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受到刘伯承司令员的接见
二十团抢救刘志坚主任的胜利,战斗虽然很小,但在军区首长和冀南军民中,引起巨大的反响,部队本身也从五月反扫荡失利的阴影中走出来。甚至晋冀鲁豫军区(即一二九师)首长对这支冀南诞生成长起来的子弟兵都刮目相看。啊,到底还是我们的主力部队嘛!后来情报部门得知,那次残酷的三天扫荡作战,共毙伤日寇1371人,二十团伤亡90余人。九个月后,负伤的七百多名指战员纷纷从野战医院或堡垒村、堡垒户伤愈归队,一大批从成安、魏县、临漳、大名参军的新战士补入部队,二十团再次整编,成立了三个营九个步兵连和一个特炮连。团长楚大明兼政委,一营营长苟正银,二营营长及振江,三营营长田涯。武器经过调整后,几乎是清一色的三八式步枪。
军区陈再道司令员在漳河进行检阅,称赞二十团是一支兵强马壮的队伍,是一支使日寇闻风丧胆、伪军闻之落魄的英雄部队。他点着名说,我这个司令员就喜欢楚大明、苟正银、田涯、及振江这样的优秀指挥员,和他们率领的干部战士。他们就像《八路军军歌》中唱的那样:
……游击战,敌后放,坚持反扫荡。
坚决插进敌后方,钢刀插进敌胸膛。
开始一句,是司令员唱。接着是干部战士合唱,像江水一泻到底。
钢刀插进敌胸膛。
巍巍长白山,滔滔鸭绿江,收复失地逐强梁。
争民族独立,求人民解放,这伟大的重大责任,全担在我们的双肩!
歌声激越、昂扬、悲壮,恰好凸现了人们汹涌澎湃的战斗热情。
“同志们,把枪擦亮,把兵练好,我将指挥你们多打几个胜仗!”
从1942年底到1943年初夏,在陈再道司令员的直接指挥下,在军区骑兵团(有时加上)七七一团的有力配合下,二十团活跃在成安、广平、曲周、永年、肥乡、魏县、临漳、大名、清丰、南乐、元城(古县名,在卫河东,抗日战争中是从大名划出的一部分,新成立一个县)等广大地区。运用远程奔袭战术,快打快歼快运快撤,行动起来像一阵风,像奔腾的河水,像天上的流云,像捉摸不透的雾,到处都是楚司令的队伍。二十团先后攻克广宗、魏县、临漳县城,成功地再次袭击大名南关,在清丰与清水联队再次交锋,攻克日伪军据点十多个,发展和巩固了冀南军区第一军分区。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和战略物资,除留下军用的和救济灾民用的外,通过七六九团的帮助,大量物资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太行山区,支援那里军民因灾荒和日寇掠夺而出现的暂时性困难。
1943年盛夏,二十团在新开辟的抗日根据地里休整,突然接到一二九师司令部令:全团赴涉县胡峪村集结待命,准备参加林南战役。同时交代,部队全员携带全部装备,后方勤务人员也不留守。聪明机灵的三营营长田涯对楚大明说:“政委,看样子我们可能要钻进太行山,变成一二九师独立团了,恐怕再也回不到咱冀南大平原了。”
“你是知识分子,比我这大老粗懂得多,我记得人们常讲的一句话:处处青山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我是说,向西往山里走,可能有人想不通,搞不好会往回跑。”
“竹杠捅屁股,一节一节来。林县我了解,那里靠山,大部分还是平原,同冀南人说话口音不同,生活习惯一样。”
“准备过铁路。”
“有七六九团接应。”
田涯欣喜地感到,他这位老上级对新情况及其对部队的影响心中有数。
转眼又是立秋,天高气爽。白天阳光灿烂,热得汗流浃背;夜晚星光闪烁,凉风习习,让人感到惬意。北方的季节性是如此的立竿见影。
8月8日夜,二十团向西开进。他们要穿成(安)临(漳)公路,通过平汉铁路和武(安)彭(城)公路,这里的日伪军百里封锁线。虽然过去掩护首长机关人员和押运物资弹药常来常往,那是小分队精干利索,这次全团要安全通过,还是不能麻痹大意。出发前进行了认真缜密的准备。部队在成安南集结,派出四连党支部书记纪志明去通知伪军炮楼和据点,说八路军楚司令的队伍要过公路。由一个连对伪军进行警戒监视,过得比较顺利。通过铁路的具体地点是邯郸市与马头镇之间的南张庄。这里是伪军一个大炮楼,驻守一个中队。六连连长赵桂海派出党支部书记通知伪军中队长给予配合,他指挥全连在铁路西侧掩护全团跨越铁路,这时,炮楼对着空中打响了轻机枪和步枪,报告日寇的装甲列车从邯郸开过来。楚大明命令全团多路跑步通过,部队刚过铁路,敌装甲列车在南张庄停下,聚光灯向两侧照射,轻重机枪和九二式步兵炮实施威力侦察射击。
日寇一个小分队在伪军配合下向六连袭击过来。连长赵桂海和党支部书记周耀华各指挥一个排,用几十颗手炮弹向鬼子兵投去,在爆炸的火光中,十多个鬼子兵在丑恶的舞姿中血肉开花纷纷倒地。
“撤!”
六连刚跑出几百米,遇到营长及振江带领五连前来支援。
日伪军没敢追击,两个连队并肩西行。走在崎岖的凹凸不平的丘陵地上,这些来自大平原的干部战士很不习惯,不注意抬脚走路,就被土坎或山石磕碰到脚趾头。平底的软底软帮鞋子,在这里也很不适应,路上的碎石割破了脚底板。第二天,通过武彭公路时,由于有七六九团对日伪军的牵制掩护,非常顺利地进入太行军区抗日根据地。
胡峪村距八路军一二九师师部(晋冀鲁豫军区)很近。部队刚驻下来,军区司令部打来第一个电话,就是刘伯承司令员(师长)要亲自接见团长兼政委楚大明和三个营长。他们四人跨坐骑向军区驻地驰去。8月的太行山东麓,森林密布,溪水潺潺,野花满山,蝶飞蜂舞。大路旁山桃、核桃、板栗、杜梨、山楂、柿子果实累累,叫人眼馋,纪律约束下,无人敢动。
刘伯承坐在一棵大槐树下,一把破旧的葵扇拿在手中,缓缓地扇动着,一张国字脸戴着一副黑色玳瑁眼镜,与其说是一位百战百胜的神威将军,不如说他更具儒雅的学者风度。他对下级态度和蔼,说话幽默爱开玩笑又哲理深奥,深受官兵的爱戴。刘司令员看到四匹战马飞来,他从容乘凉,不动声色。
“报告师长同志,我完成了你交给的任务,给你带回来一个团!”
在楚大明激动而兴奋地报告时,周围的人包括身边的营长都处在云里雾里,只有记忆力惊人的刘伯承师长会意地笑着点头称“好”。
“你带来的还是一个主力团呢!”
原来,1937年8月27日,一二九师先锋队下太行山时,刘伯承师长在讲话赠言中说,你们的任务是开辟冀南敌后抗日根据地,最终目标是打败日本侵略者,你们都是红军的师团营干部,现在是作为战士到冀南敌后建立抗日根据地,当我再次见到各位时,站在我面前的将不是一个人,而是带领一个营的营长,一个团的团长,一个旅的旅长,一个军分区的司令员,那我才高兴呢。
现在一个营长成为团长,六年中成为威震敌胆的优秀指挥员,笔直地站在常胜将军的面前,这是令刘伯承高兴的。团长介绍了三位营长。
司令员用手示意要他们四个坐在树下的小板凳上,警卫员递过去四碗开水。
“楚大明啊,我听说鬼子兵都怕你?”
“也怕,也不怕。”
“咋个讲,啥子意思嘛?”
“过去,一对一,我怕他;现在一对一,他怕我。我二比一,他怕我;他三比一,不怕我,可我楚大明,从来没把小日本放在眼里!”
“说得好,可是,你二十团还是叫荒冢吃掉一半啊?”
“现在你们团士气怎样”
“那叫狗撵鸭子——呱呱叫!”
“要你们团来这里,参加林南战役,要挑重担哪!”
“这是我们的光荣。”
“说得好,我要亲自去检阅你这个团。”
“我们一定做好准备。”
“好,你们到司令部找李参谋长去接受战斗任务吧!”
刘司令员站起来。楚大明等敬礼,握手而别。
楚大明就是楚大明,他到哪里都站得直,心不虚,胆气壮。
在警卫员的引导下,他们四人来到一个地主(至少也是富农)大院的北房,这里窗明几净,室内整洁。由于房顶瓦厚,院内大树遮荫,房内并不燥热。参谋长李达伏案疾书,不知在写什么。楚大明高喊“报告参谋长同志,二十团团长和三个营长奉命来到”时,他才抬起头来,和刘司令员一样,个头高大,着装整洁。他招手让四个人站到地图面前。
墙上挂着拼接好的比例为五万分之一的作战地图,林县城及其以南的敌我态势跃然纸上,李达此时的职务是:八路军一二九师兼晋冀鲁豫军区司令部参谋长,太行军区司令员、林南战役西集团总指挥。虽然,作战会议已经开过,现在是总指挥给他们开小灶,同时说明楚团要在这次战役中扮演的重要角色,李达用木棍做成的指挥棒指着图纸,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谈。
林县位于太行山东麓,与豫北平原相衔接,是晋冀鲁豫四省要冲,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县城驻扎着汪伪第二十四集团军前敌指挥刘月亭的总司令部及其特务营、炮兵营、通信连、工兵连,以及该县的保安司令李同秀和保安司令部和他的保安大队,共两千余人。城南关外驻有日寇佐藤大队,日军有70多人。环城附近有二十多个伪军据点,都筑有坚固的防御工事,驻扎着伪军二十四集团军的暂编第三师和伪太行保安总队等部,其师部和总队部都设在城南,日伪军共一万余人,统由刘月亭指挥。林县城及其以南的日据点,像一扇闸门一样封闭着并隔断太行、豫北、冀南、鲁西南我各抗日根据之间的联系。彻底歼灭林县城及其以南的日伪军,就可以使一二九师的晋冀鲁豫军区连成一片,可以按中央军委的指示更加放手地猛烈地向豫北广大地区发动攻势,扩大抗日根据地,缩小敌占区,从而使我们一二九师在战略上处于极为有利的态势。
为此,刘邓首长决心集中十五个团的兵力,分成东西两个作战集团,发起林南战役,全歼当面之敌,解放林南地区。
李达参谋长握紧两个拳头砸向地图上的林南地区,来强化自己语言的形象效果。
“你们二十团在西集团的编制内,”参谋长继续说,“担负突击并歼灭刘月亭总指挥部,使敌人失去指挥,配合各部队分割包围,逐块歼灭敌人。你团战斗的成败是能否达成战役胜利任务的关键。由太行军区新一旅第三团协同你团作战,从东南突入城内,歼灭李同秀保安司令部及其保安大队,然后在南门担任警戒,阻止日寇佐藤大队可能对刘月亭总指挥部的增援,保障你团迅速完成歼灭敌前指挥部及其直属部队的作战任务。”
最后,李达参谋长要求楚大明从速做好战前准备。一再叮嘱这一仗要打好!
“参谋长。你就放心吧。在我楚大明面前,没有打不垮的敌人!”楚大明信誓旦旦地表态。
三位营长参军后从未见过这样高级别的首长,他们拘谨得甚至有点手足无措。他们看到团长答对随意,应付自如,进一步感到在楚大明身上,蕴藏着一种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力量。
师司令部作战参谋将几份油印的作战文书交给楚大明后,他们马上返回胡峪村。
团队进行临战前训练,开墙凿洞,穿墙越院,设置街障,组织爆破,攻打炮楼和碉堡等战术训练,充分运用平原村落战的经验,以“平原猛虎”的威风打好这一仗。师司令部派人前来指导检查,予以肯定和好评。8月15日,楚团秘密推进至林县西山桃园地区集结。楚大明带领营连干部进行化装侦察,在登城点上,他们发现城墙是多年失修的土墙,一些地方被雨水冲刷成沟,人可攀登且没有外壕、鹿砦、铁丝网、布雷区等障碍物。这是突破城垣减少伤亡的有利的条件。团长组织营连指挥员进行沙盘作业,区分战斗任务,实施战斗演练,规定联络信号,发扬军事民主,逐一解决可能遇到的问题。各营进行政治动员,激发官兵的战斗热情,增强必胜信心。
大战前夕,全团特别是二营要求楚大明讲几句话鼓鼓劲,早已成为惯例。
17日夜,各营集合在山沟沟口,等待楚大明讲话或者发出开进的命令。这是一个寂静的晴朗的初秋之夜。楚大明站在全团面前,默然地站着,战士们翘首以盼。
“同志们,你们猜我今天要讲什么?”
田涯打起拍子,喊声“一、二!”
“当兵开的打仗铺,该死屌朝上,不死当和尚!”全营齐声地有节奏地喊。
“不对,那是老一套了。”楚大明高兴地笑着。
一营营长苟正银也喊一、二!全营高喊:
“我的战术是:滚水浇头,打他个无法招架!”
二营及振江营长也发动全营一致高呼:
“我的目标是:压倒一切敌人,不被敌人所压倒!”
“又没有猜到,”楚大明狡黠地说,“告诉你们吧,刘师长亲自找我谈话,他说楚大明,你们这一仗一定要打好。我说,保证。李参谋长说,要用黑虎掏心的战术,消灭敌集团军总部,打死刘月亭!我说,保证。同志们,在我们二十团面前,没有打不败的敌人!”
“没有打不败的敌人!”
“没有打不败的敌人!”
全团指战员齐声高呼。
“我向师首长作了保证,你们谁向我这个团长兼政委保证?”
“我们一营!”
“我们二营!”
“我们三营!”
“我们特炮连!”
战士们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枪,像密密的森林一样。
楚大明的话语,已成为全团干部战士的口头语。楚大明的行为,也成为指战员们仿效的榜样。楚大明的风格就是二十团的风格。
七十六参加林南战役
“出发!”
团长兼政委把右手有力地一挥。
二营是突袭营,营长及振江带领四连走在最前面。当地民兵队长充作向导,不走大路走小路,不进村庄绕道行,在多数情况下,是在苞谷地里向前运动。从敌人密如蛛网般的据点空隙中钻来钻去,部队如同一条绿色的锁链,在庄稼的海洋里蜿蜒而行。近两千人的队伍,鸡犬不惊,没有打扰老乡们的睡梦,连日伪军也毫无察觉。
凌晨1点,四连最先到达西城墙根。连长陈振汉指挥二排六班登城,被营长及振江用手势制止。他发现敌人一支巡逻队打着电筒从东向西走了过来。营长和四连隐蔽在高粱地里。
“我看见你了,土八路(指民兵游击队)们,赶快出来投降吧!”
战士举起枪,被干部用手按下。
“再不出来我要开枪了!”
“你叫他从哪里出来,现在他正在搂着老婆睡觉哩,你这个大傻瓜!”
伪军们在自惊自吓自嘲。他们向城北边走。
没有上伪军的当。
“上!”
营长及振江命令登城。
党支部书记纪志明指挥六班摸到城墙根的豁口,搭人梯翻越业已废弃了的城墙,最先突入城内,没有遇到日伪军的抵抗。
六班长田邵中沿小巷向北进攻,抡起八磅大锤,穿墙凿院,如履平地,动作勇猛,机密迅速,取捷径很快进入敌刘月亭特务营把守的院子。猛抬头,一座高大的炮楼矗立面前。敌哨兵听到下面有动静以为是老乡上街卖东西,可现在天还太早呀。
“喂,你是谁,干撒欢?”哨兵是河南人,向田邵中发问。
“自己人,我是老田班长。”田邵中边回答边把炸药包靠上炮楼大门,拉响导火索。
“老田,我咋不认识你,嗯?”
“我上去见了面你就会认识的。”
田邵中躲进民房里。
一声巨响,炮楼大门被炸开。
纪志明和田邵中带头冲上去,轻机枪对准敌人横扫,毙伤12人,俘敌17人,攻占第一座炮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