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的秘密
原本整齐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负责打扫这个房间的客房部的两个女孩子吓得瑟瑟发抖，被站在房间中间的胖女人几乎骂得狗血淋头，“不是你们拿的，那我的东西怎么会丢？难不成它们自己长腿飞了不成？我知道有些人呢，薪水低，见不得别人的好东西，一旦看到了，就总是想着怎么才能弄到手，我不管，总之你们今天不给我找出来的话，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气势如虹的胖房客口水喷洒完毕，终于喘了口气。
“真的不是我们拿的，我们只负责打扫房间……而且我们怎么可能拿客人的东西呢？”其中一个女孩子忍着眼泪再度解释。
“谁知道！”胖女人冷哼，眼光一扫，凶得不得了，“做小偷的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小偷，就像坏人从来不会在自己额上刻字一样！”
“太太，我们真的没有拿，不信的话，你可以搜身！”实在没办法，另一个女孩几乎嚷了起来。
“搜什么？不用问，东西肯定早就被你们转移走了，现在居然还跟我玩这一招，哼！”胖女人冷哼一声，描得细细的眉梢挑得高高的，几乎都要刺破天了。
“太太，真的不是我们拿的……”百般解释无果，两个女孩子眼里窝着泪，再继续下去，只怕当场就要哭出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就有人快步进了房间，“究竟出了什么事？”
“经理……”看到自己这边有人来支援，两个女孩子忍了半天的眼泪顿时掉了出来。
值班经理罗素素一看这阵势，顿时吓了一跳，脸上却没有太表现出来，连忙转身对着对面明显气冲冲的妇人笑了一笑，“这位太太，不好意思，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是谁？”胖妇人傲慢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值班经理罗素素，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对我说。”罗素素维持着标准的笑容看着面前的胖妇人。
胖妇人爱理不理地看了她一眼，“她们今天打扫过之后，我发现我的项链不见了，这个房间里又没有别的人，准是她们拿走了！”
“太太，贵重东西你应该寄存在我们酒店的服务处，如果你没有寄存而出现遗失状况的话，我们会尽力帮你寻找，但是，酒店不能负这个责任。”罗素素心里哀叹一声，表面却还维持着有礼的模样。
“什么？”胖妇人顿时嚷了起来，“你这句话说的什么意思，不负责任？难不成我的东西丢了就丢了，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罗素素顿时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在酒店工作，最怕遇到这种事情。
罗素素一时无计可施，只好悄悄跟其中一个叫秀平的女孩子低声说：“快打电话让纪小姐过来。”
“知道了！”那个女孩子瞅着胖妇人没在意，悄悄溜走了。
罗素素转个身赔着笑脸，“太太，这样吧，我们现在再帮你找一遍好了。”
“找？当然没问题，但是找不到的话，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胖妇人冷哼一声，朝一边让了让。
罗素素悄悄叹了口气，跟另外一个女孩子开始在房间里翻找东西。
客厅，没有。
卧室，没有。
吧台，没有。
洗手间，也没有。
到底这见鬼的东西去了哪里？
一想到那个胖妇人口沫横飞的模样，罗素素就有些头疼。
“罗经理……”跟着她一起找东西的女孩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洁宜，别担心，纪小姐等会儿就来了，她肯定能帮你找到。”罗素素虽然这么说，但是也只是安慰她罢了，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
“可是万一……”一想到胖妇人刚才的气势，洁宜就没出息地软了三分。
“秀平怎么还不回来？”罗素素也很着急，“也不知道她打了电话没有？”
当然，她们可没想到，秀平之所以跑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那是因为……她不小心撞到了酒店的新任董事长，沈今。
被罗素素指派去打电话找纪微雅的秀平出了客房就一路小跑奔去搭电梯，但是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倒霉”地在电梯内遇到了新任董事长沈今。
“站住！”沈今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喊住了她，“酒店内不许奔跑，你不知道？”
“董……董事长……”秀平顿时紧张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新任董事长会出现在这个员工专用的普通电梯间内？
“你这么急躁，发生了什么事情？”沈今看出她的紧张，只好放缓了语气。
“有位客人的东西不见了，非要说是我和洁宜拿的，罗经理要我们喊纪小姐来帮忙。”秀平竹筒倒豆子，立即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我正准备下楼给纪小姐打电话。”
“纪微雅？”沈今愣了一下，随即会意过来，“我来打电话给她……不，我直接去接她过来好了。”
于是秀平就很囧地看着他径直出了电梯，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董事长……去亲自接纪小姐？
那么，电话不用她打了？
秀平出了电梯，原地发呆三十秒，扭头又跑了回去。
罗素素和洁宜还在房间内寻找，看到她回来，悄悄问她：“电话打了没有，纪小姐什么时候过来？”
秀平顶着满头黑线回答：“董事长跟我说，他去接纪小姐，应该很快就会到吧？”
“董事长？”洁宜很紧张，“他……他会不会骂我们？”
“东西又不是你们拿的，别怕，纪小姐没来之前，咱们赶紧再找找。”罗素素匆匆开口，下意识又看了看那位胖妇人。
此刻她正站在吧台前，倒了杯红酒，不紧不慢地喝着。
罗素素头大无比，懒得再去看她。
纪微雅纪微雅，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等着你来救命呢！
正是上午十点左右，纪微雅才刚刚朦胧睡去。
窗帘放了下来，将外面的光线挡了个严丝合缝，不露半分进屋。
昨天折腾到夜里两三点才得以休息，耗费了她太多精力，偏偏最近她闹失眠，八点半左右她就到了家，结果直到十点她才勉强入睡。
只是才睡不到十分钟，电话却催命一般响了起来。
居然胆敢扰她清梦……
她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抵不过，只好伸手摸起电话，“喂？”
“现在立刻出来，我在你小区外面等你，酒店有事要你帮忙。”沈今一气呵成，根本不给她上诉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纪微雅茫然了半分钟之后，陡然清醒了过来。
匆忙穿好衣服，快速洗漱，她抓起围巾手套拎着包就朝外跑，想想不对，折回头找了梳子随便梳了下头发，然后快疾奔下楼冲出了小区。
果然一眼就看到了沈今和他的那辆车子。
纪微雅气喘吁吁地跑近，“出了什么事？”
“上车。”沈今帮她拉开车门，随即自己也上了车，这才跟她解释：“有客人的东西丢了，看看你有没有办法帮她找到。”
纪微雅满头黑线，“你当我是失物探测仪？”
沈今眸中隐隐含笑，脸色却依旧淡淡的，“如果真的是，也挺不错。”
纪微雅干脆闭口不语了。
跟他说话，简直是让她时时刻刻都处于囧囧有神的状态。
一路上沈今将车子开得飞快，到酒店后纪微雅匆匆下车，无意中却发现沈今将车子丢给旁人开到车库，他倒跟在了她的身后。
纪微雅疑惑地看着他，“董事长，你有事？”
“没有。”沈今跟着她进了电梯间，顺手按下楼层键。
“那你现在……”纪微雅挑高了眉。
“我想知道……你怎么找。”沈今意味深长地开口。
纪微雅顿时满头黑线，于是索性闭嘴，专心盯着电梯。
电梯在出事楼层停了下来，纪微雅出了电梯找到事发的2506号房，进门就看到罗素素苦着一张脸正跟一位胖得足有三层下巴的女人交涉。眼看那个女人嗓门越来越大，纪微雅连忙开口：“素素，你找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罗素素顿时惊喜回头，扑过去一把抓住她，噼里啪啦把情况交代了一遍，最后总结：“微雅，你来了就好了。”
纪微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交给我吧。”
被忽略的失主顿时嚷了起来：“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帮我找了？我不管，反正我的东西是在你们这里丢的，你们就得负责赔偿我的损失！”
“这位太太，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你的项链是什么时候弄丢的？”纪微雅转身问她。
“我吃过早饭之后回房就发现东西不见了。”胖妇人说完后立即又嚷了起来，“肯定是你们酒店的人拿的！”
“太太，说这话还言之过早，”纪微雅抿唇想了一想，转脸看向罗素素，“素素，你带她们先出去可以吗？”
“为什么要出去？你想做什么？”胖妇人再度咆哮。
“不好意思，太太，如果你不想找到你那条项链的话，出去的可以是我。”纪微雅看着她，丝毫没有被她的气势所影响到。
胖妇人盯着她看了两眼，终于妥协，“……你要是找不到呢？”
“我一定会找到。”纪微雅微笑。
胖妇人于是一头雾水地跟着罗素素和那两个几乎被她骂到狗血淋头的女孩子出去了。
纪微雅顺手关上了门，转身一回头，结果很惊悚地对上了沈今若有所思的眼睛。
不得不说，她被吓了一跳。
沈今看了她一眼，“你想怎么找？”
“我能拉上窗帘吗？”纪微雅伸手朝窗口方向指了一下。
“当然可以。”沈今点头，依旧盯着她，“现在就开始吗？”
“嗯。”纪微雅一边点头一边伸手拉了窗帘。
房间里的光线顿时暗淡了下来。
沈今静静地看着她，可是纪微雅却只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也不见得她有什么举动，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沈今仔细听了听，结果很奇怪地发现——
她居然在背诗。
“江流婉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分明就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她……在搞什么鬼？
沈今的眉皱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打断她此刻的举动。
当然，纪微雅并不仅仅是在背诗，她一边背，一边活动了下手脚，然后——
突然抬手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于是沈今顿时有幸看到了她痛得龇牙咧嘴的画面。
她……
沈今一怔，随即就看到她就着流血的手指，开始在墙壁上胡乱涂画一些他根本看不懂的符号，乱草一般。
她……在招魂？还是驱鬼？
沈今下意识盯着纪微雅的脸，却发现她此刻微微咬着唇，脸色有些苍白。
她怎么了？
还没有从纪微雅身上找到答案，沈今却乍然听到纪微雅痛呼一声，随即就看到她扬手捂住了自己的颈子。
手指下，分明有鲜明的血渍。
沈今吃了一惊，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是在做什么？让什么东西吸了你的血？”
“不用血祭，怎么能招魂？”纪微雅苦笑，随即目视着前方的墙壁，就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你好。”
沈今完全看不到她在跟什么东西说话，于是顿时皱紧了眉，但是……
他突然发现，墙壁上的血渍渐渐消失了——
纪微雅停了片刻，继续面对着墙壁说话：“这个房间的客人东西丢了，我想你帮我找一下，或者，你应该知道那东西丢在了什么地方？”
沈今朝那墙壁看去，等了片刻，结果纪微雅却突然诧异地挑高了眉，“什么？”
“怎么了？”沈今忍不住开口询问。
纪微雅苦笑，“那条项链，据说……是被那位客人洗脸的时候，不小心弄掉，顺着下水道冲走了。”
这个答案……也太匪夷所思了一点。
沈今几欲无语，“那么，要怎么找？”
纪微雅没理他，依旧跟那个他看不到的“东西”说话：“拜托你帮我捡回来好不好？不然的话，刚才那个胖夫人一定又要闹了……什么？”
不知道那个“东西”又说了什么话，纪微雅突然迟疑了一下，隔了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你得先帮我把东西找回来。”
她的话音落下之后，房间内的灯突然之间亮了，闪了好几下。
沈今虽然不知道她答应了那个“东西”什么条件，但是看此刻房间内的诡异反应，可想而知，那“东西”肯定是兴奋过头了……
她答应了什么？
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灯熄之后，房间内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沈今与她站了片刻，终于问她：“你究竟答应了什么？”
纪微雅没想到他会询问，愣了一下，才笑了笑，“也没有什么……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拿到那条项链了。”
分明就是故意岔开话题……
沈今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洗手间内开始传来水珠滴滴答答的声音，纪微雅立即走了过去，沈今连忙跟在了她的身后。
眼前的一幕，变:似乎有些诡异样——
洗脸台的下水道口被莫名的力量所支配着，正在夸张地变形、扭曲，里面发出夸张得仿佛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一点白光倏忽之间从下水道内飞了出来，纪微雅下意识伸手一抓，刚好将那光点牢牢握在掌心。
伸掌一看，赫然是一串做工非常精致的白金钻石项链。
“就是这个吧？”纪微雅把项链交给了沈今。
“也许是……”沈今迟疑地看着那条项链。
纪微雅松了口气，随即一笑，跟空气中的什么东西说话：“好了，应该就是这个东西，你可以收取报酬了。”
沈今心下一跳，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站在他身侧的纪微雅却像是突然之间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冲击似的，连连退了好几步，最后重重地贴到了身后的墙壁上，姿势奇特，造型古怪，恍如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搂抱着似的。
但是随即，沈今便看到她的另一边没有受伤的颈子上缓缓有血流了下来。
她……她居然又用血喂那“东西”！
沈今心下一怔之后，顿时带了些隐隐的怒意。
难道她以前招魂都是如此？每次都让她找来的那些“东西”喝她的血？
她简直……愚蠢透顶！
这样做，何异于与虎谋皮？！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夜……”
诡异无比地，沈今再次听到了纪微雅的背书声。
看看她此刻的模样，紧闭着眼睛，眉头蹙着，口中喃喃地背着古诗，一副忍耐的表情……
忍耐？！
仿佛电光火石一般，沈今突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她在忍耐，那全是因为……因为她在害怕。
是在害怕吧？
即便见惯了那些东西，可是终究还是会害怕的吧？
所以才要做些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她选择了背长而又长的古诗。
不论是《春江花月夜》，还是《琵琶行》。
难道她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她的害怕？
居然从来没有人发现……
沈今蓦然察觉到这一点，一时间居然站在原地怔怔地发起呆来。
纪微雅背书的声音渐渐停止了。
忍着颈子上的刺痛，她抬头却看到沈今站在她面前，盯着她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董事长，你……”正想要问他是怎么了，沈今突然的举动却吓了她一跳。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果然，如预期中一样冰凉。
纪微雅顿时怔住了，随即面红耳赤，慌忙挣开他的手，“董事长……”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沈今的语气几乎有点咄咄逼人了，“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能强迫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颈子上，那里，分明的牙印，血渍鲜明宛然。
他突然觉得，很生气。
为什么要让自己做到这种程度？
为了薪水？
还是为了……
“我没有不愿意。”纪微雅却突然轻声开口，“是我自己愿意这样做的。”
“为什么？”沈今不解。
“因为……我想通过这些，总能帮助一些人。”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很缥缈，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为了这些，非要让自己做这些事情，值得吗？”沈今皱眉。
明明怕得要死，到底是什么信念支持着她，让她从事这种特殊的工作？
“也许在你看来，是很愚蠢的事情，因为我真的很怕，但是……”纪微雅笑了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笑容里，分明藏着一丝怅惘，“我想要做下去。”
想要帮助那些可能需要她这种能力帮助的人。
她常常想，如果……如果她的这种能力早点觉醒的话，会不会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
如果她那个时候像现在这样，会不会就可以改变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会不会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找不到……那个人……
她紧紧抿着唇，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沈今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后轻声开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吧。”她回过神来，“你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没关系，”沈今看着她微微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我看还是先去一下医院，然后我再送你回去。”
纪微雅随手碰了一下伤口，“应该不要紧吧……”
她对自己一向都是这么漫不经心吗？
沈今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
他也不明白，只是看着这样模样的纪微雅，突然觉得……有些怜惜。
这样的纪微雅，和他从父亲那里听来的一字半句而凑出的印象中的纪微雅完全不同。
何必这样逞强呢？
明明不喜欢，甚至是畏惧于自己身上的这种能力吧？
可是，抱持着那样的信念，却要让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真是个……傻瓜。
沈今又叹了口气，“走吧，我先送你去包扎伤口。”
车子径直开到了离酒店最近的医院。
正午时分虽有阳光，但是风却有些大，吹在身上，有明显的寒意，纪微雅微微缩了一下颈子，觉得鼻腔里痒痒的，呼吸似乎有些困难。
“怎么了？”沈今下车之后顺便走过来帮她开了车门，见她一脸郁闷的表情，忍不住问了一声。
“没事，”纪微雅捏了捏鼻尖，有些尴尬，“我一到冬天就会感冒，恐怕……啊啾！”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下意识捂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更加尴尬地看着沈今，“抱歉，我……啊啾！对不起……”
沈今无奈，从车内拿了面巾纸给她，“走吧，我看顺便再让医生帮你开一些感冒药会比较好一点。”
纪微雅看着他锁上车子，然后跟着他朝医院里走，突然有些迟疑，“在这种大医院里拿药？”
“怎么？”沈今不明白她为什么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纪微雅左右瞄了一眼，悄悄凑近他耳边低声说话：“在这里比较会被‘宰’啊。”
沈今顿时失笑，“放心，你可以当‘工伤’报销。”
“真的？”纪微雅顿时眉开眼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神采焕发，仿佛连唇色都比之前艳了三分，眉目十分灵动。
沈今看她一眼，随即便移开了目光。
进了医院的大楼，纪微雅便很自然地去排队挂号。
“等一下。”沈今却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纪微雅疑惑地回头看他。
沈今左右看了一眼，随手一指医院设置的休息区，“你在那里等着，我帮你排队。”
“不要了……”纪微雅下意识便要拒绝他的好意。
“去。”沈今轻轻推了她一下，带了些命令似的语气，然后便走过去替她排队了。
纪微雅站在原地迟疑地看了看他，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温暖。
不过，这……也是员工福利吗？
她走到休息区坐了下来，东张西望了片刻，眼神却又悄悄地落在了沈今的身上。
这位董事长大人，今天对她的态度似乎格外不同——
简直好得有点过分。
难道说，他终于认识到她的价值了？
那么……她是肯定不会再因为什么“神婆”、“危言耸听”之类的理由被炒鱿鱼了吧？
纪微雅突然又高兴了起来。
于是等到沈今喊她看诊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脸鬼鬼祟祟的笑意，他随口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高兴？”
纪微雅轻“嘘”一声，神神秘秘地对他竖起食指，“秘密。”
“秘密？”沈今挑眉，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倒真是有秘密——我看等会儿医生问你脖子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你还能不能回答这是‘秘密’。”
“我就能！”完全没有先见之明或者是语言能力的某人回答得爽快无比，但是五分钟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外科门诊室内。
身穿白大褂的大叔医生开始还很正常地帮她看诊，要护士帮她处理伤口，但是五分钟不到，他就一脸八卦地看着她，“这个伤是怎么造成的？不像是小猫小狗咬的啊，看起来倒有点像人咬的，但是……”他暧昧地看了一眼沈今，然后语重心长地开口：“我说年轻人，就算是再生气或者是再兴奋，也不能上嘴咬啊，咱们人可跟动物不一样，要是啥事不能解决就动嘴的话，那不就跟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了……”
沈今听他这么一说，脸上表情顿时精彩纷呈，好看得不得了。
纪微雅看一眼沈今僵硬的表情，顿时会过意来，于是她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扭曲了，勉强插了空子打断了医生大叔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结果只愣愣地问了一句：“那我要打狂犬疫苗吗？”
医生大叔囧了。
看了沈今两眼之后，医生大叔默默地对纪微雅摇了摇头。
“那我们先走了。”沈今眼看护士处理好了纪微雅的伤口，于是当机立断，拉起她就朝外走。
医生大叔愣了一愣，连忙追了两步，高声提醒他：“小伙子，记住啊，下次可别再张嘴咬人了！”
他这么一喊，顿时令得沈今人人侧目，于是沈今只能沉着一张脸，拉着纪微雅穿过无数好奇的眼光，简直像逃难一样，狼狈地出了医院。
“我说……现在没有人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出了医院大楼，纪微雅小心翼翼地征求他的意见。
沈今这才发现他居然还抓着纪微雅不放，于是连忙松手，松手之后，下意识看了纪微雅一眼。
纪微雅刚好抬眸看他，目光这么一触，便想到刚才那一幕，“噗——”
抱歉，她笑场了。
只是她笑了半晌之后，却发现沈今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于是抬头一看，结果发现沈今的脸似乎有越来越沉的趋势，她连忙忍住笑意，“呃……董事长，你还好吧？”
“我没事。”沈今面无表情地转身，带着她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纪微雅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刚才沈今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又想笑了。
就那么好笑吗？
沈今虽然走在她前面，不过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强自压抑的笑声，有些无奈地皱了下眉，但是随即他的唇角却又不受控制地微微朝上挑了一下。
这个纪微雅，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