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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五年

夜已入深,一轮明月悬挂苍穹,垂落下漫天的华光,令得整片大地都处在一个银白之中,山中风起,摇曳了一大片婆娑树影。

紫陌肩扛着小公主在林中奔走,直到过去了两个时辰他感觉太过疲惫才停了下来。山中多恶兽,这一路上他遇见的实在是太多了,且夜晚还是猛兽猎食的高峰期,他可不想在虚弱的时候成为猛兽猎食的目标。

将小公主轻轻的放下,紫陌没气力地瘫坐在一棵大树下,大口大口的拼命喘气。虽说小公主不是很重重,但在虚弱时背负着一个人走两个时辰,那也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

“我靠,真是累死我了,小恶魔你是猪啊,居然这么重!”紫陌稍微喘过气来,略显夸张的抱怨。

小公主坐在一边,听到此话脸色一变,她贵为公主,平时只有她整人骂人的分,何时受人过别人的气,可没想到这次出来,竟碰上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这让她很气恼、愤懑。要不是惧怕紫陌会对她做出邪恶的事来,她早就还口骂回去了。

“哼,该死的混蛋、臭贼,居然欺负我,还放火烧了侍卫们的尸体,真是太没有人性了……”小公主小声嘀咕,一想到那些为她战死的侍卫,她就忍不住的流泪,样子楚楚可怜。

她声音很小,还带着哭腔,很是模糊,但这些话还是落入了紫陌的耳中。紫陌看了看她,眼神怪异,轻问道:“那咋?你是说我没有人性么?”

小公主看着他,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几乎连成了线,她哽咽道:“就是,你放火烧了我的侍卫,根本就没有人性!”

“哈哈,我没有人性?要是那样的话,我还不如直接让你的侍卫们裸露在山林中,成为猛兽的腹中之食。”

紫陌轻笑,有些事是不能不认真的。他从五岁开始就混迹在战场之上,同一群曾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士兵生活了七年,他深知每一个士兵都富有爱心和人性,因为他们从进入军营的第一天开始就接受了最传统、最正义的思想传承,他深深受到士兵们的影响。

对于小公主的那些侍卫,紫陌将他们火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毕竟他与他们只相处过几天,而且他还是被蹂躏的对象。能在猛兽猎食前将尸体焚毁,这已经是最有效的也是最明智的抉择。

生死无处,马革裹尸。

紫陌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有士兵的爱心与人性,但也有他们的果断和狠厉。战场残酷,每一次争斗都伴随着流血和牺牲,每个人都应该有生与死的觉悟。

在和拜月皇子争斗中,如果不是仗着神魔印,紫陌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而至于三皇子,他也有生与死的觉悟,在看到紫陌掌控神魔印后果断逃走,不然倒下的就可能不是他的两个手下了。

紫陌望着小公主,心中微微一叹,小公主还是太小了,如果不经历一些事情,她是无法适应以后的皇族争斗的。

小公主从紫陌眼中看到一丝不忍,不明觉厉,带着哭腔又道:“难道你就不能将他们埋掉,让他们入土为安吗?”

“哈哈,埋掉?我们来时的路上你又不是没看见,林中到处都是被血腥味引来的猛兽,如果我们在晚那么半刻钟,估计还没等我们把他们埋了就已经把自己给填进猛兽的肚子里了。”

“可是……”

“可是什么,你的侍卫是为你拼命才死去的,你要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归所而丧身此地,估计他们死了也永不瞑目!”

小公主语塞,大眼汪汪,低头抽泣。

紫陌看着她那颤动的身体,那满脸泪珠的无双容颜,他不禁一阵恍惚,脑海之中渐渐浮现出那道轻盈而又曼妙的身影。

那一夜,风吹叶落鸟悲鸣,曦妍为救他一命而替死,魂消灵散最终倒在了他的怀中。

“……为你而死,我不后悔,只希望你能……开心的……活下去,如果还有来世……还有在相见的一天,我必在满山的曼陀罗花丛中等你……等你……直到老去……”

“我不~!曦妍,不要离开我,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开心……求你了,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啊~!”

紫陌双眼水雾弥漫,他忘不了曦妍替他受死时的场景,也忘不了曦妍最后一刻那最凄美的笑容。

“曦曦似雨露,妍妍若娇蛾,朝阳欲起舞,一舞一生苦,少阳若惜妍,纵苦伴君舞……曦妍,我是你的少阳,我好想你啊,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守着你一辈子,不让你在离开我……”

他在心中自语,眼神中透着一丝希冀,曦妍离他而去,但却没有下葬,而是被他父亲带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山中晚风习习,吹拂叶落,飘洒在被树木枝叶切割而开的月华中,纷纷扬扬,斑斑点点,华丽而凄美。

紫陌抬头望天,却被林木枝叶遮住了眼,看不见,穿不透,只有一片闪烁的星星点点,他无奈的叹了叹,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了那块黝黑的神魔印,一切,只能寄托在命运之上了。

“小恶魔,我跟你做个交易怎样,只要你老实告诉我,我可以放你离去。”紫陌托着手中的神魔印,轻声说道。

神魔印是紫家的家传圣物,这涉及到紫家的命运,如今更是落在他的手里,与他的命运息息相关。倘若能了解关于神魔印失落的一切,说不定他就能揭开紫家被灭门的秘密,让一切都浮出水面。

一想到那些可能的种种,紫陌心中既是期待又是害怕,他是否真的已在神圣祭坛沉睡了万年,曾经的一切早已化为历史的尘埃?又或者这只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其实时间如同他身体表现的那样,只是过去了那么几年,一切都还有希望?

小公主抬头,见到紫陌此刻那患得患失的表情,以及那复杂难明忧伤神色,她一阵失神,似乎眼前的这个男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邪恶,是一个重情重义而又有故事的人,让她禁不住的想了解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的事。

“哎呀,该死的,我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定是这个混蛋使了什么坏手段,不然以本小姐的英明神武,怎么会突然失神了,哼,以后别落我手里,不然要你好看。”小公主回过神来,脸色难看地在心中嘀咕。

“你说放我离去?你有那么好心吗!”小公主道,想想紫陌对她做的种种,她就气得牙根痒痒。

“哟,你不信啊?那我也无所谓,等过些天找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们就拜堂成亲,生十个八个大胖娃娃后再领着他们去见你的父皇,我就不信那时老丈人还会对他的女婿出手,嘿嘿。”紫陌不怀好意的笑道,自从见到神魔印在小公主手中后,他早就打算要抓住小公主来了解一切。

小公主吓得脸色铁青,气得半天才碰出一句话来:“你……你就是魔鬼!”

紫陌轻笑,又道:“哎呀,我是魔鬼啊,那不是正好着吗,你是小恶魔,我是魔鬼,这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还用得着交易吗?”

小公主恶寒,浑身上下全是鸡皮疙瘩,她急忙叫道:“好,我答应跟你交易,不过之后你必须放我走,我也保证不再找你麻烦。”

“哎哟,保证不找我麻烦?恶魔就是恶魔,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

“真的,我以我父皇的名誉发誓,你放我之后我绝不会找你的麻烦,如果违背誓言,我就……我就嫁给一个恶魔!”小公主一脸真诚,但心里却不断盘算着等逃出去后如何找人报复,她是发誓不亲自出手,但没有说别人不会出手。

紫陌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看了一眼手中的神魔印,道:“你能说说这神魔印的由来吗,据我所知它并不属于卫国,你们是如何得到的?”

小公主一阵犹豫,印象中神魔印很强大很珍贵,是她趁着无人注意才偷出皇宫防身的,没想到竟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引得安平国三皇子不惜后果出手,如今眼前这个混蛋也打起了神魔印的主意。

她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三年前被人当做寿礼进献给我父皇的,至于是谁送的我就不知道了。”

“三年前?进献?”紫陌在心中自语,在赵国帝都中,几乎所有的官吏家族都知道紫家神魔印的存在,也知道神魔印异常可怕,拥有无尽的神力,按照道理,就算家族被灭门了,恐怕赵国的各个势力也不会容许神魔印流落在外吧,除非……

“你知道赵国吗,我曾听说卫国是赵国的附属国,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紫陌试探性的问道。

“附属国?你听谁说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紫陌听到,身体一阵发寒,好似所有的气力都被凭空抽掉了一样,他感觉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卫国不是赵国的附属国,那也就代表着此卫国并不是曾经的卫国,这可能已经是万年之后,他被时间无情的遗弃了。

小公主见他此刻极度虚弱的表情,不禁一愣,难道她有说错什么话吗?顿了顿,她又说道:“我们卫国和赵国并不是附属关系,而是盟友。”

“什么?盟友!你知道赵国?”紫陌惊叫,好像所有的力气又都回到了身上,他感觉自己的血肉都在兴奋。

“当然知道啦,我们与赵国是盟国,这是五年前定下的盟约,两国中一方有难,另一方应及时救援,我们已不再是附属国了。”

“也就是说卫国曾是赵国的附属国,直到五年前才改变的?”

“嗯,是这样的。”

“那你知道原因吗,毕竟这样的转变也太突然了。”

小公主一阵思索,道:“好像是赵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同时被两个大国进攻,之后才求助于我们,和我们定下盟约的。不过说也奇怪,小时候听说赵国十分强大,与相邻的两个大国三足鼎立,可没想到却突然一夜间就没落了,似乎是跟五年前那个被灭门的家族有关。”

“灭门!家族?是哪个家族?”

紫陌心中十分紧张,紫家统领赵国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军队,如果因为紫家那场劫难而动摇赵国的根基,这绝对有可能,也许真的只是过去那么几年,一切都还有希望。

小公主苦思冥想,她父亲原本只是一个王侯,对她看管很严,很多事情她都不是很清楚,直到过去好久她才疑惑的望向紫陌,眼神怪异的上下打量,道:“你姓紫,还能催动神魔印,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那十个人之一吧?”

此刻小公主才记起之前紫陌无意中说过的话:“哎呀,我好怕怕哟,你父亲是皇帝,我父亲还是赵国护国大将军呢,统兵百万,随随便便就能把你卫国给灭了!”她原本不信,但属于紫家的神魔印被封印后还能使用,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了。

“十个人之一?”

通过小公主的表情,紫陌已经猜到了什么,小公主口中的那个家族应该就是紫家了,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死去万年,而是仅仅过了五年。

“五年?哈哈,五年!”紫陌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五年时间还不太迟,也许他还能为紫家做些什么。他望着小公主,有感激、有兴奋、也有失落,复杂难明,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十个人是谁,难道是存活着的紫家人?

“是父亲么?他功参造化,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可……神魔印一向由他持掌……而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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