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秋高气爽,一个明朗的日子。
上午,柳晓月听完讲座走出阶梯教室,在学校一个小卖部里买了两个面包,边啃边走向图书馆。
为了写好毕业论文,这段时间她忙上了,看书查阅资料,搞社会调查,没有了星期天和节假日,连一些闲碎的时间都没有放过。
她独来独往,不想有谁去打扰,手机经常处于关闭状态。
图书大楼算是学院最清静的地方,假日或星期天来看书的人特别多。柳晓月从林立的书架上挑了几本专业杂志,坐在临窗一张书桌前,埋着头孜孜不倦地翻阅,边看边做笔记。
秋日的阳光从窗外淡淡地射进来,洒在柳晓月的发上、肩上、书上,一片暖意。
读了几个小时的书,一阵疲倦懒懒地向她袭来。她站起来,轻轻揉了揉眼睛,向窗外望去,视线越过校园浓郁的树林和城市鳞次栉比的建筑,便是湛蓝湛蓝的天空,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岭。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远方的亲人,思念自己的母亲,周末了该给妈妈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于是,她打开手机。
突然,手机屏幕上跳出一则短信:“晓月,这几天在忙啥?几次找你老是关机。你知道吗?他生病了,你也不关心一下……
艳欣。”
柳晓月很疑惑,以为是老同学韦艳欣在开玩笑,不以为然地回了个短信:“艳欣,无聊就想找我开心是吗?”
“我的小姐,你真是没心没肺,平常说是怎么怎么地崇拜别人喜欢别人,别人生病了你也不闻不问。”韦艳欣短信道。
“你在说啥子哟?哪个别人?”柳晓月感到有些蹊跷。
“他噻!”
“他?他是谁?”
“你最关心的人。”
“我最关心的人就是你,你怎么啦,生病了?在哪里?”
“我在新疆呀,你少关心我,还是多关心关心你应该关心的人吧。”
韦艳欣和柳晓月打起信息战来。
“少扯。你说的究竟是谁呀?”柳晓月又不住地追问。
“李,默,楠。”
“啊?你乱说。他生病了你怎么知道?”
“你爱信不信?”
“他在哪里?”
“乌鲁木齐。”
“怎么可能呢?你不要再逗我了。”柳晓月更是一头雾水,找不到北。
“实话告诉你吧,他来乌鲁木齐有一周多了,考察新疆市场。
可能是水土不服……”
“你骗人!”
“我干嘛骗你?真的。晓月,你应该过来看看他啊!”
“他什么病,严重吗?”
“据说要开刀,挺严重的。这儿天李默楠老念叨你……”韦艳欣越说越离谱,其实不然。
“是吗?那你帮我多关照他一下,我马上跟他打电话。”柳晓月发完最后这条信息,立即拨打李默楠的手机号,对方关机。于是,她有些半信半疑地又拨通韦艳欣的办公室座机:“喂?喂,艳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看来,你还是很在乎他的嘛!”韦艳欣在电话上继续逗她。
“哎呀,别贫嘴了,你说噻!”
“说什么,我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嘛,他现在还在输液,我刚从医院回来。”
“你去看他了?”
“是啊,你吃醋吧?”
“找不到话说,我只是想问问。”
“哟哟哟,你真担心了嗦!”
“得了,你个死丫头,快点说,他得了什么病?”
“相思病,呵呵……”韦艳欣语气平静下来,很认真地说,“我具体也不清楚,是观察阶段,听医生说挺严重的。你紧张干嘛?
你要担心的话就赶快来新疆呀!”
“……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明说,你想不想来看他呀?”
“想啊,可是……”
“可是什么,我知道你的处境,差点路费,是不是?快把你的账号报来!”
“谢谢你,艳欣!还是你理解我。”柳晓月激动万分。
“不用啦。你我是什么关系,还用那么客气,你赶紧联系订机票吧!我马上给你打钱去。”
来新疆有一周多了,我每天忙于查资料写综合报告,搞市场调研,与合作单位周旋,洽谈项目合同。
几天前,向当地主管部门呈送了一份《关于合作开发新疆地图广告市场的可行性报告》及《关于合作编制出版<西部大开发新疆城市系列图>的意向书》,至今还没有得到主管领导的认可,我焦急地等待着,心里没有底,很茫然。
初来乍到,工作起来比较困难,这里饮食、气候、环境及生活起居都不适应,一不小心就病倒了。还好,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打针输液吃药调养几日就可痊愈,但要住院。
躺在医院里不是个滋味,除了病痛,孤寂,还有工作的繁杂,沉甸甸地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情绪十分低落。期间,韦艳欣和鲁丽娜不时来医院看我,多数时间都是我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我没有把我生病的事告诉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子静茹,怕她担心和牵挂。
昨天,任雪打电话来汇报工作,顺便问起我生活情况时,我说我感冒了。她说,西北的气候变化大,稍不留意就容易生病,要我多注意饮食和睡眠什么的。最后还说,她马上从重庆安排一个女职员叫肖莉的过来协助我的工作。我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也许在异乡孤独无助,任何人都渴望别人的关心和照顾,我也不例外。
夜间,医院没有了白天的繁忙和喧闹,渐渐地安静下来了。
病房的灯光很柔和,我斜靠在床头上,拿着韦艳欣特意去新华书店帮我挑选的一本网络小说《思念如此》看起来,读了几页,我便在隐隐的病痛中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沉睡中醒过来。
我木然了。
一位肩上披着咖啡色羊毛外套的姑娘,把头深埋在我的病床边,瀑布般的秀发散落在我的手背上。看样子她已经睡着了。
我有些惊愕地瞧了瞧她,她不是鲁丽娜,也不像韦艳欣,倒有些眼熟。
我不敢肯定。心想,奇怪,哪里飘来的“仙女”在我的身边,真真切切。迷茫中,我索性把手慢慢地抽出来。
她被惊醒了。
“怎么样,你好些了吗?”她抬起头来,一张漂亮的脸蛋上镶着一双水晶般的眼睛,闪着灿烂的光芒,像鲜花盛开,散发出淡淡的芳香。
“啊?柳晓月,怎么是你?!”我惊喜。
她抿着嘴唇腼腆地笑了笑,一下站起来把滑落在我身上的被子拉扯好,然后抬腕看了看表,倒了一杯开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几个药瓶瓶,分别倒出儿片配成一次吃药,动作娴熟得像个护士。
她亲切地对我说:“你该吃药了,李老师。”
“好吧,你怎么这么熟悉,连我的药放在哪里怎么配怎么吃你都晓得。”我边说边抬手想把身子往上挪一挪靠在床墙上。
她急忙阻止道:“嘿嘿嘿,你别动。”又把被子往我身上拉了拉,轻轻地弹压了几下,说,“医生嘱咐,你要尽量平躺着休息。”
“这个样子啷个吃药嘛。”
我爬起来,刚要动身,她用双手拍着我的肩膀把我的身子又轻推了回去。
“乖,听话。”
“给我吧!”我伸手向她要药。
她把我手挡了回来:“你张开嘴就行了。”接着用小勺子小心地把药和开水送进我嘴里。
“从现在开始,我把护士的工作接过来了,我就是你的特别护理。你要听我的话,啊?”
“要得,妹儿。”我操了句重庆话。
“要得就好。”
她边说边从水果篮里取出两个苹果,洗净,除皮,划成小块儿状,盛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再加上几勺子白糖和奶油什么的混合在一块,然后慢慢地搅拌。
“来来来,尝尝我做的水果沙拉。”她兴奋地说。
“啊?水果沙拉?你让我起来,我想认真地品尝一下你的杰作。”
她看着我,先是摇了摇头,后想了想,笑着说:“行,把衣服穿上。”她将我扶起来靠在床头,又赶紧把搭在被子上的外套帮我披在肩上。
“OK!味道不错,不错!”我一边慢慢咀嚼,一边连声夸奖。
柳晓月的到来,淹没了我的孤寂与伤感,又激发起我心中无尽的喜悦。
乌鲁木齐的天空淅浙沥沥地下着雨,从重庆派来的肖莉,一下飞机就乘的士急匆匆地直奔市区黄河路上的中医院。
在重庆,LE公司副总经理任雪已任命肖莉为总经理助理,让她来乌市协助我开发新疆市场,并将负责新疆的行政管理工作。临走时,任雪找她谈话,再三叮嘱,来新疆除了协助我的工作,还要照顾好我的生活。
此时肖莉站在我病房里。
她自我介绍道:“李董,您好!我叫肖莉,去年西师毕业,到LE工作有半年了,公司派我来协助你工作……”说罢,她打开旅行箱,取出一封信,用双手郑重其事地递给我,“这是任总让我交给你的。”
“谢谢,你辛苦了!”我接过信件,没有马上拆开,顺手塞在了枕头下面。
“李董,任姐听说你生病了很着急,让我转告你,工作要控制好节奏,不要太玩命,注意身体,安心养病。”
如此这般,肖莉把任雪千里之外的关心和牵挂捎给了我,我好不感动。
“肖莉,请转告任总,我好着呢,请她放心!”
肖莉马上从挎包里摸出手机,很文静地坐在靠窗边的一把木椅上,立即给任雪发短信,那动作和姿势透出她良好的教养。
她个子不高,中等身材,说起话来很甜润,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惹人喜爱。
“你这么小,来新疆工作,家里人放心吗?”我关心地问。
“放心,我征求过我爸妈的意见,他们说,女儿大了,可以飞了,让我出来闯一闯。再说,我也想到大西北来锻炼一下,也可以看看新疆风光……”她兴奋起来,滔滔不绝地说。
“这里条件差,冬天特别寒冷,不知你能不能适应?”
“没关系的,在重庆时任姐也跟我谈了很多,她说每一个人都要学会适应各种环境,学会在逆境中生存,锻炼自己,人生才会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那是理论,那是任总对你做思想工作的职业语言,你相信吗?”
“我怎么不信?我还把任姐那些话写在我的工作日记里呢!它将随时鼓励我不断进取,努力工作,把自己磨炼成为一名优秀的职业女性!”
“很好!”我满意地笑了笑。
“我已做好了在新疆长期工作的准备。”
“好样的。我准备委任你兼任乌鲁木齐分公司负责人,你要好好干,无论遇到多大困难,都要挺住,坚持就是胜利。”
“谢谢李董关心,我决不辜负公司对我的信任。”肖莉很激动。
作为公司法人,我仍担心她是否能胜任其工作,甚至怀疑任雪派一个刚出校门的女大学生过来说是协助我的工作关心我的生活之良苦用心。
不管怎样,肖莉给我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肖莉帮我倒了杯开水走过来:“李董,你好好养病,把工作交给我来做,我会尽职尽责的,明天我就开始工作吧。”
“好!”于是,我向她作了些交代,并吩咐她先去宾馆住下来,今晚不要来医院了,我这里有朋友看护。
她仿佛是圆满地完成了第一个任务,高兴地笑了笑,提着行李走了。
屋里没有了人,我急不可待地从枕头下面取出任雪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