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生不如死
月光，似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地板上……
杂物与垃圾都被收拾干净，乱哄哄的房间里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的打闹从来不曾有过！宗，半躺在床－上，怀抱着酣甜入梦的羽。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他不放心离开，怕自己走了她又发作起来。每一次发病，也只有他才能制服住她，将她带回娴静与安宁……
窗外，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斑驳的黑影，映在窗台上，忽明忽暗！薄薄的青雾，浮在羽柔美的脸庞上，像笼着轻纱的梦！真好，她闹累了睡着了，难道的温柔与乖巧……
其实，这也是宗为什么一直想把她彻底治疗好的目的。她最近的发作，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痛苦了！罗比特医生的话，宗只能相信一半儿。宗也是做个医生的人，他明白医生坚持的保守治疗法，时间久了就会产生抗药性。那些药物真的可以维持羽一辈子的安宁吗？罗比特医生更怕的是，羽死在手术台上……
宗，哀叹一声儿……
当年，她从楼上一跃而下的情形，闪入他的脑海！亲眼儿看着心爱的她坠落下去，白衣翩翩、乌发飘荡。山间的落叶与枯花，一瓣儿一瓣儿漫天飞舞伴随着她下落，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凄美的笑容……仿佛在说，我终于逃脱了你的魔掌……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再给宗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将她送给欧翊风和萧静明了！这是宗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得到之时，没有珍惜。失去之时，才知道心有多痛？宗，会在‘猪头’和羽相识的第一天，就认真的经营这份爱情……
他，曾经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知道羽很讨厌他的所作所为！他，会巧妙的掩盖起自己经营的邪恶事业，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和她一起过着平凡的生活。每天，在家里做一个操劳家务、忍受老婆唠叨的好男人。出去外面，再呼风唤雨、雷厉风行！用着双重的面目，照顾着她的生活……
如果是这样，一切将多么美好……
为了掩盖她还活着的事实，为了逃避欧翊风和警察的追踪。当夜，欧宗耀从黑蝶俱乐部里，找个一个身材与容貌都相似的女人，从楼顶推了下去活活儿摔死。后来，发现尸体的脑袋仍然面目清晰，就又搬回楼顶再摔了一次。直到，脑袋走形、面目全非……
终于，被他隐瞒过去了！至今，无人知晓。他可以独自拥有了她……
蒙蒙的夜色下，依稀见到一张秀丽的瓜子脸蛋上，几道暗红的伤痕，是她自己用尖利的指甲划出来的……
宗，爱怜的抚摸着白皙的肌肤。虽然已经擦拭了药物，消褪下去也要几天的功夫。几天的功夫，她会不会再次发作伤害自己呢？……
突然，那长长而浓密的黑睫毛展开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射向了他的脸！宗的心头，不可遏制的一震……
月光，照射在她清澈的眼睛之中，宛然两点儿幽幽的星光。她，她清醒过来了吗？罗比特医生说过，她会一时儿清醒、一时儿糊涂的！这难得可贵的清澈目光，如溪水般透彻透底……
羽，颊边微现梨涡，秀美无伦，幽幽的吐出一个字：“宗……”
宗，原本一颗平静的心，泛起阵阵儿惊涛骇浪！他，激动的注视着她，僵硬着身体居然说不出话来……五年来，她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她，每一次见到他就会问……‘你是谁？’
上天，终于被他感动了吗？让她显露出这难得的清醒……
“嗯！……”欧宗耀，哽咽的点点头，眼角泛起一滴儿泪光！他此时的心情，狂喜又悲哀着……
羽，漆黑的长发散在他的臂弯里，露出一抹凄清的笑容，似乎没有感受到他此时的激动心情！她，微微轻启樱唇：“宗，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不会的……”他慌忙摇着头，心中的悲痛更深……
“给我…给我再动一次手术吧！…把脑子里的‘蜜蜂’都挖出去……”她的目光，幽怨而深远，深刻的凝望着他……
他，猛地将她搂住，鼻子一酸…泪水滑落下来……
今夜，他这个行事狠毒的男人，居然流泪了！该如何告诉她？她经不起大手术了，她会死在手术台上，或者变成一个彻底的痴呆。那些可怕的‘蜜蜂’必须永远留在她的脑子里，直到死去！罗比特医生曾问过宗敢不敢下这个赌注？他当时没有回答，因为……他不敢！
“哪怕死了…也好。我恨这些蜜蜂…挖出去吧……”她淡然的说着……
他，只觉得内心翻江倒海般的痛，拼命的摇着头：“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
羽，绽开一抹清雅的苦笑：“其实…我这样活着…是生不如死！……”
“会好的！会好的……只要按时吃药，你的病一定会好的！我向你保证……我们换一个医生，我派人去找。要请世界上最优秀的脑科专家给你治疗……”
“是吗？真的会好？”她忧伤的注视着他……
“嗯！”他，肯定而自信的点点头……
她，淡淡然的看他一眼儿，阖上了浓密的睫毛！良久、良久、仿佛又沉沉地入睡了！刚刚的对话，只不过是疯子的一次偶尔清醒。或许，她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宗，一直等待着，怀着无比的期待，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她再次睁开眼睛，再说几句话也好！
然，她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