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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篇

1991年12月,世界上疆域最庞大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苏联)分崩离析,轰然倒塌,自“二战”结束以来长达近半个世纪的东西方剑拔弩张、紧张对峙的冷战烟消云散,销声匿迹了。然而,转瞬之间,恐怖主义风暴却呼啸而起,肆虐全球:中东、北非、东南亚、南美、美国、俄罗斯,英国、西班牙,乃至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恐怖主义的愁惨阴云之中:一时间,飞机劫持,列车出轨,地铁崩塌,超市腾火,学校横尸,人质殒命……到处枪声嚷嚷,炸弹霹雳,浓烟滚滚,血肉横飞。

2001年9月11日上午8时48分,一架美国航空公司的波音767客机被恐怖分子劫持,疯狂地撞向纽约世贸中心南侧摩天大楼。顿时,火光冲天,浓烟弥漫。18分钟后,另一架被劫持的波音757飞机又以闪电般的速度撞穿世贸中心北侧摩天大楼,爆炸声浪惊天动地,此起彼伏,震撼着整个纽约城,震撼着美利坚,震撼着全世界。这不是好莱坞恐怖大片的特技镜头,而是活生生、血淋淋的现实。惨剧发生,两幢闻名世界的摩天大楼魔术般地消失,瓦砾散乱,一片废墟。两架客机上的156名乘客(包括恐怖分子)和机组人员、世贸中心内近3000平民惨死在呛人的浓烟和熊熊火海之中。这是美国本土自南北战争以来首次遭到的大规模武装袭击!

一年之后,即2002年10月,东南亚岛国印度尼西亚旅游胜地——风光美丽的巴厘岛库塔海岸旅游区突然发生恐怖爆炸,游客惊慌失措,出逃无路,转瞬之间,200余人死于非命。3年之后,即2005年10月1日,多灾多难的巴厘岛再次发生数起爆炸事件,尸横海滩,伤亡逾百。

2004年3月2日,动乱不堪的伊拉克又传出恐怖袭击噩耗,首都巴格达和南部什叶派穆斯林圣城卡尔巴拉清真寺发生多起爆炸,140多人死亡,近400人受伤,血流成河。

3月11日,西班牙首都马德里4个火车站发生连续爆炸,列车出轨,车厢倾斜,尸横遍地,一片狼藉,死亡近200人,1500余人受伤。

2005年7月7日8时49分,英国首都伦敦相继发生4起地铁和公共汽车自杀性爆炸,交通瘫痪,伤痕累累,死亡人数高达56名,伤者700余。整个欧洲震荡,英国举国惊恐。

7月23日凌晨,埃及红海旅游胜地沙姆沙伊赫发生连环爆炸,至少造成62人死亡,200多人受伤。埃及官员表示,这是该国1997年以来伤亡最为惨重的恐怖袭击事件。

据美国发布的全球恐怖主义形势报告统计:仅2002年,国际恐怖事件就高达198起;2003年仍高居不下,为190余起。

一时间,世人多将关注、同情的目光投向美国、英国、意大利、西班牙、摩洛哥、土耳其,投向哥伦比亚、印尼、印度、巴基斯坦,投向伊拉克、巴勒斯坦、沙特、埃及、以色列……然而,曾几何时,俄罗斯早已成为继中东频繁冲击之后的又一个恐怖主义活动高发区。

与上述多数地区不同的是,俄罗斯恐怖主义活动主要不是来自国外,而是来自萧墙之内,来自国内尖锐的民族冲突。

俄罗斯是一个多民族国家。

俄罗斯民族本是东斯拉夫人——罗斯部族的一支,生活在辽阔的东欧平原上。公元15世纪末,大公伊凡三世统一各部落,建立了中央集权制国家——莫斯科大公国。1547年,伊凡四世(伊凡雷帝)自封为“沙皇”,称其国号为俄国。16世纪以后,俄罗斯开始拓展边土,先后吞并了外高加索、中亚、西伯利亚和远东等大片地区,征服了周边大大小小上百个民族,逐渐形成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疆域辽阔的、统一的多民族大帝国。伊凡雷帝时代以双头鹰为图案的国徽,即是大帝国的象征。

1917年十月革命后,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宣告成立。根据列宁的民族主义革命理论,即打碎民族压迫枷锁、提倡各民族一律平等,新政权于1917年11月15日公布了《俄国各族人民权利宣言》,宣布承认民族自决权,主张各民族在平等、自主的基础上建立真诚的、巩固的联盟。一时间,俄国境内各民族纷纷建立自己的独立国家或自治共和国,如乌克兰、白俄罗斯、阿塞拜疆、亚美尼亚、格鲁吉亚,以及立陶宛、拉脱维亚、爱沙尼亚(后3个不久即被颠覆)。

1922年12月30日,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第一次代表大会通过了苏联成立宣言和成立条约,宣布俄罗斯联邦、乌克兰、白俄罗斯和南高加索联邦(由阿塞拜疆、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联合组成)根据自愿和平等的原则成立了统一的联盟国家。

1924年1月,第二次苏维埃代表大会通过了苏联宪法,规定联盟有统一的国家政权、军队、法律和国民经济体系,有统一的国籍;各加盟共和国又有自己的国家政权机关、宪法,有自由退出联盟的权利。

此后,土库曼、乌兹别克、塔吉克、哈萨克、吉尔吉斯相继加入苏联。二战期间,苏联又将卡累利阿——芬兰(50年代改属俄罗斯)、摩尔达维亚、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强行并入。由此,苏联共有15个加盟共和国。

80年代末90年代初,苏联国内民族矛盾日渐公开化,加盟共和国与联盟中央尖锐冲突,矛盾日益激化。1990年3月,立陶宛率先挑战“苏联宪法”的实际效能,勇敢地宣布独立,此时,极度衰弱的共和国联盟已无力回天。而后,其他一些加盟共和国也争相仿效,相继发表主权宣言,牢固的苏联政体出现了巨大的裂痕。在此背景下,苏联提出制定新的联盟条约,调整联盟中央与各加盟共和国之间的关系,扩大加盟共和国的权力,以图遏制苏联的颓势和分崩离析。

1990年6月12日,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最高苏维埃发表《俄罗斯联邦国家主权宣言》,宣布俄罗斯联邦在其境内拥有“绝对主权”,从而对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发起了强有力的挑战。

1991年“8·19”(1991年8月19日,苏共中央高层领导中某些重要成员组成“紧急状态委员会”,将苏共总书记、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软禁起来,此即“8·19”事件——编者注)事件后,苏联国务委员会通过决议,被迫承认波罗的海沿岸的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3个加盟共和国独立。12月8日,俄罗斯联邦、白俄罗斯、乌克兰3个加盟共和国的领导人在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签署《独立国家联合体协议》,宣布组成“独立国家联合体”。12月21日,上述3国领导人同阿塞拜疆、亚美尼亚、哈萨克、吉尔吉斯、摩尔多瓦、塔吉克、土库曼和乌兹别克等8国领导人在哈萨克首都阿拉木图召开独立国家首脑会议(格鲁吉亚以观察员身分出席了会议),签署了著名的《阿拉木图宣言》和《独立国家联合体协议议定书》,正式宣告建立独立国家联合体。大局已定,分裂之势已成,1991年12月26日,苏联在“无可奈何花落去”的阴风愁云之中,被迫宣告正式解体,至此,历时近70年的、世界上唯一能与美国相抗衡的超级大国——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苏联)从地图上悄然消失,走进历史博物馆。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亦修改国名,恢复历史上的名称——俄罗斯。

不过,俄罗斯依然是一个多民族的联邦制国家。据2002年10月俄罗斯国家统计委员会公布的该年全俄人口普查最新数据:俄罗斯总人口约1.45亿,其大大小小的民族计有160多个,可谓世界多民族国家之最。人口超过百万的有7个民族,即俄罗斯、鞑靼、乌克兰、巴什基尔、楚瓦什、车臣和亚美尼亚,此外,还有白俄罗斯、摩尔多瓦、日耳曼、乌德穆尔特、亚美尼亚、阿瓦尔、马里、哈萨克、奥塞梯、布里亚特、雅库特、卡巴尔达、犹太、科米、列兹根、库梅克、印古什、图瓦等。其中俄罗斯族人口最多,约为1.16亿,占全国人口总数的80%。而某些小民族,如突厥之类,人口仅为几百人。

多民族的国家不可避免会带来民族之间的某些矛盾与冲突,从而导致民族独立意识的强化以及过激行为,前苏联的解体就是由民族问题首先发难。为避免重蹈苏联民族分裂覆辙,俄罗斯力图对传统民族关系理论加以修正,提出一些符合俄罗斯国情的新的民族政策。

1991年,俄罗斯政府颁布了《公民法》,希望从法律上消除俄罗斯族对各少数民族的民族歧视。1993年,俄罗斯新宪法取消了各民族共和国退出俄罗斯联邦的权力,企图维护俄罗斯的国家统一。1994年,俄罗斯政府颁布《俄罗斯公民和睦协定》,以推动各民族之间和平共处。同年,叶利钦总统还签署总统令,恢复了因民族特征而被非法迁移和遭受政治迫害的巴尔卡尔族公民的权利。1996年6月,俄罗斯政府颁布了《俄罗斯联邦国家民族政策构想》和《俄罗斯民族文化自治法》两个重要而关键的文件,主要内容为:

第一,全体公民不分种族、民族、宗教信仰和语言,都享有人权和平等的公民权利,禁止按社会地位、种族、民族、宗教信仰和语言特征限制公民的权利。

第二,根据俄罗斯联邦宪法、公认的国际法准则以及俄联邦签订的国际条约,保障民族的权利。

第三,每个公民享有确定自己民族属性的权利。

第四,促进俄罗斯联邦各民族语言文化的发展。

第五,及时与和平地解决民族矛盾和冲突。

第六,禁止从事破坏国家安全,挑起社会、种族、民族和宗教冲突的活动。

不过,由于长期遗留的历史问题,以及民族文化差异性的现实问题,几份文件是不可能缓和、平抑和化解长达数世纪以来存在的民族矛盾的。加之苏联解体有如多米诺骨牌,在国际大背景下,民族独立与民族分离主义日渐抬头、加紧活动,渐成汹汹气势。

据有关部门对莫斯科市民的调查显示,1992年,有32%的受访者认为,俄罗斯各民族之间的关系是稳定的;然而,到1993年,就降到19%;到2003年,则降到了历史上的最低点:5%。与此同时,1992年,受访者中认为俄罗斯各民族之间关系紧张的,仅为34%,然而,1993年,则攀升为46%,到2003年,则已上升到54%。

事实上,俄罗斯少数民族常有“二等公民”的感觉,而俄罗斯人、尤其是生活在大城市莫斯科的俄罗斯人,对某些少数民族(如高加索人)也带有民族偏见。

车臣问题更是搅得俄罗斯天旋地转,周天寒彻。其中,不仅有民族分离主义、宗教极端主义,而且还有恐怖主义,尤其是恐怖主义,其恐怖活动时间之长,规模之大,行为之极端,冲突之剧烈,流血之多,实为当今世界所少见。

不过,俄罗斯政府、尤其是普京政府对恐怖主义决不妥协退让,总是采取强硬措施、铁腕手段,针锋相对,重拳出击,不惜人员,不惜财力,不惜外界舆论压力,不惜付出高昂代价。民族统一就是国家统一,这是俄罗斯国家利益的底线,一旦出现松动,民族分裂就会如苏联解体一样牵引出可怕的雪崩,轰然倒塌,难以收拾。到那时,俄罗斯也会像苏联一样,不复存在。

不过,民族问题有如任何政治问题一样,绝不可走极端路线。由此,俄罗斯当局一方面出动飞机、坦克以及大规模的正规部队,以强大的军事压力胁迫分离主义者、恐怖分子伏法就范;另一方面,俄罗斯也摇动橄榄枝,运用经济援助,动用国家法律程序,力图根治恐怖主义产生之本。所以,尽管恐怖主义甚嚣尘上,咄咄逼人,却仍难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达到任何实质性的目的。

剑与火的冲撞、厮杀、斗争,构成了俄罗斯反恐大行动的主要篇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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