的脖颈,俊俏狠戾的脸上,是一抹不达眸底的笑意,“可惜了这么美丽的脖颈,为什么跟着我,说?”他最后一个几乎是厉喝出声,惊的凝碧的身子一个哆嗦,还未回过神来,便只觉得撕心裂般的感觉随着身体的痛楚而来,惊惶的低头,才发觉那人,两根修长的手指正紧紧的按在自己脖颈两侧,那样虽不至于窒息但却抵达心间的痛楚,让她忍不住惨叫出声,“我,我只是担心……你的背影看起来,好忧伤……”

他的手忽地一顿,眼中生生的划过几许灰亮交杂在一起的神色,忧伤,担心?还有人会关心自己是否忧伤,是否开心么?眼中含着几许错综复杂的神思,他慢慢放开了手,看着她一个劲的捂着自己的颈不住的咳嗽着,十指纤纤,五官精致,只是一张脸叫那污水遮掩,否则,必定也是什么倾国倾城之色,他忍不住冷哼一声,眼中乍然而起的一抹柔色已然被他强行揉碎,“哪儿来,就哪儿去罢,莫要妨碍本公子。”

“你,我……”凝碧恼恨的一跺脚,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不计较他将自己弄入水坑这么狼狈也已经要算他大幸了,却还这般冷冷的与自己说着话,眼中霍然一亮,她忽然用尽了全力,狠狠朝着他的脚踩了过去。

风中隐约传来另一个人的气息,似乎急速的向着此处而行,俊眉在帽檐下略略一凝,双脚已是飞快的向旁侧一移,轻而易举的就躲过了她的偷袭,凝碧整个身子没了依托,忽然大惊失色,整张脸,已是直直的向着他身侧的篱笆撞去。

眼见那人的气息越来越重,他有一瞬的犹豫,然而,最后关头,终究还是出手将她腰身紧紧一揽,整个身子突跃而起,飞快的闪入一丛幽深的树影之中,凝碧惊魂未定的大声喘着气,却不料那人的手准确无比的一把按在她的嘴上,手掌间那粗糙细细摩挲着她的娇嫩红唇,只让人惊觉不到将至的危险,只能觉得暧昧顿生,红霞如云飞满了她的整张脸,她的脸微微泛着热,心亦是颓自颤个不停。

树影之外的地上,一道恍如幽魅般的影子渐渐被拉的很长,哨子将身顿在一处,如鹰隼般的眼中一片阴寒,他瘦削的双手拢在袖子里,冷冷开口,“出来罢,已经看见你了。”

凝碧的身子轻轻一个抖动,她惊恐的侧头看向那人,却只能见着他被帽檐遮住的下半张脸,紧抿着的唇角,微微上翘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仿若是这众生的神,冷眼旁观这虚伪的芸芸众生。

哨子的脸色越来越冷,耳中听得那随风而动的树枝挥舞声,霍然间双手猛然出袖,强劲的阴风不时的在四处响起,有好几次都是从他们身边勘勘而过,击在近旁的树上,只听得轰然炸响之声。

尘灰弥漫处,哨子一双阴森的眼四处看去,却依然毫无异样,他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变化,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个纵身,已向着来时之路匆匆而去。

待那尘灰弥漫尽处,他已是慢慢放开了捂着凝碧嘴的手,微微的将她推开少许,看也不再看他一眼,“你也看到了,本公子急着逃命呢,所以,没事莫要找我,有事更加不要找上本公子。”

“喂……”凝碧眼中一急,忍不住跟上前去。

他的身子蓦地一顿,慢慢转过身去,对着她眼中忽然乍现的欣喜之色嗤之以鼻,“不要总是喂喂喂的叫,本公子可是有名字的,还有,不要让我说第三遍。”他伸出一只手指,就着朦胧的月光,对着她微微晃荡,“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凝碧眼中一怒,那灼灼亮色在这清冷的月色下,似乎亮的更为惊人,她眼中薄怒,眼底的温柔和善却根本未逃得过他的眼,他看着她怒气连连的向着自己直冲过来,显然是存了心思,要狠狠撞向自己,然而,第一次有陌生人近自己身旁,他却忘了躲闪直至那个人重重的撞在了自己身侧,他未有丝毫疼痛的感觉,却见她已是呲牙咧嘴,娇俏的冲着他眨眨眼,已是得逞般的笑出了声,跑了出去。

他怔怔的看着凝碧跑远的身影,一时忍不住,叫那被他掩藏的很好的一丝温柔怅惘现出眼底来,这个人,眼里的温柔,都是这般轻易的向人释放么?可真是想瞧瞧她是长的何种模样,心善之人,必定是很美的吧。他轻轻笑着,猛地纵身,朝着与凝碧相反的方向而去,从此,我们便永远不再见面吧……

脸上畅快的笑出了花,凝碧眸子里隐隐而现的欢畅与温柔,是在那个偌大的深宫之中不曾有过的,纵然被那么多人欣羡,纵然被那人宠到了骨子里,她都从未像现在这般痛快过,然而,她已走出多远,却浑身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脚步已是生生顿住,怔怔的一抬头,脸上已然是一片惊恐。

“哟,小美人,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外啊,要不要哥哥我好好疼疼你啊。”一人笑的狰狞,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淫亵之色,那人不住的搓着手,忍不住嘻嘻笑道,“果真是个美人儿,就算脸上脏了也还是这般的让哥哥我心动。”

“你想做什么?”凝碧一惊,慌忙想要往一旁窜去,却不料忽然间又窜出来几个人,不似刚才那人一脸猥琐,却是冷着脸,将她能走的各处都堵了个结实,他们穿着清一色的土黄衣衫,双手俱是同一个动作,怀抱长剑,也不动手,却只是将他二人围在圈中,既不动手,也不会放她逃走。

“嘿嘿,小美人,哥哥我会好好疼你一番的,到时候再给你找一个好的住处,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保证叫你飘飘欲仙……”那人淫笑着一步步靠近,全然不顾那围成一圈之人,已是迫不及待的动手开始解自己的衣衫,凝碧惊恐的连连后退,眼见退无可退,那人更是已将外衣脱去,只剩下亵裤与一件贴身单衣,忍不住一阵恶心之感泛上心头,心中急怒交加,她猛地一把拔了头上的金簪,满头青丝飞扬之间,现出的是一脸决绝,“别过来……”她狠狠对着自己的颈,眼中的目光,锐利而又冰寒惊惶,“你若再过来一步,得到的,就只会是一具尸体。”

“哎哟,我看这位仁兄面容猥琐,眼神淫亵,必是什么大奸大恶,不知廉耻的混蛋之辈,或许你的尸体,他也是很乐意的。”头顶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凉凉闲闲的话语,口气之中,微带着不屑。所有人面上都是一惊,几乎谁也没有发觉这之外还有人存在,众人朝着那发声的来源之处瞧去,却只见头顶一株大树,横出的粗壮枝桠上,一个暗青色的身影悠闲的坐在树上,好笑的看着下面的这一切。

“是你……”凝碧乍然见着他的身影,脸上已是一片欣喜之色,本来以为是要以死来结束这一切,却不料竟叫她再见着他,她眸子里的惊慌害怕在此刻荡然无存,好似只要有这个人在,她便无须担心什么。

“啧啧,这次居然没有生气?”他轻飘飘的从枝桠上飘然而落,隐在帽檐底下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了凝碧一眼,却在霍然间伸出了手,冷声道,“跟我走吧。”话音未落,那本来伺立在四周的人已是飞快的移身上前,看的他一阵皱眉,这样的人,绝不会是什么青楼妓院里的打手那般简单。

凝碧毫不犹豫的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另一只手小心的捏紧了手中的金簪,纵然他是坏人又如何,现今自己只能相信他,更何况,她心中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坏。

“做什么?想走?”那人见到手的肥肉就要这么不翼而飞,已是忍不住欺上前来,探手就向两人抓去,然而他的身影只略略一晃,便闪身而过,空着的手似乎只在那人脖上轻轻一触,那人忽然间就发出了凄惨的叫声,整个人已是在地上不断的痉挛发抖。

“本宫要她,是这世间最肮脏的人,所有人都能得到她,若是做不到,那便替本宫,取了她的命回来……”主子透着阴狠的笑脸似乎还在眼前,一人眼见自己的同伴已是死的死,伤的伤,霍然间从怀里掏出一支古怪的鸟状事物,对准了凝碧重重的一吹,刹那间,一粒闪着尖耳倒刺的球状已是直直的冲着凝碧飞去。他在罅隙中猛然惊觉,一手重重划出,乍然而现的强势竟叫他的帽檐都生生滑落,强劲的掌风将那事物劈击的砰然散开,无数五彩斑斓的粉状尽数飞向他的整张脸旁,眼中忽然如无数小虫在爬挠一般又痒又痛,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一手凭着触觉,已是夺过凝碧手中的金簪,朝着那人所在的方向重重掷出。

那人一见,慌忙便要闪躲开,却已是慢了,叫那金簪一下子插入咽喉之中,他都未发出一声惨叫,便已是血流如注,缓缓倒地。

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凝碧呆愣了片刻,终于是嘶喊出声,“啊……”

“不要叫了。”他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眼中的痛,在一丝一丝的侵入大脑,神经深处,他寻着她的手,猛地一把狠狠攥紧,竟是连到底有没有捏疼她都毫无察觉,“我想,我的眼睛,是要看不见了。”

“你说什么?”凝碧忽然之间呆愣在地,顾不得手上的痛楚,她慌张的蹲在他面前,颤抖着手,要去触摸他已然一片惨淡的眼眸,却被他及时的伸手抓住,“别摸,眼睛上面,还有毒。”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眼泪终究是再难忍住,一滴滴的晶莹璀璨已是扑哧哧的往下掉落,“不是说没事不要找你,有事更加不要找你,做什么要自己送上门来啊。”

那带着温度的泪一滴滴砸落在他手上,让他忍不住一阵颤缩,没有帽子遮掩下的脸,其实很是英俊,明明是略带着些稚气的脸,面白如玉,然而嘴角之际那抹讥诮,却让人觉着,他是历经过万事沧桑的,带着与他年龄浑然不相衬的落寞孤寂与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对世间的嘲讽。

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抹真心的笑意,他小心的捏了捏她柔滑无骨的手,笑了,“你管本公子的事做什么。”然而,他的耳忽然轻轻一动,心中微微闪过一丝无奈,他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放过自己啊,双手快捷无比的在凝碧腰上一揽,他已是寻着心中的感觉,向着一个方向直直掠去,口中小声的咒骂道,“这个老家伙,什么时候能消停一下。”他全然未知,被他揽在怀里的人,一双泪眼,迷蒙的看着他线条分明的脸,怔怔的看着他脸上乍然浮现的一抹阴狠表情,痴痴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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