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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天熵五年一月十五,天雪消融。

简湛南一大早便被谷溟翼的声音吵醒,不由的暗自着恼,暗想这小家伙的精神劲儿怎么就那么好呢。

无奈的打开门去,意外的看到一轮艳阳在宫中的天空升起,屋檐之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偶尔有一两滴水滴飞溅到她脸上,莫名的寒意却让人的心不由的一震。她抬眸看去,原来已经雪化了。

随即得喜亦是跑了出来,快步要去开院中的大门,“吱呀”一声,随着大门洞开,谷溟翼特有的金色衣角便随之飘了进来,随后跟进来的还有一袭暗绿色的锦衣。得喜一见,忙跪下行礼,“参见任城王。”

简湛南也要跪下行礼,却被谷溟翼一把拉住,笑道,“大哥这儿不用多礼。”

大哥,简湛南眼淡淡的一挑,宫中先帝长子,刘太妃所出,人称生而儒雅,却不知因了何事,多年以前盾走出宫,也只有在过年这样的大时才会回宫来聚聚,他和熵帝谷溟熵一样,都极为宠爱谷溟翼这个最小的弟弟。

“你就是简湛南?”谷溟森一脸平静,淡淡挥手要得喜起来,走近一步,暗暗打量这个在谷溟翼口中常常能听到的人,今日见了,不由亦是在心中一叹,静静之中更有着淡定从容,与谷溟翼相视淡笑间眼中亦全是带着真诚,整个人看来,给人一种可亲的感觉,尤其是她眼中那或幽深又或清丽亮澈的眼眸能生生吸去了人的魂,倒是能和自己心中的那个人相提。

简湛南亦是在暗中观察谷溟森,与谷溟熵微微有些相似的脸庞轮廓,身材却更见消瘦些,一双眼中藏着阴郁,时而露出的笑意却也是能让人心中一暖,看着他在一旁静静而立,她心中忽然一动,一下子不由想起了在熵帝般若居中的那个隐在阴影之中的青衫之人,只觉得脑海之中,这两人的身影忽而混为一体,忽而又各自飘散开。

谷溟森眼中精光一闪,双手微微握拢成一个拳。

谷溟翼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略带不满的侧头瞪了任城王一眼,“大哥明天又要离开,我便拖了他来这儿了。”谷溟森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松,眼中含了丝宠溺笑看着他,“你不要担心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简湛南心中微微诧异,只觉得这任城王对着谷溟翼时,眼中有那么莫名的温柔,再深深看下去,却不似兄弟之间那种感情,倒像是……她忽然不敢再想下去,忙淡笑着要迎他们进屋。

谁知,谷溟翼明亮的眼珠子却滴溜溜的一转,“我们去湖心亭。”

简湛南的刚要转身的身子略略一顿,缓缓转过头来,讪笑道,“不要了吧。”谷溟翼鼻子里喷出一声轻哼,别转头不去看她。谷溟森眼中带着一抹了然的笑,“简乐师,何不给本王一个面子。”简湛南沉吟不决,得喜在旁边看了,忙探上头来,“主子,您等会还要去管大人那,要交代一些宫中的事,您忘了?”

“对啊,瞧我这记性。”简湛南一愣之下,感激的看了得喜一眼,转而对着他们两人抱歉的一笑。谷溟翼小脸立时一绷,恼恨的瞥了得喜一眼,谷溟森却只是深深看了这主仆二人,低头对着谷溟翼耳语一番,他才肯离去,临出门时,回头一看,正好看到简湛南脸上落寞,惊惶,淡伤一起闪过。

简湛南笑看了得喜一眼,后者低头涩然一笑。管维当然没有要她去交代什么事,实在是她并不想去湖心亭而已。

天熵五年三月,任城王谷溟森走了已有一个多月,本来逍遥王亦是也要开始他的江湖之旅,却走的稍微迟了一些,被太后截了下来,以各种各样的名目不让他离开,于是他便只能和着清凉王谷溟末两人一起穿行于柳花街巷,招摇过市。

芳菲殿中的桃花此时开的正欢,那一片片妖艳的桃红在尽情的向人昭示着她们的美,是那样浓烈,那样的滥觞。

若妃斜斜的倚靠在桃树上,温柔的眼神飘渺不知看向何方,风拂过,片片桃花风随乱舞,不多时,青草铺就的走道上已是嫣红一片,点点残红风姿犹存。翠容急匆匆的从殿外进来,脸上带着复杂莫名的笑容。

“娘娘……”她小心的朝四处看了看,蓦地靠近了若妃,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悄悄交与若妃。若妃眼中疑窦四起,双手颤颤的接过,轻轻的扯了开来,忽然之间苍白的嘴唇略略亦哆嗦,她双眼怔愣着看向翠容,低声问道,“这是从哪来的?”

翠容抬起头来看她,见着若妃脸上既带着一丝莫名的红晕,但眼中亦是带了恐慌,不由很是好奇那信中到底写了何事,能让她如此激动。她略微想了一下,便说道,“想来也是奇怪,奴婢那是正替娘娘送了百花露给河间王妃回来,快到芳菲殿时,就闯出了一个小太监,将这信往奴婢怀中一塞,便匆匆离去了,奴婢想着可能是杜大人要人送来的,便急匆匆的就赶了回来。”

若妃脸上现出一丝恍惚的神色,低头细细的将手中的信纸又看了一遍,心中浮起半是欣喜半是苦涩的感觉,她不会看错的,信纸之中的字略带清秀,字形微瘦是简湛南的字,那上面写着约自己今晚三更在露台东画阁相见,有急事相商,心跳动的莫名的快,这是她第一次约自己见面,可如今自己还能再见她吗?

“娘娘……”翠容见她脸上时而闪过希冀的神色,时而脸上又是一阵死灰之色,不由得十分担心,“是不是杜大人在信上说了些什么让娘娘担心的,还是二小姐……”

若妃疲惫的挥手打断她的问话,双眼怔怔的看着那些飘落的花红,低低道,那话语中还尚自带着不易为人所察觉的娇羞和欢悦,“是湛南,她约我在露台见面。”

翠容“呀”的轻声叫了起来,一下子上前抓住了若妃的手,“娘娘,这怎么可以?”

若妃眼中闪过犹豫的神色,慢慢的挣脱开她的手,语气淡淡中带着忧伤,“可是,我想她了,很想很想。”

翠容呆呆的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若妃实在是有些太过疯狂了些。

若妃侧头仰望着天,眼中水润之色袅娜,“只是如今的杜若,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再也不是那个与她在汜水相遇的杜若,你说,我怎么还能见她,怎么还能当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杜若。”

“那娘娘,要不奴婢送信去,让简乐师不必去了,省得她在露台久等。”翠容见她放弃了要与简湛南见面的想法,心中缓缓松了口气。若妃双眼微微一眯,眼中闪过一抹不能割舍的痛色,道,“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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