黒木为了清查政府机关里的中国人，第一个就想到了五步蛇。在他眼里所有的便衣队员只有五步蛇比较可靠，因为他得了帝国的好处。相信他会忠诚地去帮自己干事。
他叫来了五步蛇后，把自己的要求很详细地指示给五步蛇。他要五步蛇特别注意警察队伍，因为这帮人手里有枪。
五步蛇在想，上次便衣队拿着川岛的手令抓了几个贴布告的人，那时连黒木也要手下的宪兵队也要临时配合五步蛇行动。人抓来后，一审问，原来是几个不识字专门帮人贴布告的当地人。罚了一笔款，狠狠地打了一顿，最后也就放人了事。
那结果黒木很不满意，但这次如果自己再不干点事出来，第一个不满意的恐怕就是黒木了。
想定注意后，五步蛇就召集手下碰头。
最近，因为日本人对便衣队的纪律约束很紧，这些家伙可能口袋里有点干了。纷纷提出要找条大鱼趁机弄点钱化化，七嘴八舌地提出清查的首批对象一大串。
五步蛇一听名字，生气了：“妈的！你们这帮人就是不长眼。黒木大佐要查的是政府工作人员，你们把一大堆生意人名字提出干什么？想一想，谁平时花钱流水，看着我们不顺眼的先查？”
一个手下期期艾艾地说：“符合队长要求的人，倒是有一个，此人很值得怀疑，不知该不该说？”
五步蛇一听就更火了，说：“有屁就放，有话就说，我们帮日本人办事，怕什么怕，管他是谁？”
那个手下附在五步蛇耳朵里一阵耳语。
五步蛇笑了。
商会会长黄老板最近很得意，因为背后有一个当警察局长的女婿撑着腰，再加上在日本人商社社长川岛那里说得上话，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在外人面前成天笑容满面。
这天又有人给他传话，说朱老爷最近手头紧，要转让几家商铺。黄老板在想，这朱老狗碍于面子自己不出面，叫别人放风，知道敢买他商铺的人，在朱县也只有自己了。此时不沾点便宜更待何时，那几间店面自己刚好用来开大烟馆。
于是，黄老板叫手下去备了一些东西，做上自己心买的小轿车来到了朱老爷床前。
朱老爷的病看上去仍未见好，连说话的力气都不足。黄老板上去问好时，朱老爷仅是点点头，问他近来身体如何？朱老爷点点头。为他是不是需要帮忖？朱老爷点点头。问他是不是真的出手商铺？朱老爷还是点点头。
黄老板在想，这条老狗是块走到头了，什么都点点头。看来是病糊涂了。自己大可不急。过段时间说不定就要归西，自己等那时再出手也不迟。
黄老板很快就从朱家告辞出来了。
黄老板一出门，朱老爷就精神抖擞地从床上站起，用手杖只着周老板背影“呸”地一声说：“下三滥的狗汉奸！”
是夜，一条夜航船在离黄老板家后埠头一箭之遥的地方，被来路不明的几个人拦下了。船工被赶下了船。船上的几箱鸦片被人抢走了。
接到报案后，大烟鬼带着手下来了。正在做船工的笔录。五步蛇也带着一帮便衣队，抬着一箱东西来了。
大烟鬼一见忙上前打招呼。
“是队长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大烟鬼忙上前递烟点头。
五步蛇说：“局座辛苦。我的人在查案，路上拦下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他们扔下这箱子就跑，我们发现是皇军严令禁止的鸦片，怀疑是共党在搞破坏，所以一路追踪到这里。这年头只有共党才敢和皇军对这干？”
大烟鬼一听心里暗暗叫苦，本来想趁机开口让便衣队通融一下，最多破费几个酒钱，拿回东西。现在这五步蛇搬出日本人，又搬出共党，这是还是别沾边。万一自己和老丈人走私鸦片的事被日本人知道，那可是不得了的事。丢乌纱帽不算，掉脑袋也难说。
于是，大烟鬼就骂开了：“是啊，这帮不法分子胆子也真大。******，居然敢在老子的地盘走私鸦片，这不是给我们警察局脸上抹黑吗？抓住这帮走私犯我非得严惩。”
五步蛇很严肃地说：“局座，此言差矣！”
大烟鬼一惊。
五步蛇说：“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是皇军的地盘，我们是在帮皇军做事。”
大烟鬼一听连忙满脸堆笑地说：“兄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局座，这箱东西是不是和您在查的案子有关？有关的话，我们就把东西给您留下：如果无关的话，我们就带走交差！”五步蛇问。
大烟鬼连忙说：“没有、没有、没有。兄弟们辛苦了。改天我请兄弟们聚聚！”
五步蛇一抱拳说：“局座的美意，小弟谢过了！”说完，转身对手下说：“回队！”就头也不回地带着手下走了。
看着五步蛇他们的背影，大烟鬼心痛不已。眼巴巴地看着那箱鸦片在自己眼前飘过，那不是鸦片，那可是白花花的大洋啊。但眼下没办法，便衣队这帮家伙自己得罪不起，尽管自己是警察局长，无非也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位置，什么事都日本人说了算，吓唬吓唬老百姓还可以。不过，晚上的事也奇怪，怎么偏偏让这小白脸和他的便衣队碰上？
黄老板听说鸦片被人抢走后，在客厅里把大烟鬼骂了个狗血淋头。大烟鬼在自己老丈人面前是抬不起头的地位，只好低声下气地陪不是。
大烟鬼被骂了一通后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见老婆在那里扭着水蛇腰试穿着一件旗袍，气不打一起来，把大沿帽一摔，顾自己坐那里想：究竟是谁和自己过不去？在朱县这地面上虽然是日本人说了算，只要不涉及日本人，地面上黑白两道的事自己还是能搞定的，这事出得自己太没面子了。
大烟鬼的老婆今年刚三十出头，大名黄彩燕，因有一副前凸后凸苗条的身材，皮肤白皙，在朱县也算是一个有点名气的美女。但她做姑娘时就喜欢鬼混，碰到大烟鬼也是臭味相投。不知什么原因近几年脸色越来越黄，被人送了个外号叫“黄菜叶”，原先的名字差不多被别人忘记了。
黄菜叶见大烟鬼无精打彩的样子，知道又遇到什么不顺的事了。她平时根本理也懒得理这骨瘦如柴的大烟鬼。对她来说，大烟鬼现在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要不是大烟鬼头上那顶警察局长的帽子，她早就离他而去。凭他父亲的地位和财力，她根本不用尿这大烟鬼。
现在她见老公这副样子，假情假意地问：“哟，大局长，又怎么啦？谁又让我们家的大局长不高兴了？”
“别理我，烦着呢？”大烟鬼不耐烦地说。
“哎呦，长脾气了不是，别在你老娘面前摆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黄菜叶开始发作了。
黄菜叶发作也不是没有理由，这大烟鬼从年轻时就吸大烟，而且烟瘾很大。也因为鸦片，他和老婆结婚后至今未曾生育，成了一只不下蛋的母鸡。人前人后有点抬不起头来。没有孩子，家里有点钱，自然把时间和精力都化在打扮和交际上。
大烟鬼见老婆发火了，连忙低声下气地赔不是，说：“夫人，夫人，我的好夫人，千万别生气，会气坏身子的！今天呢确实有些窝囊，快运到你家的几箱鸦片居然被来路不明的人给抢了。后来碰到便衣队那小白脸，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东西拿走。你爸不知道我的难处，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没用。他不知道那‘小白脸’在日本人面前有多红？”
“有多红？”黄菜叶问。
“日本人连外国婊子都愿意送给他，你说有多红。”
“有这回事？”
“这小白脸以前是江湖大盗，被我们警局抓过，这次被日本人重用了。我看他以后在朱县要比我吃香了。”大烟鬼数落五步蛇，目的是转移老婆对自己发火的注意力。果然，黄菜叶的注意力被引向了五步蛇。
大烟鬼老婆眼一转，说：“你这死鬼，你信不信，我们家的鸦片肯定是被你说的那个小白脸设计骗走了。”
“啊？”
“啊什么啊？如果不是他干的，姑奶奶我把‘黄’字倒过来。我告诉你人家已经开始在算计你了，你这死鬼还不知道！没用的东西。怪不得我爸要骂你。活该！”
大烟鬼仔细一想，对呀，事情那有这么凑巧，不可能呀。妈的！肯定是五步蛇这小白脸干的，但自己目前和五步蛇怎么斗？人家是黒木面前的大红人，同五步蛇玩硬的，肯定不行，只有想办法把五步蛇变成自己人才是上上策，男人的弱点就是财色，但这五步蛇是大盗出身肯定不缺钱化，那只有色了。但现在五步蛇家里有日本人送的年轻女人，他对一般的女人会感兴趣吗？
他看着自己面前妖冶的老婆，忽然想出一个办法。他拉过老婆，附在她耳朵边一阵耳语。
黄菜叶听了一阵脸红，说：“臭男人，你也真的想得出来，当你姑奶奶是什么人哪？”
“哎呀，夫人，我不是为了你好吗？看，我说错了，该打！为我老丈人好。这小白脸不搞定，你家的鸦片生意可就完了。我每月哪点薪水够干什么？是不是？”大烟鬼因鸦片关系身体早已淘空，他对男女之间的事早已不感兴趣，只要有鸦片抽，把自己卖了也愿意。
“万一我喜欢上人家怎么办？”黄菜叶绝对也是个不要脸的主。
“夫人，我会吃醋的！你别呀！”大烟鬼嘴里应着，眼里好象已经看到老婆搞定了五步蛇，他看到了白花花的金钱滚滚而来。
五步蛇接到大烟鬼邀请电话时，他心里就明白了。他答应去大烟鬼家赴所谓的兄弟间的小家宴。
晚饭前，五步蛇穿上一身猎装式便装，围一条米色围巾，马裤下套一双擦得贼亮的高腰皮靴。
黄菜叶在窗户后面看到五步蛇时，心就开始乱跳。她在叹自己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如此英俊潇洒的男人。
但五步蛇被打烟鬼迎进家里时，黄菜叶发现自己手往哪里放都有点不知道了。大烟鬼见此情景，在心里暗暗骂道：骚娘们，如果搞不定小白脸，老子总有一天给你好看，我不信你家那老不死的都能活着。
三人坐定后，大烟鬼非常殷勤地给五步蛇劝酒，一口一个兄弟：“来！来！来！兄弟，我们都给日本皇军干活，以前呢，兄弟我公务忙也没来得及给高升的兄弟祝贺。昨天晚上碰到兄弟您后，忽然想起这事一直没办，一宵没睡好。事情多记性就是不好，好在我们同朝为臣哪，今天兄弟您也太给我面子了，让我和内子有机会把以前没办的事补上。想起来惭愧啊！来来来，我光顾说话，又忘敬酒。看我的记性！”
“局座！谢谢你的美意。你这份情我领了。”说完站起来吧就一口干了。
黄菜叶连忙拉着五步蛇的手说：“大兄弟，在姐姐家喝酒干吗要站起来呀？坐下慢慢喝，你呀，就把我这当成自己家。”
自从五步蛇进了家门，黄菜叶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五步蛇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