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眼见到我的身影,胤川的脸瞬间又拉的老长。
他冷着脸问我,语气中是说不出来的疏离,“你又来做什么,还没胡闹够?”
我有些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里才合适,局促的摇了摇头。鼓了鼓勇气才道,“你为何送她簪子?”
这次一向安静的茹素倒先抢先说了话,像是有些护短似的着急的道,“师尊送我簪子,与你何干?”
我并不理会她,冷着脸看着胤川,又问了一遍,“你告诉我,你为何要送她这么珍贵的簪子?”
胤川平视前方,似是眼中看不到我似的,沉默了许久,见我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态势,才缓缓张口,冷冷到了一句,“如茹素所言,此时与你何干?”
胤川的眼眸深沉似海,眸中波光涌动,但是那涌动的究竟是些什么,我觉得我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他单单站在那里,便是一个耀眼的存在,仿佛天地清华尊贵就自发的聚拢去了他的周身,好似这样一个人本就该被仰视,而不是被爱的。
我第一次觉得,我喜欢的这个人,原来跟我的距离这么遥远。
见我说不出话来,他又冷笑一声,“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魔界女尊玩够了没有。想没想过要是传出去,你们魔界的脸要往哪里放?就算你不要脸,你们魔界也不要脸了吗?”
听他此言,我手一松,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跟那落地的瓷碗,一起碎掉了。
眼角的余光,仿佛看到茹素用白衣袖掩着嘴偷偷的笑着。
我原本还想不明白,前一天还带我去遛食的温柔的胤川,怎么再过一日,就变得如此冷酷无情。却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我费尽心思的讨好他,他心情好了,就应付我两句;心情不好了,便一脚踢开。
我费劲心力做的这一切,在他眼中看起来,只不过是不要脸罢了。
自此,菁华学府流传了一句打油诗,“一哭二闹三上吊,魔界女尊瞎胡闹”,我觉得,整个魔族的颜面也被我作践的差不多了。至少,我肩上还扛着魔界“女王大人”四个字的尊号,胤川说的对,我不要脸,魔界也得要脸。
于是,便渐渐敛了性子,不再胡闹,不再有事没事的接近胤川。潜心致学。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哀,莫大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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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着头,使劲睁着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魔界女尊怎是可以轻易掉眼泪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鼓了多大的勇气,还是脑子真的只是简单的被驴踢了,我松开拽着赤言衣袖的手,愣愣的问了一句,“胤川娶的,可是茹素?”
赤言的脸色变了变,还是不情愿的点点头。
当他再抬头的时候,发现我居然已经跑下了床,抓着赤金蛇皮鞭,一脸的杀气腾腾。
“你要做什么?”赤言有些吃惊的问,“你的魂魄才刚刚凝聚,法力还没完全恢复,你赶紧好好歇歇。”
我眼睛一瞪,厉声道,“我躺不住了,我要去闹婚宴!”
我的性子就是这样,别人泼在我身上的冷水,我总要烧开了泼回去。
十万年前,我任胤川搓扁揉圆的欺负也不还手,不过是因为我喜欢他。
我作践我自己,是因为我傻。而即使是犯傻,我也只愿意为胤川犯傻而已。
只因为,我心里有他。
现在,我们既然再无瓜葛,我又岂能咽下这口气,任他再这么作践我。
依照规矩,就连天族太子娶亲,婚礼的流水宴也要大摆个三天三夜,以他胤川的身份,估计是要摆个七天七夜才能够本,他昨天结婚,我今天去就算不能扰了他的婚礼,至少可以扰他个鸡犬不宁。
赤言叹口气说道,“其实,胤川他真的等了你十万年,小柒。从你昏睡至今,是十万年零三天。他一直拖到了昨天才成亲,也算仁至义尽了吧。你不若,也许他一个安宁。这样今后打个照面的话,还能向朋友一样相处。”
十万年零三天。
这六个字像定身法一样,把我在原地定了三刻。
十万年光阴荏苒,沧海桑田,都等得。
唯唯这三天,却等不得。
我握着鞭子苦笑,果然是,错过一生,错过生生。
我灰飞烟灭的前一天,他在和茹素成亲;历了十万年我终于要醒来的前一天,他又是和茹素成亲。
可能这也是命。
诚然,亦或他还是不够爱我罢了,若他真的爱我,又怎么连这一天都多等不了。
我恍然回神,不理赤言的好言相劝,就要离开魔界,往九重天外去。然而魔界门口的一幕,却将我看傻了。
门口黑压压站着各界仙友,魔友,妖友,鬼友,各个捧着礼物,在门口候着,等着见我。一干人等将魔界大门堵得死死的。别说我一个大活人想要出去,就算我变成一只苍蝇飞,也飞不出去。
青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女王大人,各界好友听闻您醒了,特来慰问。”
我理理头发,立马装作一番大病初愈的柔弱样子,打了个呵呵,“本尊谢过各位好意,久病初愈,身子还有些弱不禁风,嘿嘿,青护法你替本尊将礼物收下,好吃好喝好招待呀……”说罢,就赶紧闪身回了魔界。
被人堵在自家门口出不去门对我来说实在有些憋屈。
闹胤川婚宴不成,我坐在后花园的紫藤花架下,合着一袭红衣,有些愤愤的道,“不就是结婚吗,谁不会呀!干脆我也结婚,青逸你去送我的名帖去龙界,就说我魔界小柒向龙界萧夜殿下求婚——”
青逸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哆哆嗦嗦的说道,“姑、姑奶奶,萧夜殿下几百年前就结婚了——”
我一边嗑着瓜子听青逸说话,听到这一句瓜子仁呛到嗓子里半天喘不上起来,瓜子皮甩了对面的赤言一身,惊讶道“那个大光棍都结婚了——”
赤言一边扫着身上的瓜子皮,阴着脸,满脸写着不想理我。
咳了几声,我才又从嗓子里勉强挤出了一句,“谁家的姑娘这么倒霉?”
青逸一边拍拍我的背,递给我一杯茶润润嗓子,一边道,“听说是个凡人家的姑娘,刚修成仙——”
我的茶水又一口喷了出来,赤言刚掸完身上的瓜子皮,又被我一口茶水喷湿了衣服,于是再也不淡定了,瞪我一眼,站起身,向旁边移了两个座位,离开我八丈远。我愤愤道,“刚修成仙,那岂不是最多也就一千多岁的年纪,萧夜他最起码二十多万岁了,他这样老牛吃嫩草他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赤言冷冷的接了一句,“他什么时候不无耻了。他们成亲的时候,那姑娘还是凡身呢!”
听他此言,我转脸看向赤言,冲他一脸的坏笑。
赤言一脸的惊悚,“小柒,你每每这样笑的时候我就有不好的预感。”
我笑靥如花的看着他,“赤言哥哥你别害怕,刨去那两只比翼鸟不算,咱们五个万年老光棍有两个在这几百年内都接连结婚了,你着不着急呀,要不就咱俩凑合一下也是可以的。”
赤言全身抖了一抖,吓得面目表情都扭曲了,急忙道,“凑合不了,这可真的凑合不了。当年所爱非人之后,我已经决心做一名断袖,小柒别勉强我。强扭的瓜不甜,何况是我这种已经结不了籽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