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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夏明灿在姥姥家陪我住了一星期。夏季的山野烂漫,开满繁花,各种草木蓬勃生长。有时,阴雨天,山上暮霭迷蒙,水汽充沛,清泉流淌,我俩仿佛置身在世外桃源。

每当我沉入这样的自然美景中,我总以为陪在我身边的是林秋水。想起那次天凤山之旅,仿佛如昨。我也感受到了夏明灿对林秋白的心情,面对一个不爱的人,想着那个爱的人,对眼前的人是多么不公平。但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忧心如焚,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因为我知道夏明灿他比我更清楚我的心境,他情愿如此,我无力改变别人,只有改变自己的心境,对此视而不见。

夏明灿呢,他好像对我更有把握了,他本来就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沉稳老练,不像林秋水那样霸气骄傲。他随和理智,他容忍着我的冷漠,享受着有我相伴的日子。他跟我说:“明珠,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日子就是两次来姥姥家的日子,将来如果能和最爱的人终老这里,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说完他默默的望着我,而我转头望着群山。

夏明灿的假期结束了回去了。而我留下来了。

山村的生活净化了我将近一年的纷乱的心境。每天读书练字爬山,吃着妗子给我做的可口的粗粮淡饭,我很满足。爱情的伤痛被我掩藏进心底最深的角落,似乎已经忘却。

有一次,我在姥姥家的邻村经过,走的累了,在一户院落外的石台上歇息。一会儿院门被推开走出一对老夫妇,看样子已经有八十多岁了,和姥姥的年纪相仿。他们也坐在石台上乘凉。

看着这对鸡皮鹤发的老人,手握着手相依相伴,我的眼中湿润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么生动的画面就这样呈现在我的眼前,不是影视里的刻意化妆,也不是文人笔下的矫情的文字,而是岁月书写的真实画面。

我忍不住与他们聊起来。老爷爷显然耳背,说话大声的吵嚷,却听不见什么。老奶奶温柔的不时的解释给他听。而且老奶奶很健谈。说着说着就说到她年轻的时候,她说自己是一个美丽的小寡妇,在前夫家当童养媳,十五岁圆了房,生了两个孩子,可是有一年发生了瘟疫,前夫家的人都死了,只剩下她和一岁多的小儿子活了下来。而那一年她也不过十八岁。

她带着孩子逃到现在这个村子,投奔在一个远方亲戚家。然后她遇见了她今生最美的相遇,村中地主的儿子正年少俊美,而且有才学,有胆识。她大胆的追求起这个全村,甚至全镇少女的梦中情人。这个少年被她少女的清纯与女人的韵致吸引,不可自拔的陷在她设的情网之中。然后他们结婚,生子,她又一连给他生了三男三女。而她跟前夫生的儿子在婚前她一直欺骗他是自己的弟弟。她与他生的第一个孩子会说话了,她才告诉他真相,因为他们的孩子不能叫她与前夫的孩子为“舅舅”。

说到这里,老奶奶哈哈大笑。她指着老爷爷说:“你说他傻不,他知道真相后,一点也没怪我。还说让我儿子叫他姐夫,占了他便宜。”老奶奶脸上每条皱纹都充满了得意与幸福。接着她又感叹,“我命好啊,我小时候瞎子给我算命都说我是夏日花再开的命。丫头,你说说,春日花开才正当时呢,而我呢,春天开了一次。夏天又开了一次。都赶上了爱花人。你这爷爷就是我这一辈子的爱花人啊。”老奶奶说的累,靠在老爷爷的胳膊上闭目休息。

我轻轻的告辞离开了。

这个故事让我反思我对林秋水的爱情,在这场爱情里,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弱者。没有勇气去爱,没有勇气去接受,更没有勇气解决问题。我一直被动的任那打不开的心结牵着鼻子走,难怪梅子说我,是我一直都在跟她强调,我早晚会跟林秋水分手。既然这样,被她顺手利用一下似乎也不为过。

如果梅子运用的是强盗逻辑,那我就是一个十足的懦夫。

我为我的爱情做了什么?我好像一直在拒绝,在排斥,又一直不知不觉的深陷进去。一开始我就不想接受林秋水的感情,接着我又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最后我一直拖着不让他正式拜访我的父母。而林秋水呢?他为了爱我,一直在勇往直前,他甚至逼迫我做他的女朋友,不顾我的反对宣布我们的关系,为所有接近我的男子疯狂的吃醋,巧妙而积极的安排我与他的家人见面……

噢,他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认定了我就是他今生的唯一,他情愿为我做任何事,情愿为我承受任何不幸。甚至他也像那个老爷爷似的,并不计较我的过去。现在看来我的过去是真实的还是子无虚有的又有什么关系?

而我,却把自己假想为苦命的苔丝,把他设想为犹疑不决的安吉尔,甚至干脆就是一个听到自己女友不贞洁就拂袖而去的浅薄之徒。

傍晚回到姥姥的小院,舅舅把饭桌摆在了院子里。清风微拂,我噪乱的心情渐渐的平息了。

舅舅见到我叹了口气,开始劝我,“米粒,现在你爸爸也去了。俗话说娘亲舅大,今天舅舅就说你几句。你也不小了,在咱们这个村,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当然,你们大城市咱不比。你要为你妈妈着想,你妈妈的命够苦的了。现在好不容易过上舒心的日子。你那个哥哥一看就喜欢你,你继父也没意见。不如你就同意和明灿交往吧。这样你妈省得为你费心了。并且,你想想,那明灿喜欢你,你不答应,你妈处在夹缝里怎么做人啊。你忍心破坏你妈现在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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