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颜用另一只手扯过薄被,结果还没等她把薄被盖在温行远身上,那人手上用力一拉,她整个人已经被抱进温行远怀里。
郗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喝酒有功了啊,还敢耍酒疯。”她边说边试图挣脱,但没成功,反被抱得更紧。然后,一记春风轻拂般的吻落在她脸颊上,郗颜听见一个声音说:“小颜,我想你。”
脸上温热的感觉麻痹了神经,耳畔轻微的呼吸昭示着此时有多亲密,郗颜被包裹在特有的男性气息和弥漫的酒气里,忘了反应。
郗贺动身去古城那天,看向站在一边打电话的温行远,对郗颜说:“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小颜,珍惜眼前人。”
三年后从古城回来,季若凝提醒她好好想想:他之所以放弃Y省的旅游投资计划,究竟是可操作性不高还是本来就没准备操作。
他悄无声息地去了古城,又匆忙赶回成为伴郎。他面对韩诺时隐约的怒意,他此时酒后吐出的真言。
温行远的心思,终于在这一刻被郗颜感知和确认。
忽然想起他曾说过:朋友分为四种,第一种,情意深重、肝胆相照的兄弟;第二种,无足重轻、可有可无的普通朋友;第三种,似敌似友、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第四种,互相爱慕,可以成为情侣的恋人。
那时他其实就在暗示。可惜,她没听懂。
或者,她因为韩诺,始终在刻意拒绝包括他在内的任何人。
思绪混乱的一夜。
次日清晨,郗颜在客房睡醒时,主卧的温行远不在,直到冲完澡换了衣服,才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郗颜擦着头发来到客厅,正好温行远提着早餐姿态潇洒地进门。
温行远抬眼看她,脸上没有宿醉的痕迹:“过来吃早餐。”他轻车熟路地取出餐具摆上桌,见她慢腾腾的,直接走到她面前接过毛巾,“我来。”
或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听起来格外迷人,而他的动作太过于自然,让人无从拒绝,郗颜“哦”了一声,任由他帮着擦头发。
温行远身上还是昨天那件衬衫,原本笔挺的西裤被压得有些皱,头发也被压得有些乱,下巴隐隐冒出的胡楂让他显出几分慵懒之意,又隐隐透出几分颓废和性感。
温行远感应到她的目光,眼角眉梢皆是暖意。郗颜为掩饰尴尬咳了一声:“一大早就听见你折腾,睡够了就不能安分点?”
他却嘲笑她:“看你睡得跟小猪似的,还以为你没醒呢,这么大了还赖床,丢不丢人?”
郗颜竖眉毛:“还不是为了照顾你这只醉猫,害我睡得晚了。”说着抢回毛巾自己擦。
温行远神色深深地看她,然后轻轻抚了下她的发顶:“小颜……”欲言又止。
“干吗?”郗颜偏头避开他的碰触,径自在餐桌前坐下,“趁热吃啊,我饿死了。”
温行远见她饿狼扑食的架势,无奈又无限缱绻地笑了笑,过来把豆浆推到她面前。郗颜端起来就喝,又被他按住了手:“慢点,烫。”
郗颜因为他的紧张发笑:“我又不是幼儿园小班的,喝个豆浆还能烫伤啊。”
“那可不好说。你虽然是幼儿园大班的,也不过三岁半的智商。”
郗颜拿起筷子打他的手。
温行远也不躲,挨打的同时把热乎乎的小笼包夹到她碗里:“周记的,都是瘦肉。”
郗颜再打不下去,干巴巴地说了句:“你也吃啊。”
“胃里难受吃不下,你吃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郗颜却深知醉酒后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多少吃一点,因为饿晕上头条可是有点丢人。”看看早餐发现都是她爱吃的,说,“算了,你等会儿吧,我煮粥给你。”
温行远质疑她的能力:“你会吗?因为火烧厨房上头条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郗颜瞪他:“你要不要这么过分啊?”
温行远赔笑:“小的知错。”等她进了厨房,他朝浴室去了,随后又探出头来说,“郗贺打电话说晚上来接你。”
“我哥?”郗颜反问,“早上打的?座机还是手机啊?”
“手机你没接,座机我接了。”
“你接座机了?”郗颜急了,“谁让你接的?”
温行远一脸无辜:“我接怎么了,还不是为了不吵醒你。”
“你还犟嘴。”郗颜气冲冲地从厨房过来,站在浴室外踢门,“喂,你在洗澡吗?”
温行远语音带笑:“怎么,你要看?”
“看个鬼,我又没有耍流氓的嗜好。我是告诉你这里没有衣服换,你是不是等会儿去酒店再洗?”温行远多少有些洁癖郗颜还是了解的。
浴室门倏地打开,上身全裸的温行远与她迎面而立:“对我很上心啊,连我的习惯都摸清了?”
“少臭美了。”郗颜吓了一跳,想推他进去,手伸出去又不好意思碰他,心急之下索性抬脚踢他小腿,态度恶劣,“你暴露狂啊,着急脱什么衣服?你给我穿整齐了再出来。”
温行远被她转身的动作逗笑:“我都不介意,你不好意思什么?”
“替你不好意思。”郗颜回厨房继续煮粥,等把米捣鼓进锅里,忍不住骂了句,“流氓啊。”
等待的时间里,郗颜到衣柜里翻出一套以前郗贺留在她这儿的衣服,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她扬声喊:“我这儿有我哥的衣服,你要不要先将就一下?”没有回应。然后,浴室门打开,围着浴巾的温行远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郗颜随手把身后的靠垫扔过去:“有没有点羞耻心?能不能别这么放荡?”
温行远朗声笑:“害怕控制不住自己扑上来啊?”
郗颜把衣服甩过去:“穿上。”
她都三年没回家了,衣服自然是压箱底的货色。
“都快发霉了你让我穿?”温行远嫌弃地拿开,“不要。”
“那就穿一身酒味的吧。不过,为免把我熏醉了。”郗颜瞪他一眼,“慢走不送。”
“多少人想看都没机会,你不把握住?”温行远无视她的逐客令,贱贱地说,“我身材还不错,不信你来检验。”说着人已经凑到郗颜面前。
郗颜拿抱枕招呼他的俊脸:“谁要检验,自恋狂。”说完不再理他,去厨房端粥。
温行远注意到她泛红的侧脸,满心愉悦地笑起来。结果,等郗颜把粥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笑不起来了:“这是烧焦的节奏吗?你确定我吃完不需要去医院?”
“哪儿那么多废话!”郗颜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反正我这儿离医院近,走路三分钟,放心吧,方便。”说完她转身进了主卧,准备为醉鬼打扫战场。
温行远正在对那碗卖相着实很差的粥做心理建设,门铃就响了,他如获大赦地起身。
郗颜以为是郗贺,从卧室探出头来:“你不是说我哥晚上才来吗?”
温行远以为是酒店给他送衣服的人:“这个点他应该还在G市呢。”话语间,他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竟是韩诺。
待看清面前衣衫不整的温行远,他神色骤变。
事后很久,郗颜依然记得这个清晨,眉宇间郁闷之色深浓的韩诺与神色清淡的温行远对质的场景。
率先开口的是温行远:“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明明是在替郗颜解释,可目光却似有重量,沉甸甸地落在韩诺身上。
如果韩诺的脸色不那么难看,或是回应一句:“我什么都没想。”郗颜觉得那天的结局应该会不同。可是,他却说:“我在楼下等你。”
他甚至没有勇气踏进这个她和温行远共处的房间。
郗颜既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站在原地没动。
韩诺转身走向电梯,等里面的人出来后,他走进去,直到电梯门关上,他都没有回头。
酒店服务生见到裸着上身的温行远,上前确认他的身份:“请问是温行远先生吗?”
温行远伸手接过袋子,在他拿来的单子上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短暂的沉默,似是在压抑什么。
片刻,温行远极缓慢地呼出一口气,他朝郗颜伸手:“过来。”
郗颜有一瞬的迟疑,但还是走过来。
温行远的手近在咫尺,她却没勇气去握。
温行远没有坚持,手落在她肩膀上,轻轻捏了捏:“感情不能模糊,必须清清楚楚。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郗颜抬眸,在他眼中看到那个几乎脆弱到狼狈的自己,一如三年前,而那双并不陌生的黑眸里依旧写满鼓励。
郗颜在他的注视下逼退泪意:“那我去了。”
温行远没说话,也没松手,只是静静看着她。就在郗颜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他却伸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别做傻事。”
他的声音清亮而温和,仿佛忽然间起了风,吹动心头无数树影,吹散郗颜胸臆间的迷惘。然后,她弯唇笑起来:“好啊。”
温行远松手:“去吧,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