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迷影,虫莹伏息矣。
隆雨迷林,西蛮之地,“九玄赤金盟”营地大殿内。
一人身披黑色斗篷,闭目静思,神情泰然,其在此站立已逾数个时辰。
两侧大殿守卫已然更换了多次,那黑色斗篷中人却纹丝不动,远远望去,仿若一尊雕像。
那人正是先前败于三军联盟之手的“弓月”盟主,拜占!
大殿外,一行人夜行至此。
殿外守卫抱拳敬礼,来人未作停留,便疾步进入大殿之内。
“拜盟主,大驾远临,若有怠慢,定要体谅体谅啊。”来者面带微笑,不卑不亢。
拜占闻言,睁开双眼,并未转身,应道:“如今吾乃草莽无为之人,万不敢妄称百盟主了。”
“欸……拜盟主太过谦虚了,如今不过是一时且退,并不影响汝之威严,只待时机一到,自然是东山再起,更胜往日了。”旭烈恭维道,却真真地将拜占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随即朝殿中守卫吼道,“既有贵客前来,为何不看茶看座?这便是我平日里教育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殿中守卫抱拳致意,拜占心明眼亮,知晓他们不过是在自己面前客套客套,演一番戏罢了。
“吾此番前来,并非祈求收留,而是有一事想与阁下相商。”拜占缓缓转过身来,站在眼前的第一人正是“九玄赤金盟”最大掌权人旭烈旭盟主。
旭烈思量片刻,朝手下使了个手势,其身后部下与殿中守卫尽数退出大殿。
旭烈踱步走上前,在朝南主席位坐下,一手伏茶、一手挥袖说道:“‘弓月’实力雄厚,非吾等小门小户可以比拟,却为何被一群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打得落花流水。”
拜占嘴角微微一笑,自顾自地在一侧椅子上坐定,应道:“一则因为我发展‘弓月’过于快速,扩张架构并不合理,导致内部矛盾重重,外部贼寇更是眼红得紧,我早已怀疑身边之人许有变节,成我心腹之患。如此从里到外毒瘤暗疮的组织不要也罢。”
旭烈抿了一口茶,笑曰:“想我‘九玄赤金盟’地处西蛮之地,消息闭塞,却也猜得一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弓月’即便要败,也绝非朝夕之功。”
拜占心中稍有不悦,却依旧喜怒不形于色:“不错,本尊是故意舍弃了‘弓月’这个累赘。”
“哦?累赘?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定会以为阁下不过是爱惜面子的狂妄之徒。”
“那……旭盟主也是这般想法?”
“哼!既然拜盟主会不远万里来这西蛮之地找我,难道我会与那群小贼一样鼠目寸光吗?想必这第二个原因应该就是阁下所为的真正原因了吧?”
“不错,不错……哈哈哈……这林中能与本尊一较高下之人,除了旭盟主别无他人了。”
二人深谈彻夜……
回说隆雨迷林极东部一处天险之地。
方泰与张波二人躲避在此,等待着……而方泰却依旧被蒙在鼓里,不知自己究竟在等些什么。
张波不言,方泰自然也不语,他向来不是会特意讨好之人。
正当方、张二人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时,远处两名呆头呆脑的守卫相互攀谈奔走,疑似刘永超的手下,方泰心中立刻明白了张波的计谋。
张波慢慢弯腰起身,却被身边的方泰一把拉住。
“你做什么?莫要碍我。”张波轻声怒斥。
方泰眯着眼,不屑地问道:“这就是你要等的?”
张波不耐烦地点点头。
方泰冷笑一声说道:“我们是战友,资源共享是最起码的。因为你的自私,我们白白浪费了多少时间。”
张波一脸疑惑地望着方泰。
“好了,接下来交给我吧。”言罢,方泰挺直腰板站立起来。
“你疯啦?咱们在此苦等数个时辰便是为了此刻,若是惊动了他们,岂不打草惊蛇?再想用此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张波急得唾沫横飞。
“此等费时费力的拙计,不用也罢。”说着,方泰用手掌将张波的脑袋压入草丛,确保不被对面二人发现,自己则口中念念有词。
“谁在那边?鬼鬼祟祟,还不速速投降,留你一具全尸!”突然,其中一名守卫大声喝道。
张波全身肌肉紧绷,暗叫不好,方泰必定是被敌人发现了。说来此时方泰就这般站立在面前,若是看不到才是见鬼。
“你别疑神疑鬼的,自己吓自己,此处空旷无垠,哪有什么人?”另一守卫四周环视,随即说道。
那名神情紧张的守卫被同伴这么一说,睁大了双眼,却是什么也见不着,心中疑惑不已,只道是方才自己真真切切地望见了一个人影呀,如今却是连个鬼影子也见不着了。
张波亦是疑惑不解,抬起头呆呆地望着方泰。
方泰对他微微一笑,做了个嘴型:“别动,等他们走过来。”
“他们怎么会自己走过来?又不是傻子。”张波压低声音问道。
方泰回以微微一笑。
“那边有动静,咱们去瞧瞧。”
“都说了莫要自己吓自己,哪有什么声响?”
“还是谨慎些好,如今刘盟主身负重伤,若是有敌人来袭,多半性命不保。”
一言方毕,两名守卫齐齐朝着方泰与张波躲藏矮丛走来。
什么?刘永超身负重伤?哈哈,当真是天助我也,方泰内心兴奋不已。
张波见事态发展顺利,投以不同往昔的和善目光,方泰假意并未瞧见,将脸侧向一旁,不作理会,心中却是偷笑不止。
未等两位傻守卫走到跟前,方泰与张波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矮丛,出手制服二人,双指紧扣脖颈处,只需稍稍使力,便能将他们的性命轻松了结。
“问你们个问题,若是乖乖回答,饶你们不死,若是胆敢欺瞒我们,小命不保!”
“哼!我们虽职位低下,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要命,只管来取!”那名意识警觉的守卫想不到竟是忠义之人,丝毫不畏惧死亡。
张波嘴角微抽,手指轻轻使力……
“不要……”未等方泰制止,那人已被喉管拧断,没了呼吸。
方泰胸中淤塞,呼吸不畅,暗暗想来,自己确实不适合行刺,此行凶险异常、危机重重,张波虽心狠手辣,却也是训练有素,换作他人想必也是如此,奈何自己却心慈手软,早晚会误了大事。
方泰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同伴不听劝,已然没了性命,想想又是何必,福是他人享,性命才是自己的,我看,你还是乖乖说了吧,我定饶你不死。”方泰语重心长地劝说,身子微微移动,阻挡张波的攻击,一则他并不希望再添无谓杀戮,二则若是面前之人也被张波一时心急了结了性命,还如何觅得刘永超的藏身之所?
那人亲眼目睹同伴惨死,又听到方泰叹息,只以为方泰是为其性命被终结的哀叹、借以警示自己,自然是不晓得方泰此时此刻心中的不忍。
只见他一个劲地说道:“我说……我说……我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来问你,刘永超那狗贼如今躲在何处?”张波耐不住性子,凶狠地问道。
那人眼角瞥见张波一脸杀意,身子颤抖不已,下体已然失禁,说出的话也是断断续续、支支吾吾,听得方泰与张波是云里雾里,全然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