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宋家人被赶走后，左父一直忧心忡忡。
莲姨规劝道：“别生气了，反正言修也没有答应订婚，他们家那种人，既然这样，以后也不必有什么来往。”
“只是这样落井下石的行为真让人难以接受！”左父仍在气氛：“来邀请我们订婚时候说的多好听。”
订婚……夏夜灵才知道这件事。
听说他拒绝了，她心里一阵高兴。
也许她早已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从她以为他死掉的那一刻，早已经开始明白，她喜欢这个人。
虽然他霸道又白痴，很可能以后会成为一个瞎子，可是她喜欢他，这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失明，他一定会很难过吧。
突然看不到了，美好的，不美好的，他全都看不到了。
夏夜灵跟林小爱走进病房。
左言修已经醒了，张大眼睛望着天花板，那双眼睛空洞无神，他却还没有察觉，有些愤怒的喊：“有没有人！在哪里！我被抓到什么鬼地方了，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夏夜灵和林小爱对视一眼，不知如何开口，也不敢出声。
他的样子，让人无法告诉他。
还是林小爱胆子大些，来到左言修病床边，小心翼翼的开口：“哥？”
左言修微怔，继而高兴地笑起来：“是小爱吗？是不是？”
“是……是我。”
“你终于肯原谅我了吗？”左言修激动地伸手想要拉她，忽然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是输液针头被牵连，他连忙伸手去拔。
林小爱伸手抓住他的手：“别拔，是输液瓶，你现在在医院里。”
左言修笑着说：“医院怎么会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不过小爱，你来看我？我还以为你会永远都不认我了！”
“不会的——”果然还是林小爱能够适当的引开他对于黑暗的关注：“我以前恨你，是我总觉得是你把我丢了，害我受了那么多苦，你那么厉害，也不来找我。”
“我哪有！”左言修急急的反驳：“我一直都在努力找你，他们很多人告诉我你不在了，但我还是没有相信，你看现在多好！我就知道我们兄妹之间会心有灵犀的！”
“嗯……是啊，哥，你好好养伤，别想其他的。”
“但是……”左言修疑惑道：“为什么这么黑？因为没有开灯吗？怎么一点点影子都没有，黑得叫人心烦……”
“左言修……”见林小爱为难的看着自己，夏夜灵终于开口，虽然残忍，却也知道不说不行：“你受了一点伤，会暂时失明一段日子……”发现左言修的眉头忽然拧紧，她连忙解释：“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医院正在研究方案……”
“闭嘴——！”
果然……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反应。
左言修狠狠摔开林小爱的手，不顾她们的阻拦拔掉输液的针头，大吼：“我怎么可能失明！”
“你别这样！”夏夜灵连忙跑过去试图按住他：“你不要这样，失明并不可怕，你别激动好吗！”
“出去！滚！”左言修狂躁的把夏夜灵推倒在地上。
林小爱慌忙按了铃，护士和医生连忙赶来，却同样按不住一个狂躁的病人，没有办法，只好给他注射镇静剂让他先睡过去。
夏夜灵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忧心忡忡，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会一直都不能接受自己的病情。
果然，这些日子，左言修一直表现得很狂躁。
他摔坏了病房中所有的东西，拒绝任何治疗，也经常拒绝进食，常常要求离开医院，见到人就大骂。
原本还有极少的同学肯来看他，却都不敢进来，因为左言修很可能会发狂打人，只有夏夜灵，总是鼓起勇气跑进病房，左言修终于没有食言，没对她动手，却也被骂了不少次。
“我给你带了鸡汤。”夏夜灵把盛着鸡汤的保温瓶放到左言修身边，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别闹了好吗，很好喝的哦，是我特意请教了邢星，他也说我做得非常地道呢！”
左言修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不出声。
他现在的状态基本上就是这样，拒绝见人，拒绝别人的好意。
因为很明白一双眼睛意味着什么，他残疾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任何东西。
他骄傲的资本很可能因此全都毁掉。
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有过期冀，可是无意间听到医护们的对话，他们都在可怜他，因为他失明了，成了一个废人。
多期盼某一天醒来眼睛就能看到。
可是事实上，一切都是黑的，暖暖的阳光是黑的，鲜花是黑的，医院是黑的，连人也是黑的，白天和黑夜没有区别……全部都是黑的！
浓重的黑，浓墨一般的吞噬着他的意志。
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一夜之间沦落到弱者的事实……
“不管怎么样，尝尝看嘛，我做了好几次呢！”夏夜灵试图拉拉他的手：“别装睡了，你怎么可能睡一天一夜嘛！”
“滚开！”左言修狂躁的声音响起，忽得瞪大双眼，可是他……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那不过是一个动作罢了……
脆弱写在脸上，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别这样……”夏夜灵知道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心情太糟糕，也就不去计较：“你别这样好吗，养好了伤才可以继续治疗，院方已经研究出方案了……”
“滚！”左言修愤怒的大吼：“不要可怜我！我不想听你啰嗦——”
忽然，一个温热的感觉靠近唇边。
因为失明，反而使得其他感官非常灵敏。
他感觉得到她唇边甜蜜的水果味道，以及温暖的气息。
她……
他有些懵，她不是不喜欢他……
有些沉沦，有些不能自拔。
心，全都乱了——
好久，好久，她才愿意结束这个吻。
他全程被动，不敢打扰她。
有人想要推门，却见到病房中的景象。
她弯着身体，他们接吻，在阳光中，她的神情如此动人，就好像天使一般，拯救着他。
詹初颜的动作被迫停滞下来。
他晚了，在他想要认真的时候，还是错过了这个美好的女孩。
唇边划过一抹懊恼的苦笑，这样的场面，他还是不要打搅了。
有些难过的，他的身影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
“我不是可怜你。”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温柔的蛊惑：“我喜欢你。”
左言修怔怔的，他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更加看不清她的神情，该死的黑暗挡住了这一切。
可他感觉得到，她音色中的真诚。
“我……不希望我喜欢的男人是一个懦夫。”夏夜灵笑着说：“就算真的失明，再也不能治好，我也不希望他只是整天在病房中辜负所有人的好意，我更希望的是，他积极地去配合治疗，就算没有办法治好，也可以以不同的方式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存在的……价值……我不是懦夫……”他低声否认。
“你当然不是，这些天好多人来看你的。”夏夜灵说：“因为你是我们学校的老大，是很多男生的偶像，女生的梦中情人，大家都很崇拜你……”
“我要他们做什么，我只要你……”他摸索着抓住她的手，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夏夜灵脸一红，还好这家伙看不到。
“不管怎么样，好好治疗好吗？”夏夜灵鼓励道：“现在已经有了办法，就是做开颅手术，取出残余的血块，就可能会让你恢复视力的。”
“如果你做我的女人，我可以考虑这种事。”他说：“你已经亲了我，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那是为了鼓励你。”夏夜灵红着脸否认，语气却已经出卖了她。
“过来点。”左言修忽然说。
“干嘛？”
“抱你。”他笑着说：“我想抱你！”
“不要！”夏夜灵红着脸，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左言修尽管看不到，也是一伸手，就把她搂进怀里。
他抱着她，紧紧地，带着温柔和满足。
“你这个白痴终于肯喜欢我！真是件不容易的事。”他笑着说：“我以为辛苦了这么久只是让你可怜我。”
夏夜灵也抱住他，把头放在他的肩上，他还是那个样子，虽然还是那么欠扁，但他能快乐，能重新燃起希望，就是最好的一件事了。
“去做开颅手术，好不好？这样你就可以重新复明。”
“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会死掉吗？”左言修问：“你有没有好好问医生啊！”
“当然有！”夏夜灵连忙说：“成功的几率很高的！不过，如果失败了可能会失忆，不过不会影响到性命，就算你失忆了，那些亲人什么的，也都会努力让你找回记忆的！”
他思索了半晌，问道：“那么你呢？”
“什么？”
“我是说如果我忘了你怎么办？”左言修皱着眉，说：“你这个样子要我重新喜欢你很难哦！”
夏夜灵使劲捶他：“拜托你想点好事！再说我有这样差吗！”
“一点都不温柔而且不是太漂亮。”左言修调侃道：“脾气差的要死，脑袋也笨得像白痴一样！”
“喂！”
“但是……”他话锋一转：“看不到你这个猪头，我也有点难过……”
夏夜灵沉默了许久，终于说：“去做手术吧，我会帮你祈祷，我们非洲的神很灵的，就算你忘了我，我也会努力要你重新喜欢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