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燕喃的天性,礼貌告别将是对冷遇做出的合理回应,路过宾馆时,随他进入的唯一原因是,她想弄清第二个春天为何会无疼而终,连日来,它是未来的巢,是情感翱翔的天空。
进屋后,他打开窗户,递给她一支香烟:“请说吧。”
她看着凌乱的床铺,午前温馨无影无踪,脑海里杂乱纷纭:“再过几小时,就是晚上,差别有这么大吗?同样是你的人,你的意思丝毫不能拂逆?”
“坐下说吧。”他指床,递过那杯一直没动过的茶。
“不喝,不坐,你回答后,我马上离开。”她掏出打火机。
他坐下,盯着杯中竖立的茶叶:“不是白天或晚上,其实,愿意看到你拒绝。”
“呵!”她深感意外,“那因为什么?”
“我找的是老婆,希望你不是随意的女人,关于这一点,通过聊天和接触,已经确认。”他喝口茶,品味细腻的清苦,如同自己的心。
“在我推迟后,你脸上明明写着失望。”她弯下腰,想通过表情读懂他的心。
“男人都这样,当冲动上来,达不到目的,肯定会失望,那是暂时的,不至于毁了一段感情。”他掂量接下来要讲的话,苦涩中暗含残忍。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她如坠云雾,逼他快些讲清楚。
他起身来回踱步,立定后下着狠心:“燕喃,我们就敞开谈一次,不管牵涉到什么,绝非故意伤害,只为能坦诚交谈。”
“我一直都坦诚,有话,你照实说、照直问,你讲。”她点燃那支几乎被揉碎的香烟。
“那好。”他拉她坐床上,极力按捺住激动,“当时,从你的眼神、动作和说话,我看到你的过去。”
“眼神和动作?谁都有过去。”她架上二郎腿,耐心倾听的样子。
“你的眼神,透露你对性爱的畏惧,身子往后靠,说明一直在逃避什么,你说白天不可以,说自己丑陋,觉得这不是习惯问题,是你有某种心理阴影。”他按住她的双肩,放缓语速,“直觉告诉我,原来那个男人对你很不好,这对我来说像一场噩梦,我由衷的希望我的女人阳光、温柔、享受,而不是带来无尽的恐慌,否则,再执着的情感,也面目全非,变成一堆废墟。”
“那你早说呀。”她起身示意他坐床上,“实话说,我不喜欢性爱,但我喜欢你,愿意晚上留下来陪你,我的过去,的确有些不堪回首,但不会让它影响到我们,我一再告诫自己,要做一个你想要的女人,要做一个别的女人都认为正常的女人,以我的习性,会一见面就毫无顾忌的暴露吗?是因为我的内心已经接受了你,从认识那晚开始,我就认了。”
“谢谢你如此信任我。”他到桌边掐掉烟头,“我的感觉是对的,很大程度上,相当于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我愿意跟你在一起,躺了短短几分钟,我喜欢那种感觉,甚至惊奇一个男人能给自己带来那么美好的感觉。”她猛吹一口浓烟,似乎欲把他熏醒,“你刷牙、你洗澡、你特爱干净,并且动作轻柔,是女人都会喜欢,我……好,直接告诉你,原来的男人从不刷牙,一个月洗一、二次澡,更不懂怜香惜玉,我害怕和逃避,说那是煎熬,你知道吗?我睡觉都戴口罩,枕头下面放着避孕套,不是怕怀孕,是怕病菌传染,为了新生,我不顾他的阻拦和妈妈的劝说,不顾别人的指指点点,宁愿净身出户……”摊开左掌当烟灰缸。
他一把打开她的手,按住她的嘴:“不要再说了!”觉得心都在抖。
“既然说了,就说透,才不会遗憾,才觉得轻松。”她顺手把烟头扔进残余的咖啡中,拿起杯子走到窗前,接着回到他跟前,狠狠地咬着嘴唇,“我的生活就像这杯咖啡,苦,我不怕,但不能这样任意糟蹋,你更难想象的是,我从未真正兴奋过,更别提你说的什么享受……”
他发出莫明其妙的“噗嗤”笑声,不知不觉中她在自己心里已然恢复纯净,比想象中的还纯净。
“好笑,是吧?那好,你坐这慢慢耻笑……”她“噌噌”地往门口去。
他顿时惊醒,箭一般的扑向她,死死箍住她的腰:“傻瓜,我是高兴!”
“我悲惨,你却高兴,松开!”她大声喝斥,伸手拉住门锁。
“高兴自己找到了老婆,别乱动,过来听我说。”他感觉她的挣扎力道在减弱,慢慢松手,“快过来。”
“看你怎么个高兴?”她一屁股跌坐床头。
他捧着她的脸:“幸亏你跟我说了这些,不然肠子都会悔青,我发誓,今后一定好好跟你说话,绝不再犯同样错误。”蹲下帮她脱皮靴,她一通乱蹬。
他笑着说:“没那个意思,你靠墙,会舒服一点。”
“不,一会冷冰冰,一会是老婆,哪个是真的?”她任他握住脚踝。
脱掉靴,他挠挠头:“我的糗事,想听吗?”
“不管什么样的事,都听。”她仍在回味他握住脚踝时的异样感觉。
他把椅子搬到床边,与她面对:“在老家,有过一个女友,二十二岁认识的,好了差不多五、六年,这方面,我俩扯平了,都各有一段。”
“详细一点。”她觉得他总能牵动自己的神经。
“嗯,我也没跟任何人提过,认识的头几年,小磨擦不断,总体处得不错,她爸一直做生意,突然一夜暴富,就门不当、户不对了,除了我,她平时接触的人也换了,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也一样,后来,她成天忙着游玩、聚会、美容和打麻将,这属于有钱女人的正常生活,无可厚非,她跟我已是蜻蜓点水,一周露两次小脸,有一天,发现她跟我的一位朋友关系暧昧,她矢口否认,这种事,不抓现场,永远是谜,再后来,她公开花钱消谴小男人,连高中生都招惹,才承认一切。”
“你的好像比我的还凄凉,她这样的女人越来越多,这世道不知怎么了?”她面含同情,被他的坦诚深深打动。
“分手前后,的确凄凉,看什么都一个颜色,遇到的每个女人,都有她的影子,因为她,我一直单身,家里总催,幸好漂在外面,一到春节,就难捱了,根本没法交差。”他面无痛苦,似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你也笑一回,然后又扯平。”
“为这种事笑,是人吗?她没找过你?”她想知道他的所有事情。
“前两年找过我,总去我家打听,也许是那股浪劲过去了,也许发现找个好老公真不容易,你说能容易吗?好女人,让坏男人折腾干净了,坏女人,变着花样的折腾好男人,剩下的只有我们这样的巧遇。”他在她耳边说,“她想和好的一个重要原因,发现跟别的男人,始终不如我跟她在一起的感觉,属后知后觉,算幡然醒悟,说我对女人体贴温柔,说为这个,一直想隐瞒。”
“真的?在那方面,我可是个残疾。”她抠耳朵,被他弄得直痒。
“我能帮你断了病根。”他握住她的双手。
“吹牛,接着讲她。”她哼一声。
“讲完了,还想听什么?”他想即使有再多故事,也不能口无遮拦,等于为自己埋伏笔。
“讲你怎么跟她温柔的。”她嘿嘿笑。
“不用讲的,用实践证明。”想起差点与她分开,他心里一阵后怕。
“怎么实践?”她示意他坐床上。
“得你配合。”他把棉被掀起,盖她腿上。
“说呀,要怎么配合?”她像个听话的患者。
他又挠挠头:“我说了,你不能急眼,不能胡思乱想。”
“你不说,怎么知道会不会急眼?”她靠墙上,让他靠身边。
“只是试验,先一起泡澡,听说过人家洗温泉吗?男女同池。”他进行目的缓冲。
“啊!我俩一起挤浴缸里?”她感觉一股暖流从心间流过。
“记住一件事,洗澡归洗澡,其他的按你的要求,等到天黑再说。”他主动自我约束。
“你真能做到?”她跃跃欲试的表情。
“我保证,反正不管怎么洗,你都没事,我遭点罪,把自己当治病的药引子。”他想总比在床上干坐强。
“总觉得你在哄我。”她扶正他的脸。
“哄,也是一门情感修补学问,结果是为了让你不再木讷,像蛇信一样灵敏。”他用鼻尖蹭她鼻尖。
“还是不信。”她猛然想起是来跟他分手的,“我想回家了。”
他愣住,随口道:“正好买些东西,去看一下丈母娘。”
“真肉麻,现在不许这么叫,真想我走?”她闭上眼睛,任凭丝绸般的感觉在内心深处轻柔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