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传销现场
在别人宣传发动下,我随本院的几个老男老女到一个传销健身器材的现场,享受该产品免费体验。在门外,加入体验者队伍,鱼贯进入现场一个大铁门,一进门,就猛然听到一声呼喝“爸爸您好?”这是门里两旁一男一女同时发出的呼喝,声音很齐,我还没省过神来,这二人又躬身对我后面的中年女人喊:“妈妈您好!”声音虽呆板却很一致,然后就听这声音连续地随着人们进入,一声声“爸爸、妈妈、妈妈、爸爸。”
门里两侧这一男一女,那男的高大魁梧好身材,染了火焰色头发,耳朵戴了个耳环,粉红色衬衫,那女的也算身材较好,几乎是光头的短发,上眼皮深蓝,睫毛倒比头发略长,面如傅粉、唇若珠砂,听呼喝声的频率,这金童玉女一天认定的爸妈何止百千?那金童见我没应声,又对我叫了一声:“爸爸!”我愣了一下,那金男跨一步以训练有素的装出来的职业性谦卑对我说:“您这位爸爸,我叫您,您怎么不答应呢?爸爸”看样子不答应他还不让往里走,我没好气地说;“爸爸妈妈不是随便叫的,也不是随便答应的!”“不,在这里我们必须喊你爸爸,你必须答应……”我叹口气对这与我儿子相仿年龄的金男说道:“世上职业三百六十行,有凭叫爸妈为职业的吗?一个年轻人,能上学就上学,不能上学了应学有专长,学技术、学手艺、学经营,这些学不来,就去出大力当力工,去搬砖运瓦,也不能凭叫爸妈挣饭吃,自己上学不中用,学技术学本事没耐心,出大力舍不得力气吃不得苦,干这一套!你自己的爸爸妈妈怎得安生,不天天心惊肉跳才怪!”我话音未落,从旁边走过来一位类似现场经理的样子的人过来,很有教养地样子对我说:“爸爸,公司规定,凡不答应我们必须给您下跪,”“你俩过来,给爸爸跪下!”他朝门两侧的男女喊道,我听毕大怒,“我不答应的,我决不给你们这些孩子当爸爸,也不认你们这些人当儿当女,我告诉你们,我要有你们这种儿女,我早上吊跳楼投井服毒割腕绝了老命了!”门两侧男女见我发怒眼望着那经理,那经理点点头对我说:“那就免了吧,你进去吧。”
现场分成两半,一半是一处讲台,台前边是坐满了前来体验的男男女女,每人端坐自己带来的小凳上,我的反映是几十年前歌谣“排排座,吃果果”时代的镜头,大厅另一半就是十六台供人体验的健身器,如同“好汉床”一样分两排摆在那里,他们的规矩是进门先听课然后才体验,不听课是不可以体验的。早来的人已听完课按发的号躺在上边,看看那排列整齐的十六张类似小床的健身产品上躺着的人,我似乎觉得那是一台台刑具,那些躺在上边的是一个个如同准备熬刑的罪徒,那是一张张屠宰的床子,上面的男女同待宰的猪羊,不由得感到这些患者有几分悲哀。可是我还得先听完课才抢到“体验”那床形的东西。
那讲台上已站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主持人说:”欢迎我公司著明的讲师××小姐为我们讲课”,台下的被称为“爸爸”“妈妈”的人这时完全变成学龄前儿童般的乖孩子,对讲台上的女讲师热烈鼓起掌来,奇怪的是那掌声随主持人的指挥统一节奏,那节奏是“××××××|××|×0|”看那些拍巴掌的“妈妈”“爸爸”们一脸严肃、一脸虔诚、一脸崇拜、一脸敬畏,这些信徒,有许多是穿戴齐整,着装高档,举止不凡一看不是多年的领导干部就是腰缠万贯的老板,在社会上他们曾叱诧风云、不可一世、指挥着一大群人,在家中也会在儿媳面前板着脸装着当爸爸当妈妈当公公当婆婆甚至当祖辈的尊严,可此时那种神态令我惊讶不已!传销、跑保险、发展******的人有什么样的魅力魔力神力凝聚力呢!如果每一个中国人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这样敬业,这样虔诚,就个个胜过劳动模范,胜过共产党员了,国家的振兴、四化的实现指日可待!人们啊,一且失去了真正的思想、觉悟、主观意识,是多么难以挽救。中华民族的灾难啊,这个民族是如此容易受到伤害!
那台上的讲师开讲了,叫大家做游戏:“我喊各位妈妈爸爸摸耳朵,你偏偏摸鼻子,你如果摸了耳朵就算错,我叫你挤左眼你挤右眼为对,你挤了左眼就算错……”于是讲师高喊:“挤右眼”!爸爸妈妈刚听说挤左眼算错,就一齐挤右眼,结果全错了,讲师批评大家脑筋不会转弯儿,需要这健身器……。讲师又讲这健身器的发明人,发明了保治百病的好东西,是大家救命恩人,大家为他鼓掌,按节奏,——开始!于是大家又“××××××|××|×0|”我一直在观察,没有参加鼓掌。
那个象经理的人又过来了,将我叫起来,当着那讲师和所有爸爸妈妈的面问我:“你这位爸爸为什么不鼓掌呢?您看大家都在拍巴掌……”“我为什么一定要鼓掌呢?”“爸爸您看这场面多精彩,讲师讲得多精彩,您怎么能不鼓掌呢?”我说:“就这场面,就这讲师,我鼓掌?告诉你,就连顶级歌星的演出我也看过,我同样没鼓掌,《百家讲坛》的电视直播现场的听众就有我,那权威专家教授研究员讲完,我照样没鼓掌,我不爱鼓掌,我不感到精彩。”
那年轻的经理对我诚恳地说:“爸爸,您来这里要随大家听指挥,叫您鼓掌你就鼓掌——您来不是为了治病嘛”
我笑了:“你别叫爸爸。你说叫我鼓掌是为了治病,那你说鼓多少次掌能治好我的病?你敢保证,叫我鼓多少下就鼓多少下,一次也不少,说,鼓多少次我的病能好?你保证!”那经理语塞,对我鞠了一躬说:“爸爸,不,大爷,请您出去吧,别再来了,我求您了。”
我离开那大厅前,扫视了一眼,那些“爸爸”“妈妈”们都用愤慨的眼光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