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腾龙降落在东门城楼,笑长歌早已气息全无。帅腾龙悲痛莫名,手里的笑长歌仿佛重若千钧。一众将士见状,脱下战盗,无声跪倒,城头死一般的静寂。
笑长歌的死讯如潮水一般在城里扩散,城中将士与民众都难以置信,但待讯息确定下来,无不悲痛万分,痛哭声此起彼伏。一个卖豆腐的平易近人的平凡老人,一个传说中惊艳的剑道天才,竟同为一人,在人们满怀希望中逝去。
楚小羽拉着梨若冲上城头的时候,看到的依然是老张平静而安详的脸,如往常一般。楚小羽的眼泪流下来了,梨若失声痛哭。
楚小羽走上前去,跪倒在老张身前,任由泪水流淌。梨若已经把他昏迷后老张做的一切告诉了他,这几天发生的事,让他看清了城里的形势,也明白了为什么满城的人都在试炼那个剑招。老爷子是为他而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笑前辈逝去,我等深表哀痛。笑前辈有隐疾在身,我等实胜之不武。我等志在仙石,并无意伤害城中民众,若帅城主交出仙石,即时退去!”
此时,纪轻侯的声音在城外响起。
帅腾龙安排手下将士安置老张尸首,他满心愤慨,但目光沉稳,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悲痛的时候。
“我幻月城自前辈帅东来创建至今,自强不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长剑指处,纵赴汤蹈火,何曾有半分畏惧,卑躬屈膝并非我辈之所能事。一战又何妨,战死亦何悔!苍天大地常在,幻月战魂不倒!”帅腾龙悲壮豪迈的声音在幻月城中回响。
“一战又何妨,战死亦何悔!”满城将士与民众热血沸腾,拭去了泪水,挺直了腰身,轰然响应。
“如此冥顽不灵,妄想螳臂挡车,不过自寻死路而已。纪城主何必与他们多费唇舌。明日午时若不交出仙石,城毁人亡!”叶万廷充满鄙夷的声音响起。
楚小羽的目光变得坚毅,拭去脸上的泪水,立身而起,说道:“城主,我愿一战!”
梨若满是担心拉着楚小羽的手,说道:“小羽哥,你不可以去的!”
“且先安置笑前辈,稍后回府中商议,再作定夺!”帅腾龙说道。
城中长寿店的柳老板指挥手下伙计抬上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将老张尸首安置妥当,帅腾龙安排将士把棺木抬至城中广场帅东来雕像下停放。
秋日的午后,阳光并不那么浓烈,微凉的风卷起了几片黄叶,在梧桐斑驳的阴影里,一种悲凉的气息弥散开来。全城的人都来了,默默瞻仰这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老人,又默默地在沉寂中离去。
帅腾龙与众将领赶回城主府中,楚小羽与梨若也跟着去了。
城主府议事厅,众人黯然不语,强敌环绕,孤城无援,数日间,每每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而又迅速幻灭了。
“天无绝人之路,待得柳暗花明又必将是一番新景象。告诉众位一个好消息,我幻月城已有人练成月影千幻。”帅腾龙说完,让一个卫士把楚小羽领进议事厅,梨若也跟着进来了。
看着走进来的十三、四的孩子,老张豆腐店在城中还是满出名的,在座的大多认识的这两个孩子,众人心头的惊喜,刹时被疑问填满了。
“在座众位何人知晓昨日护城千幻剑阵为何异动?”帅腾龙接着说道,“原因就是这位叫楚小羽的少年演练月影千幻引动了剑阵之力。小羽,可否为在座各位叔叔伯伯再演练一遍?”
楚小羽默然点头答应。梨若的心里却满是忧虑。
议事厅外,楚小羽手执长剑,屏息凝气,垂首而立。忽地,他手里的长剑动了,游丝般的剑光闪动,瞬息万变,众人但觉一轮明月随万千星光变幻。这时,千幻剑阵一丝一缕剑气倾泻下来,楚小羽的招式更是变幻莫测,众人如身临星宇,观星月运转。
刷!一座庭院在千万道剑光中夷为平地,无声无息,纤尘不惊,如凭空消失一般。
众人大感骇然,灵阶武学果然非同凡响,一个没有丝毫内气的孩子凭借丝毫剑阵之力,竟能发挥如此的威力。若能牵动整个剑阵之力,其威力可想而知。
帅腾龙让护卫送楚小羽与梨若到客房歇息。
议事厅里,众人议论纷纷。
“一个非凡的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如及早发现,倾全城之力培养也不为过。若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时不我予,奈何奈何!”一个老者叹息。
“若集城中天材地宝,以明王药鼎煅其筋骨,洗骨伐髓,同时以数人之力打通拓宽其经脉,可短时间内提升修为。”杨陵说道。
“明王药鼎在幻月城中已传承数万载,为资质超凡之辈以药草、灵石炼熬筋骨所用,其中痛苦非大毅力者不能承受!但若如此迅速提升修为,无异于拔苗助长!”一人说道。
“一个从未修行的孩子练成了灵阶武学,别说我们就是先辈应该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急从权,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要如此了。小羽是个明事理的孩子,相信他会同意的。”帅腾龙最后说道。
楚小羽果然欣然同意了,帅腾龙安排将士开启宝库,取出雪藏的的珍稀药草、灵石,并在城中公开高价收取、征集。
楚小羽和梨若随着帅腾龙,步入城主府东南角一座假山山洞,走过曲折的通道,穿过数道石门,来到一个宽敞的石室,只见一座高一丈有余的三足圆鼎出现在前方。此鼎正是幻月城传承数万载的明王药鼎,相传为第一代城主年轻时在洞天仙境一医仙遗迹偶得之。
此时,石室四周的封灵阵已启动,数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在将一株株珍贵的药草投入鼎中,间或配以各种灵石。
“小羽,我现在传授你九玄仙心诀玄、黄两阶口诀,用心领会,我助你运转。”帅腾龙说完,将一段口诀传入楚小羽脑中。楚小羽闭目盘坐领会,帅腾龙右手单掌抵于他的后心,以内气引导循其经络运行。片刻后,帅腾龙收回右手,让楚小羽自行习练。
“城主,一切已准备妥当!”一老者说道。
明王药鼎下方,地心焰火跳动,药鼎氲氤缭绕,袅袅药香扑鼻。帅腾龙意示可以开始了,数位老者在药鼎八方闭目打坐,手印结动。楚小羽但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自己抬升至药鼎上方,徐徐没入鼎中。
帅腾龙走至鼎旁,从随身储物袋中取出一个三寸见方的小匣子,匣子打开,顿时仙气弥漫,仙音阵阵,帅腾龙从匣中取出一物,将其投入鼎中。
众位老者一惊,分明看到那正是仙魂晶石!帅腾龙其实也不知这仙石如何运用,毕竟那只是久远的传说,但终究希望能派上用场,不至于白白落于城外他人之手。
帅腾龙没有说话,默运内气,将药鼎重逾数千钧的盖罩合上,而后退至一角盘坐下来,与众人一道运转内气,控制地火,激发鼎中药性,并合力荡涤鼎中楚小羽全身经脉。
梨若坐在远处,柔肠百结,笑长歌和楚小羽是他最亲近的人。笑长歌的逝去已令她悲痛欲绝,眼下,楚小羽又挺身赴险,她内心千百次想阻止,但她知道是没有用的,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切发生。
楚小羽骤入鼎中,满身滚烫,疼得龇牙咧嘴,连忙运转九玄仙心诀,外面一丝一缕的内气透个鼎壁,加快了他心法的运转。满鼻药香,药力散布于四肢百骸之中,楚小羽顿时感到说不出的舒爽。
数个时辰之后,地火的火势越来越大,众人加快了内气的输送,药鼎上方雾气蒸腾。药鼎内药气翻滚,楚小羽浑身血肉律动,骨骼啪啪作响。楚小羽只觉得酷热难当,痛楚深入骨髓,眩晕的感觉如潮水般向他袭来,他牙根紧咬,竭力保持清醒,维持内气的运转。
又一阵眩晕感袭来,楚小羽面容扭曲,恍惚中,脑海中仿佛响起老张的声音——剑神之路,虚无飘渺,得有大智慧,大毅力!
“老爷子,我一定会成功的!”楚小羽内心在呐喊。他努力使自己心平气和,内气运转不息,浓郁的药力荡涤血肉筋骨。
帅腾龙与众位老者感觉到楚小羽的变化,丝毫没有放松,这,才是刚刚开始。
慢慢地,地火喷薄,药鼎响起阵阵金属颤音,鼎壁铭刻的古老阵纹有一股莫名的神秘能量在流转,众人眼中闪过惊异的神色。
药鼎中一颗颗药草化出的气泡摇曳浮动,鼎壁幻化出一个个奇异的符文,飞快地没入药液中。楚小羽仿佛听到了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灵魂却有撕裂般的感觉。忽地,一道光华闪动,一颗仙石飘浮在楚小羽额前,一道淡淡的七彩朦胧的如混沌般的气机将楚小羽笼罩在其中。
帅腾龙与众位老者突然间完全失去了鼎中的楚小羽的气息,都骤然睁开双目,面面相觑,帅腾龙以目光示意各人无需妄动。众人收功调息,药鼎在地火中焕发炫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