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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这天午夜时分,一家夜总会门前,高级轿车排了好几溜,几个手持橡胶棒的保安,在车旁来回巡逻。突然,大街上一辆出租车一个急拐,冲到夜总会门前,“嘭”地一声撞在门前的台阶上。

到底是夜总会的保安,几个人稍一愣神,不约而同地冲向肇事的出租车,几棒下去,车前面的玻璃被打了个粉碎,车里的两个人被跃上前车盖的保安揪了出来。

“这两个人不要命了!给我狠狠地打!”听到响声冲出来的夜总会领班大声喊。

一顿拳打脚踢外加橡胶棒,打得那两个人从哭爹叫娘到没了动静。领班挥手示意保安停手,又叫人拿来两桶自来水,“哗”地一声全倒在两人身上。这可是腊月份啊,就见那两个人身体剧烈地哆嗦了几下,全醒了过来,其中一个人费力地爬起来,跪在保安面前,连声说:“谢谢……谢……”

领班上前一步,问谁是司机,说谢谢的人说是他。领班上去又是一脚,大声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把破车往哪开啊?”司机刚想解释,几辆汽车开了过来,晚报的记者不知怎样得到的信,赶来看个究竟。

保安刚想撵记者走,司机指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说:“记者同志来得正好,这个人是劫匪!幸亏这些保安大哥出手重,不然,他可能就跑了。”

众人一听出租车司机是为了逮住劫匪才撞夜总会的,都来了兴趣,连刚才那些凶神恶煞的保安脸上也有了笑容。记者还是奇怪,就问:“那你是怎么想起来撞夜总会大门的?”司机看看领班,欲言又止的样子。领班听说他们逮住了一个劫匪,来了精神:“兄弟有话直说,不必遮遮掩掩。”司机问:“真说?”领班说:“你那这么多废话啊!”

这时,夜总会门前人越来越多,司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抱拳,对保安说:“还是那句话,谢谢保安兄弟!”人群中议论纷纷,都说被打成这样,还说谢谢人家,这人真贱!但司机好像没听见一样,高声说:“我之所以不选别的地方,而选这家夜总会,主要原因是看过一个新闻。”司机顿了顿,又看了一眼领班,说,“我本来不愿说的,可领导发话了,就直说了吧。我撞夜总会的大门,就是为了活命。你想啊,这劫匪若把我弄出城区,还不要了我的命?”记者说:“这个我们了解,我只想问,你怎么敢肯定劫匪到这里就跑不了了?”司机转身到了车前,拿出一份晚报,指着一张照片说:“你们看,就因为这张照片。”众人一看,全笑了,原来,那张照片说的是,这家夜总会保安因一点小事将人打得半死。

“你想啊,这里的保安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能把人打个半死,我用车撞他的大门,那是什么结果?现在看来,和我预想的一样,我丢掉半条命,劫匪也没跑了。你们说,我是不是该谢谢这些保安啊?”

再看那个领班,嘴张得老大,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发表于《今古传奇?故事版》】

签约作家

这天,在市文联开完会,刚走出文联大门口,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士拦住了我。我在零点零一秒的时间内,把脑子里认识的人过滤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与这人相匹配的面孔。我于是很礼貌地笑笑,问:“你,有事?”那人点点头,问:“你是作家?”“算是吧。”我谦虚地说。他看看四周,说:“能看看你的证件吗?”我有点不高兴了,我说:“你是警察?”那人连忙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接过一看,那人叫甄翩仁,是“五加二钙公司”的宣传部部长。

甄翩仁见我脸上的怒气消失了,就道出了拦我的原因。原来,“五加二钙公司”为加强宣传,准备高酬征求一篇催人泪下的短文,要求三百到五百字,底酬定为一千元,完成后按悲情程度再决定最终的稿酬标准。

我不相信地说:“吹吧?你们什么大公司,一篇小短文能给这么多钱?”甄翩仁见我不信,二话不说,从提包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点出十张,塞到我手里,又拿出一张合同书,说:“有这个能力就接钱签合同,没这个能力我在另找人!”

嘿!写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牛的征稿人。我的犟脾气也上来了,接过他手里的合同,“唰唰唰”签上我的大名,而后接过钱,对他说:“三天后,到你的E-mail里收货!”说完,昂首挺胸地跨上自行车。

虽然是一篇短文,但要写得人见人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第一天,我绞尽脑汁,艰难成篇,没想到老婆看了说:“什么呀,我看了只想笑!”老婆的话严重的挫伤了我的自尊心。我将老婆撵出书房,把门锁上,任凭老婆在外面大呼小叫,软硬兼施,我就是不开门!想我堂堂作协理事,竟然写不好一篇短文,以后传出去还怎么骗那些文学女青年?想到这里,我打开百度,搜出悲文认真揣摩。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绝食三顿,抽烟十盒以后,我终于完成了一篇撕心裂肺的悲情文字。读着这些文字,我仿佛就是故事中的主人公,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一层层将我覆盖!

果然,老婆看了后哭得一塌糊涂。并发誓从此不再看电视上的肥皂剧,让我每天写一篇这样的短文给她看。

在老婆的鼓励下,我的灵感喷涌而出。三天后,我把写成的五篇悲情短文发到甄翩仁指定的邮箱里。

几天后,甄翩仁来到我家,亲自送来了五千元稿酬,说那一千元就算见面礼了。看着桌上厚厚的一叠钞票,从未有过的成就感充实着我的五脏六腑。经再三斟酌,我签下了甄翩仁递过的又一份合同,成了“五加二钙公司”的签约作家。

几天以后,老婆去百货大楼购物,打电话让我去一趟,我不知何事,慌忙打的到了老婆指定的地点,见老婆一脸坏笑的看着我。我不高兴地说:“吃错药了?我正在写悲情短文,你这不是添乱吗!”老婆说:“我是让你看看你的作品。”我惊奇地说:“这么快?在新华书店吗?”老婆把嘴一撇,指着不远处的一堆人说:“在那里,人人争相拜读!”等我喜滋滋地挤进人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人群里跪着一个穿学生服的小女孩,脖子挂的大牌子上,就是我最满意的那篇短文。我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连忙挤出人群,掏出手机,拨通了甄翩仁的电话。质问他为什么骗我。电话那边的甄翩仁笑了,说:“合同可是你自愿签的,我没逼你吧?”

“那你为什么说是‘五加二钙公司’的,而把我写的文字挂在乞丐脖子上?”我气愤地问。

甄翩仁笑地更厉害了,好久他才止住笑,问我:“五加二等于几?”我不假思索地说:“七。”甄翩仁说:“这不得了,‘七钙公司’就是‘乞丐公司’嘛!哈哈哈……”

靠!我狂晕!

【发表于《百姓故事》】

都是名片惹的祸

大发商贸公司经理苏童林正在酒店和服务员打情骂俏,属下打来电话,说警察包围了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地下赌场。苏童林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这地下赌场可是苏童林的命根子,那个所谓的商贸公司不过是个外壳。

苏童林立即开车来到出事地点,见城关派出所所长田强,正在指挥民警往车上装赌具。苏童林赶紧走上前,把田强拉到僻静处,哭丧着脸说:“田所长,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嘛?咱不是说好了,如果上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您就让兄弟们给我打电话。今晚这是……”

田强把嘴里的烟屁股吐出老远,用手指着苏童林的鼻子说:“我可告诉你,这事闹大发了,是林市长亲自让公安局长端你老窝的。”苏童林双手一摊:“林市长刚上任不久,怎么知道我的老巢?我这里可是非常秘密的,除了我的人,只有几个铁哥们知道……”田强不耐烦地说:“行了,你也别罗嗦了。这事出在我的辖区,闹不好我这顶小帽子就保不住了!”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看着赌具和赌资都被装上警车,苏童林差点没瘫到那里。他知道,田强之所以没有抓他,是想让他投案自首,好从轻发落。田强平时没少吃了苏童林的好处,关键时刻当然为他着想了。目送警车远去,苏童林垂头丧气地回到住处。

地下赌场被捣毁,比挖了苏童林的心还难受,但他不明白哪里出了漏子。昨天,在林市长接见全市商业精英的大会上,苏童林还和林市长交流了十几分钟,并把自己的名片恭恭敬敬地交到林市长的手里。林市长当时还拍了拍苏童林的肩膀,很高兴的样子。

一定是谁嫉妒自己,给市长举报的。想到这里,苏童林掏出手机,给一个私人侦探所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一趟。

半个小时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来到苏童林的家中。他就是本市有名的侦探,绰号“小福尔摩斯”的李志明。

李志明听完了苏童林的叙述,点点头说:“好吧,我会全力去办的。不过,因为你的赌场是违法的,我帮你查不能太明显,得慢慢来。不过你放心,一星期应该没问题。”

苏童林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钞票交给李志明,说:“要尽快,这事不能太拖。钱不够就张口。”李志明答应着走了。

几天以后,李志明打来电话,说一个在市委办公室上班的朋友透露,林市长那天是在反复看了苏童林的名片后给公安局长打电话的。

名片?苏童林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上下左右看了几遍,除了印刷精美以外,看不出有啥漏洞。林市长总不能因为名片印的好,就猜想自己有赌场吧?这简直风马牛不相及啊!

因为林市长的地位特殊,李志明倾尽全力也只是得到了这一点消息。没办法,苏童林只好从藏身地出来,到派出所投案自首。

案子移交到法院,审理中,公诉方律师出具的证据就是苏童林的名片。

“苏童林可能觉着自己为市里作了贡献,所以就有点失态。”律师说着把苏童林的名片反过来,“大家看看,苏童林在名片后面印得什么。”说着,律师高声颂读起来:“我是民营企业家苏童林,但我挣钱不是靠的企业,而是地下赌场。现代社会,能挣钱就是老子。我的赌场就在新区大李庄,谁能把我怎么样?”

听到这里,苏童林的肺都要气炸了。他大声冲律师喊道:“你以为你是律师就可以信口雌黄?我名片后面真写着这些话吗?”

“当然。”律师把名片背面冲向他,但他看不懂,因为上面全是英语。

“不可能!我名片背面的英语只是前面的翻译。”

“事实摆在面前,你不要再狡辩了。”律师说着,把名片交到法官手里。法官看了看,说案情明了,证据确凿,只是不明白,苏童林既然敢这样印,为什么不敢承认。

苏童林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钻进了别人设的圈套。

前段时间,苏童林的名片用完了,就去打印部印名片。接待她的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边往电脑里输入信息边说:“现在有钱有权的人都喜欢把名片背面印成英语,以显示自己有学问。先生是不是也印成英语?”苏童林不假思索地说:“那当然,老子和那些人一样!”小姑娘答应一声,就把名片背面设计成英语的了。现在想来,小姑娘一定是一个知情人,不然,他不会把赌场的地址都知道。

碰巧,李志明来看守所了解情况,苏童林就把这件事给李志明说了。让他务必到那个打印部,找到那个小姑娘,问清楚事情的经过。李志明说:“不用问了,小姑娘已经都给记者说了。”说着,李志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报纸递给苏童林,苏童林接过一看,气地咬牙切齿。

原来,苏童林去年曾招过一批打手,其中一个叫方春生的退伍军人看着工资高就报了名,但当他知道他们的任务就是把在赌场闹事的人制服时,就不愿干了。辞职后,方春生把地下赌场的事讲给妹妹听,妹妹劝他去报案,方春生摇摇头说:“走之前,苏童林曾威胁过我。姓苏的开得了地下赌场,就是个手眼通开的人物,咱惹不起啊……”没想到,几个月后,苏童林恰好来方春生妹妹打工的打印部印名片。看到苏童林递过来的资料,方春生的妹妹知道面前这个胖胖的男人就是苏童林,于是设计在苏童林的名片背后印上了那些文字。苏童林不懂英语,几天后取了名片就开始分发。收到名片的一般人看后认为苏童林是在发飚,都没拿着当回事,但刚上任的林书记却认为苏童林这是在给政府叫板,一怒之下给公安局长打了电话……

【发表于《山海经》,《微型小说选刊》转载】

尴尬的烟火比赛

临近年关,宏大机械制造厂厂长林建强看着市委下发的文件一筹莫展。原来,为了促进城市文明建设,市里决定在元宵节举办焰火比赛,所有的市直企业都得参加。宏大机械厂不是不想参加,但由于今年机械制造行业效益不算好,工人的工资都成了问题,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买焰火。

一晃春节过去了,焰火的事还是没有眉目。市委办公室一再电话催问事情的进展情况,愁的林建强茶饭不思。没有办法,他只好写了一份辞职报告,只等元宵节一过,便引咎辞职。

这天,林建强正在办公室思索着下一步的打算,技术员小王推门进来了。林建强一看他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就知道有急事,便问:“怎么?火烧屁股了?”

小王嘿嘿一笑说:“厂长,我想个方法,能解咱厂的燃眉之急。”说完,就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对林建强讲了。林建强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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