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无分文的离尘在清湖城无处可住,只得在天黑之前来到了之前他和落痕住过一夜的森林,伙食自然还是野生小动物。
巨大的篝火前,正当离尘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树枝上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谁?”离尘的心比起几个月前要更狠,他几乎是在说出“谁”的那一刻,甩出了一根骨头,直奔那处黑暗中树叶茂密的树枝。
噔!
骨头穿过树叶,镶嵌进了树干中,震落一片片树叶。
同时,一个袈裟破旧而又英俊潇洒的少年和尚,落在了火堆旁。
“和尚?”离尘的心微微一松,和尚在大陆的各处都是最善良的存在,绝不会出现品性低劣的情况,离尘到不用过于担心,不过冒充和尚让人放松警惕的家伙也不少,离尘还是留有戒心的。
“正是。”小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施主残杀动物为食小僧路过本不该多管,只是施主浑身杀气太重,小僧愿化解一二。”
都说和尚爱多管闲事,离尘这回算是见识了,这也证明面前和他年龄相当的少年确实是佛家的和尚,当下不耐烦的说:“我的杀气化解不了,天生的,你赶快走吧。”说完,还摆了摆手。
“施主说笑了,人之初,性本善,何来天生的杀气?”小和尚不动如山,继续劝解。
离尘理都不理小和尚,接着吃。佛家不会是以慈悲为怀,离尘不离他,他也不恼,就那么站在那,闭着眼念着佛经,偏偏离尘还能听得到。
小和尚受得了,时间长了离尘可受不了,那一遍遍佛经吵得离尘吃完东西后根本睡不着。
“你是哪家寺里的?不要缠着我了可好?”离尘的心情一直不好,要不是看在是个和尚的份上,直接动手赶人了。
“西疆天罗寺,法号玄慧,受方丈之命游历天下感悟真道。”小和尚睁开眼礼貌的道。“天罗寺?我听说过,是有一个三岁入寺的天才,莫非是你?”离尘在西疆呆过很长一段时间,那里佛教最为盛行,其中尤以天罗寺为首。
小和尚玄慧摇了摇头“天才不敢当,小僧只是一个寻求真理的无知之人。”
“哼!”离尘突然发难,翻身而起,一掌拍向玄慧的肩膀,掌风犀利刁钻!
玄慧处惊不变,他的武功不下离尘,离尘突然动手,虽占了先机,却不见得能击败他。只见玄慧屈指成爪,脚步倾斜,抓向离尘的肩膀,全然不顾离尘的掌风。
离尘腰身扭转,宛若柔软的麻花,玄慧一击落空,而离尘的一掌仍旧前行。
面对离尘的咄咄逼人,玄慧早有准备,脚下虎虎生风,激起大片枯叶,挂于颈上的佛珠握在左手掌心,对上离尘来势凶猛的一掌,飘于空中的枯叶在内力的碰撞下纷纷碎裂。玄慧眼疾手快,利用佛珠链缠住离尘手掌,右手跟着迅捷之极的的劈出,这一劈足可开碑碎石!他自知离尘定能挡下,不担心伤到离尘。
玄慧身手出奇的好,离尘颇感意外,当即大步迈出,亦不挣脱被缠住的右掌,左手一划,紧扣为拳,呼的一声打出。只一瞬间,玄慧便觉气息窒滞,对方拳力竟是犹如怒涌的狂潮,势不可挡,又如是一柄巨锤即将落在胸口!劈出的右手与离尘拳头相碰,“嘭!”的一声,抵消了内力。离尘跟着又是一拳,前招拳力刚消,次招拳力又至。
玄慧不敢正面直撄其锋,方才一碰便觉右臂酸麻,胸中气息登时沉浊,当即解下缠住离尘右手的佛珠链,乘势退出数丈之外。
“哼哼!”离尘乘胜追击,双拳齐出,他并不比玄慧厉害,主要还是他身经百战,懂得气势压人,玄慧出招气势落了下风,再难轻易扳回局面。
眼看离尘双拳将至,玄慧临危不乱,摆出一个扎实的马步,他在天罗寺所学上乘武功甚多,有些武功,常人往往一生听都没听说过,对于化解强攻招数的武功他也略知一二,用在此时,即便临阵磨枪,不快也光,靠他一身内力,使出个摸样来不难。但见他僧袖飘飘,看似双臂舞的极慢,实则奇快无比,离尘两拳他足足用了十六拳挡了下来,每八拳挡下离尘一拳,似乎是实力不敌,实则消耗的内力少之又少,顷刻之间,化解了离尘势不可挡的两拳。
“接招!”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玄慧哪能停手?指尖弹出一道劲气,射向离尘腰部,正是天罗寺绝学“明王指”!“明王指”离尘稍有耳闻,没见人施展过,今日倒是头次所见,不敢小觑,侧身闪避开,指劲飞出老远,在树上留下一个一寸的指印!玄慧复出两指,皆攻向离尘的下腰,离尘又避开。
玄慧攻势陡变,指劲射向离尘全身各处,离尘本是练剑出身,有剑在手,才属巅峰状态,而玄慧指力最强,这下,形势翻转过来,离尘的衣服被戳出大大小小的洞口,身上也中了两指,疼痛难耐。
“施主还不认输吗?”玄慧手下不停,嘴中劝解道。“小和尚,记住我说的话,你还太嫩了!”狼狈躲避的离尘朗声大笑,笑的玄慧不明所以。
蓬!
离尘内力轰在一片枯叶的地面上,震飞了无数枯叶,遮挡了视线。夜里本就黑,尽管有火光照耀,起不了多大作用,玄慧的明王指霎时失去了目标,离尘穿行于枯叶中来去自如,枯叶还没落下,离尘的手掌便从后面搭在了玄慧的肩膀上。“看情况是你输了。”离尘要想扭断玄慧的脖子,玄慧已经死了。
“施主果然非同凡响,小僧甘拜下风。”玄慧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
近来,离尘一直在和比他强太多的人对战,落痕的死更是给他带了难以化解的痛,与玄慧的一场酣战总算是令他身心爽快了许多。
“哈哈哈,小和尚,武功不错嘛。”离尘拍了几下玄慧的肩膀,第二次笑了。玄慧不说话,心中在想“你不是少年儿郎?叫我小和尚。”
“好了,好了,睡觉,我明天还有事呢。”打服了小和尚,离尘可以安心的睡觉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
小和尚在火光下站了一刻,没有离去,又考虑了一个钟头,终于决定,盘膝坐下,养神休息。
半个月来,离尘每天夜里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中有个声音对着他说许多他听不懂的话,奇妙怪异,不断重复。
离尘能感觉得出,梦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珍贵的宝藏,而且近在咫尺,可他就是无法触碰。
因为天气渐冷,而开始大规模迁移的鸟群在清晨起程了,吵醒了离尘还有盘腿休息的玄慧。
“你还没走?你该不会打算跟着我吧?”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玄慧,离尘不禁有些无语。
玄慧想了想,严肃而又认真的道:“我是这样打算的。”“你去死吧!”翻了翻白眼,离尘恶毒的诅咒。
小和尚还真是说得做到,离尘走到哪他跟到哪,俨然做好了跟屁虫的架势。“你再跟着我,我会杀了你的!”离尘指着玄慧恶狠狠的道,他想要找个地方安静的参悟梦中的话语,玄慧跟在他后面,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你杀气过重,又武功高强,小僧怎能视而不见?既是死又如何?”玄慧的回答让离尘哑口无言,离尘暴揍了一顿玄慧后,拔腿便跑,谁知玄慧拖着受伤的身子追赶了上来!
“我想要静下心参悟‘道’,你懂吗?放过我吧!”玄慧的精神值得离尘赞扬,于是他放弃了强制手段,否则,逼急了他真有可能杀了玄慧。
“施主既知‘道’,当知‘道’不是静下心可参悟出的,他存在于尘世,看不到摸不着,走过尘世一遭路,方知大道九万九。”这句话,是玄慧受命游历天下时,方丈对他说的。
“走过尘世一遭路,方知大道九万九。”离尘怔住了,想想,发现他还没好好的走过尘世,以前的他,说是游历天下,走到哪都会招惹一屁股仇人,不死在逃亡中,就是在战斗中,哪有时间体会尘世?
玄慧照搬的一句话,点醒了离尘,从此大陆上多了个奇葩的组合,一个少年和尚,一个少年侠客,欲要问那红尘中隐藏的种种大道!
离尘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练功,不厌其烦,他要问道是为了报仇,他练功,一样是为了报仇!假如问道不成功,几年后他一样有实力在武侯府杀个三进三出!离尘最不能忍受玄慧的一点是,每天玄慧都要向他灌输大量的佛经,以求感化他身上的杀气。他身上的杀气经过了十几年的沉淀,是他师傅好不容易助他练就的,岂会在几句佛经下消失?还有一点很麻烦,玄慧只吃斋,两人身上又没有银两,于是玄慧每天都要到附近的城市、乡镇上要点饭吃,美其名曰:化缘。
相比于玄慧,离尘简单多了,随便打几只野味,烤着就吃了。至于玄慧让他不要杀生,一起吃斋饭,离尘鸟都不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