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所有的办法都不再是办法了。钱,简单而直接的东西,从没给她如此深刻的印象。在失去所有支持之后,她决定保有仅剩的自尊,自己来解决。
她简单的回答却挑起乔俊彦的好奇心。
“你父母呢?”谁家会任由女儿整夜不归?
身体一震,咬住下唇,心中的伤口渗出血来:“死了。”一起死的,抛下她一个人面对炼狱般的现实。
乔俊彦讶异地看着身边蜷缩的小女人,这初露端倪的苦难,不知是否冰山一角。
“你……好像说有个哥哥……”
“不知道去哪里了。”也许在知道事情都解决了之后,他又会出现了。
“你总有家吧?”
“房子卖掉了。”被她的亲大哥,暗地里抵给了别人。她永远忘不掉一家人被从家里撵出的那天,下着大雨,他们三人哭泣着缩在黑暗的走廊里。双手揪紧床单,忍住要落下的眼泪,她只是把身体卖给这个男人,不想脆弱的一面被他看到,她的自尊不允许。心在汩汩淌血,一并流出那些痛苦的回忆。
被撵出家门的第二天,母亲失踪了。江若心整个人被不安笼罩,疯了一样的到处找。呼啸的救护车将她引到一处桥下,母亲躺在那里,鲜血渗进泥土里,看不出鲜红的颜色。
被撵出家门的第五天,母亲被火化了。她与父亲又背负了安葬母亲的债务。
被撵出家门的第五天夜里,父亲也失踪了。江若心跌跌撞撞地找到那座桥,一群人围成的圆圈中心,父亲像母亲一样躺在那里,眼角还挂着老泪。而她,连安葬的钱都拿不出来。
然后,她被人从医院的走廊带了出来,得知她的哥哥的欠款还没有还清。6万,一个对孤女而言的天文数字,那些人让她选择还钱或者给他们做娼妓……
她选择自己卖掉自己。
她混进休憩小栈,借清扫更换了司仪的卡片,在上台前一切都很顺利,人人都当她是清洁工。有谁会注意清洁工是新人还是旧人?
最后,她站到了台上,很不顺利的将自己卖了出去。
如果不是手机响个不停,乔俊彦还能够继续在梦乡沉睡。伸手捞过手机,摁下接听键,“喂?”是程芷蝶的声音:“俊彦,有什么问题么?已经九点了,你还没有到公司……”
九点?!乔俊彦猛地做起身,床头的闹钟诚实地显示着现在的时刻:09:03。脑子有瞬间的空白,随后,昨夜的一切都回放出来。
二人之间的沉默,让乔俊彦感到尴尬。虽然她说得不多,但感觉得到她遭遇相当多的坎坷。看着极力压抑痛苦的女孩,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安慰她?怎么做?他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说一些什么或者做一些什么的地步,这两天来,他们之间的对话甚至没有超过五十句。不过,想到床单上鲜红的血迹,虽然他并非故意,但心中难免有一丝愧疚。
“你……以后可以不用到这里来。”这是他能想到的最适宜的办法了。
江若心一怔,缓缓摇摇头:“您付过钱了,我不能。”
“那天我说过,我不是要参与那个游戏,那些钱对我而言不算什么。”乔俊彦感到那团麻绳又开始在脑子里纠缠了,这个别扭的女人,又让他绕回去。
“乔先生,我没有能力跟您说借,因为我还不起。但您如果真的这么厌烦我,不想见到我,那给我几天时间,我想办法把钱还给您。”冰封了刚才翻腾的情绪,江若心看着乔俊彦,认真的说。
她默然的眼睛让乔俊彦不免气闷。合着他难得的善心,她却根本不领情。想办法把钱还给他?她还有别的办法!?难不成再卖身一次?脑中她的身体在别人怀中的想法,让他一阵不悦。
江若心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这个男人的眼神让她无法捉摸。
“还钱?难道你打算再去一次休憩小栈?”
一句话刺得江若心很疼,不自觉双手揪紧薄被。
看到她受伤害的表情,乔俊彦意识到自己随口而出的话有些过分。叹了口气,将香烟摁灭到烟灰缸里。
“我是说,那些钱你并没有白拿,昨晚……你已经付出过了。”
江若心轻轻摇摇头,抬头看着乔俊彦,淡淡地说:“我清楚自己的价钱。如果您今晚不想要我,我到客厅去,不会影响到您休息。”
在黑夜的灯光中,她清亮的双眼,氤氲着一层水气,宛如两颗落入湖水中的宝石。乔俊彦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一个女人的双眼,竟然,这么好看。一只手摸上她冰凉的面颊,年轻的肌肤没有任何化妆品的残留,如果可以红润一点,会更好看吧。俯下身,吻住柔软的双唇,那股淡淡的清香窜入鼻腔,撩拨着他的神经。
既然这是她的决定,那再做一次又何妨?
关于那票服装,彭万鑫那里已经谈好,延迟交货一个月,可暂时不缴纳违约金。想来潘丽雅也出了些力。美国方面,乔俊生遇到些阻力。主要是毒品走私这类问题太过敏感,一时没有官员敢于出来担保。需要找到与公司无关的证据,简言之,找出藏毒的真凶才行。所以服装依然扣押在海关。
会议的主题围绕在藏毒的可疑人员身上。
可怜见的一群搞商业的人,现在变成了罪案调查科,没有头绪的瞎猜让人抓狂。乔俊彦有些理解乔俊生前三十分钟的处境。
“OK!”乔俊彦站起身:“大家看看表,已经一点了,我们暂且相信美国警方能够快点破案。现在散会!吃午饭!”
董事长发话,这个会议终于散去。待所有其他人都离开会议室,只剩下兄弟两个时,乔俊生不雅地伸着懒腰,踱到乔俊彦身边。
“大哥,别怪我没有警告你,如果你哪天敢病倒,信不信我把公司给你弄垮?”
揉揉眉心,乔俊彦没有理他。
“咦?你带了什么来?”突然发现乔俊彦脚边的包裹,弯下腰将它拿到桌面上。
看到眼前的东西,乔俊彦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