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着青逸当年给我讲的故事,忍不住一阵唏嘘,没注意身前的胤川顿了步子,便径直的冲他的背影,撞了上去。
我揉揉额头,他回身看我,有些宠溺的揉了揉我方才撞上他的额头,然后伸手递与我一枚五彩的丹药。
他白衣微敛,眉目沉静如画,声音浑厚如海。“吃了它。”
我撅了撅嘴,不甘心的揉揉肚子,虽然不似刚才那般撑的难受,然而要我再吃什么,也是吃不下了的。
胤川低着头看着我,我整个人拢在他白衣的阴影里,仰头看着他,总觉得他身上有种不容违抗的天威。于是不情愿的拿过了他手中的五彩丹药。
我想这大概就是男色的力量了。若这颗丹药是赤言或者青逸递给我让我吃的,我现在定一鞭子将他们有多远抽多远,然而这颗丹药是胤川给我的,就很不一样了。
只要看着他那张沉静俊逸的脸,我就说不出个“不”字。
于是我咬咬牙,一仰头,将药丸吞了下去。
大概是胤川看我视死如归的表情,有些好笑,一向不好解释,寡言少语的他居然又补充了一句,虽然只有五个字,但是让我很受用。他声音清冽如泉道,“这是消食的。”
果然,我再运气一个小周天,只觉神清气爽,再无分毫不适之感。不饿也不饱,胃口舒适的刚刚好。
这本是一个我顺势道谢,跟他拉近距离的好机会,然而,在这个当口,我竟然没出息的走神了。
我在想,若这药丸是赤言给我的当如何,若是萧夜给我的当如何,若是青逸给我的又当如何?
若是萧夜,他大概也会像胤川一样惜字如金,只多补充一句,“别不识货,你不吃我就吃了,没有你第二次机会。”
若是赤言,准要先得瑟一番,如,“这五彩丹木果炼制的丹药,是哥哥我特意为你寻的,感不感动?”然后再循循善诱,“来,乖,吃了吧,吃了就不难受了。”
若是青逸,这个过程倒会直接许多。他大概会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哭天抢地道,“姑奶奶你看在小的千辛万苦寻药的份上,就给小的个面子吧。”
这样对比下来,我觉得,还是我选的人,说起话来最有气场。
等我再回神了的时候,胤川的一袭白衣几乎要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华灯初上,银月如钩。
山涧微微拢了一层薄雾,衬着如星豆般月的清辉,衬着幽幽的虫鸣,别有一番景致。
眼前,成片成片的紫红色,是开的正炫美的木槿花。目之所及,一片华贵。
“啊——”被眼前美景所吸引,我不由得叹出了声。
淡紫的花瓣,簇拥着紫红色艳丽的花芯,吐着几丝淡黄的花蕊,在清风中翩跹起舞,仿若一片紫色的海洋。
早就听青逸说木槿是种极美的花,凡世间男子比喻女子美丽,多用“颜如舜华”相喻,而那‘舜’指的便是木槿。
木槿花朝开暮落,每年只有一天的花期。极致的美丽,瞬间绽放,刹那凋零。
我曾兴致大发的想要种一片木槿花海来看,可惜魔界气候不适,养了几百年,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不曾想,今天竟能在这里,见到如此盛大的木槿花海。
胤川这三十四重天,实在是块宝地呀。
我抬头看了看月色,离午夜时分也就只有半盏茶的功夫,也就是说,再有半盏茶的功夫,一片花海,便要凋零。我有些不忍在迈开步子,征得了胤川的同意,决意在这林中歇歇脚,赏赏花。
我这般与胤川并肩站在木槿花海中,也终于算得上是花前月下了。我心中有些窃喜,比看到木槿花海还要高兴。
然而花前月下,才子佳人总要想些什么话题来议论,才显得应景。
此番身边站的是胤川这个大冰块,我自不想由他来挑起个话题,便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个出来。
“听闻,木槿是萧夜殿下最喜欢的花呢,你带他来看过这里的花海吗,他定会很欣慰的。”我支着脖子看他道。
诚然,想跟他找话题是个技术活。胤川关注的总是佛经道义,六界众生,而我关注的不过是舞枪弄棒,吃吃喝喝,能找到这么一个两个人都理解的话题,我觉得我着实不易。
听了我这句话,胤川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
其实,若在正常情况下,胤川那张脸也是万年阴天的。只不过,听了我这句话,从多云转成乌云了。
他冷冷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反问道,“你跟萧夜很熟?”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支吾着,“算是吧。”
他的脸从乌云变成了雷雨云,声音冷的都要结冰碴了,“那你可知道我喜欢什么花?”
他没头没脑问这么一句倒是把我问住了,愣在原地半天接不上话。总觉得今天的胤川分外的话多。
于是还不到木槿花谢时分,胤川大袖一挥,我们又一瞬间回到了梨融院门口。
梨融院的门口早已水泄不通的围着各色女仙学,手中捧着礼物,想必都是来给胤川送礼的,赤言一袭红衣被众女子堵得有些狼狈,他一边摆手一边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师尊去哪了,反正他不在就是了,你们抓紧散了散了吧——”
我和胤川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落回院内的,胤川法术用的过猛,落地时我一个踉跄,在地上摔着打了个滚。
周围一种女仙学围着我看热闹,还好我脸皮厚,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师尊,人家给你做的玉仁糕——”
“师尊,人家特地去南海寻的白莲蓉——”
“师尊,人家————”
见胤川出现,一众女仙学哗啦一声如洪水一样涌了过来,眼巴巴的想要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胤川。
胤川缓缓转身,扫视了眼前的一众女仙学,面前的女子们更是得意,更是娇羞,手中的礼物举得更高。
然而,胤川只是抬手指了指月亮,道,“月过中天,现在已不是本座的生辰了。”说罢,又回头问了赤言一声,“萧夜在哪?”
赤言愣了一下,道,“木槿花海。”
只见胤川的身影登时又消失在众人眼前。
怪不得他打了十万多年的光棍,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我叹道,胤川这个光棍,如此不解风情,若不是碰到我这么个锲而不舍的主儿,定要再多打上几十万年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