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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花非花,看岁月寂寞

方东惊叫着落下悬崖时,喊叫的却不是救命,

——而是,

“醒了,快醒了——再不醒,命都快没了——”

他以为,自己其实一直都是在做梦!

但他却没想到,有时候,这世间事,实在是比做梦还要神奇,还要玄妙,还要令人意想不到。

当方东发现自己并没有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真正地、彻底地,慌了,恐惧了,却反而叫不出来了——这一突如其来直面死亡的极端恐惧,瞬间让他喉咙陡紧,失去了对声带的控制。

人在极端惊恐的时候,有的人会失声,会浑身无力,但也有的人会没命地尖叫,会拼命地挣扎,其实都是在极端情况下失去了对身体的正常控制。

方东今夜一路行来,一直沐浴在玄妙莫测的月光下,四肢经脉五脏六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地得到洗练,虽然身体的强化并不明显,但一直都在持续不断地进行中,他其实已经得到了受用一生的无穷好处,只是他还不明白,仅仅朦朦胧胧地察觉到身体似乎变得更强健更灵活了一点。

这时面临死亡,与生俱来的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瞬间失声,但身躯四肢却陡然变得灵巧而有力,他腰一拧,临空一个转折,看准方向,倏地伸出左手搭上身旁一起掉落的那块千斤巨石,五指一抠拉住巨石,左臂猛一用力,整个人唰地一下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再次翻身上爬到了巨石表面,四肢微微用力稳住巨石不让它再翻转,然后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脚踩巨石呼呼往下落,这让他突然有种在这样情况下本不该有的极荒唐的错觉——貌似,这样风驰电掣般踏石而下,好像是在——腾云驾雾?

很快,方东却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事实——他突然发现,上方原本越来越响的呼呼破空之声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小了,他踏在脚下的千斤巨石不知何时居然变得轻飘飘的,就像一片羽毛,一团棉花,一片云朵,载着他,不徐不疾地,缓缓下落,他甚至还轻轻松松接住了一粒随沙石一起滚落下来的圆锥形板栗子。

原来,他并没有像一坨屎一样落下悬崖摔个粉碎,反而像一片羽毛一样,正在轻飘飘地往山谷落去。

忽觉一直紧握着的右手有异,方东低头一看,发现紧握着的手指缝间,漏出闪亮而柔和的光芒,不由缓缓摊开五指,只见手心之中,金色的桂子自动缓缓旋转着,每一片本就天成的金色花瓣都散发出晶莹明亮而又柔和的光芒,映着月色夜空,不可方物。

再一低头,只见脚下的千斤巨石同样发出亮光,整块巨石忽然变得晶莹剔透起来,恍惚间,竟然变成了一朵——真正的白云,一朵由月光构成的,如梦似幻般的,月光云。

悬崖上,小老虎从大白老虎口中下来,趴在崖边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往下望。

倏地,它猛然张大了小虎口,瞪圆了一双小虎目。

——它居然看见,方东非但没有摔得粉身碎骨,反而驾着一朵月光白云,从悬崖半腰处腾云驾光,飘飘欲仙地御风而行,径直往山谷中的湖心小岛而去!

直到方东驾云融入湖心岛更明亮的浓浓月华之中,再也看不见身影,小老虎才突然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口吐人言,说出了它此生第三句话:“我靠,这也行?”

可方东却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驾云飞越了从山谷悬崖到湖心岛的遥远距离,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晃,自己就突兀出现在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

骤然处身于冰雪之中,空气似乎都被冻住了,方东浑身皮肤顿时一紧,而刚才摔下悬崖时吓出的一身冷汗还没开始收,这时就越发感觉寒冷,浑身开始哆哆嗦嗦地发抖。但几个寒战之后,身躯居然不再感觉寒冷,反而渐渐开始感觉温暖了。

——这又什么情况?

若有所觉地一抬头,果然,一轮毫无瑕疵的巨大圆月就在头顶之上,仿佛伸手可及,煌煌月华映照着皑皑白雪,月光、雪光升腾,幻化,流转,如烟,如雾,如梦。

有若实质般的月华如水般浸润着全身,方东感觉像是泡在温泉中一般轻松舒爽,就像,就像是在妈妈的怀抱中那么温馨,那么安心,那么温暖……

左右打量,方东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处在一座大山的峰顶之上,他两旁各耸立一座姿态古拙嶙峋的陡峭小峰。此刻,他正位于双子峰脚下的中间位置,周围除了他自己之外,空无一人,只有山风呼啸,皑皑白雪映着月华,剔透晶莹,空灵如梦。

转头四望,方东猛然惊觉自己所在山峰之庞然,之高大。

——十万大山延绵逶迤,往四面八方延伸开去。峰峦如林,在月色下巍然屹立着亿万年不倒的深深沉默和沧桑。

而这一切,尽皆在他脚下!

低头俯瞰,遥远的山脚下,他竟然见到一只碧玉大盘,当中托着一枚温润闪亮的剔透明珠!

难道是……

方东心有所悟,却实在难以置信——此刻,自己,难道站在龙首山山顶之上?

是了,两座双子峰,不就是龙首山的龙首双角么?山脚下的碧玉盘和剔透明珠,不就是刚才还立足的山谷小湖和湖心岛么?只是自己现在在山顶上望去,微若圆盘,小似明珠而已!

可是,老子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这里了呢?

忽然心有所感,方东鼻中仿佛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直击神魂最深处不可探察的,淡雅幽香——就像,就像记忆中的儿时,第一次,被妈妈拥抱在怀的,气息……

倏地抬头望去,龙首山顶的右边龙角峰上,却依然空空如也,并没有妈妈的身影……

但魂灵最深处,却突然莫名涌出一阵钝针慢刺般的锥心刺痛,心神一阵莫名恍惚,脑海中居然浮现出一幅凄美之极的画面。

——似有仙子,于龙首山顶右龙角峰巅,

独坐万千年冰雪,

赏月。

月白衣裙在刺入骨髓的寒风中激荡,几缕悠长而薄如蝉翼的剔透飘带,映照着如水月华,迎风飘飞。

孤独、凄清的剪影,在冰雪中独坐,一动不动,

似乎已经就那么

独看,

万千年岁月,随风消散

头顶一轮孤月高悬,

那绵绵无尽的——寂寞啊……

眼泪潸然泉涌而出,纷纷扬扬覆面而下,

洒满月华

洒满雪地

蹦碎了

前生今世……

透过朦胧泪眼,视界中的龙首山右龙角峰上,却依旧空空如也——仙子,不可见……

正暗自神伤泪流,泪帘中,忽然真切见到了仙子——却不是脑海中所见的,真正渴望亲眼见到的,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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