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川之地。
在它东侧,是一片白茫茫冰雪覆盖的高原。
荣羌古国的人,将这些高大连绵无尽的雪山冰原,起名为无边寒原。
无边寒原中,到处都是深谷、兽穴,这里残垣断壁,岩石冰冷黝黑,茫茫白雪覆盖,时而有惊天动地的啸声,有大雪崩如滚滚天雷,时而静寂如死,生机断绝,也有秘密幽境,藏匿宝光,生灵游戏……它就是这样,埋藏着无数天材地宝,也蛰伏着无边危机。
大雪纷飞。太阳也挂在空中,显得暗淡无光。
一道被白雪遮蔽的人影,蹒跚着步子,在没膝的雪原上艰难跋涉。
他周身裹着厚厚衣物,掩盖住了身形,他将脸上的雪擦拭掉,露出一张冻红的少年脸庞。如此酷寒,几乎令他血液停止流动,但他眼神坚毅,意志强韧,毫不畏惧。
他叫花择,是个普通人,今年十六岁,离开了家乡,来到了这里,为成为武者,而寻求机遇。
十六岁,它可以说是一个分水岭。没有修炼成武者的,极有可能意味着永远成不了武者,一辈子处在世界最底层,艰苦地生活,甚至遭受他人任意践踏。
每年,像他这样的少年,都有很多。他们来到无边寒原,或者其他险地找寻天材地宝,却少有成功的。
花择知道这里的危险,但他意志无比坚定!要么找到属于他的机遇,要么葬身寒原,虽死不悔。
他花费所有积蓄,购置丹药,冒险一搏。
体力丹维持身体热量,隐息丹掩盖自身气息。
但这些丹药的作用不大。温热的食物,便能够取代体力丹;隐息丹的作用,对于一些感知敏锐的凶兽来说,完全是废的。
三天三夜。
持续不断地跋涉、寻找,丹药已经被用完。他很弱小,在这样的雪域高原上,都是凶猛的生物,他难以捕猎它们。身体缺乏热量,他渐渐感到眼皮沉重,体力难支,走在一面斜坡上,突然脚下趔趄,滚落下去。
花择感觉身体似乎要像冰块一样破裂,无比的剧痛。迷蒙中,他感受到前方似乎有一些温热,梦游般吃力异常地爬过去,渐渐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的花择逐渐苏醒,察觉到唇边的湿漉漉,睁开了眼。
“水?”
他趴倒在地,脸对地面,睁眼就看到了水迹。
“这里怎么会有水呢?”
无边寒原,冰冷无比,不可能有液态水。他很疑惑。
“这里好像不是非常冷!”
他发现异常,振奋起来,挣扎着身体爬起,四下打量。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滚落进了一处洞窟,头顶上方岩壁有一大块豁口,挤满了皑皑白雪,时而塌陷一堆下来,因为白雪,这里有些许光亮,可以看见地面的岩石坑坑洼洼。
花择浑身潮湿,自然很冷,但他感受到洞内正吹来一阵阵热风,于是支撑起身体往里面走去。
越来越暖和,花择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洞内盘曲迂回,花择感受着热力,一路寻找过去。
终于,他来到了一面宽阔的洞窟内,里面十分温暖,这让花择恢复起了一些体力。
“这里好像还不是热力的源头!”
洞内昏暗,花择慢吞吞地迈着步子,四处查探,突然感到脚下有些松软。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地面。
“嗯?还有些骚臭味?是粪便!”
花择嗅了嗅鼻子,脸色一变。
“这种粪便……我来到了凶兽的巢穴!”
花择的心脏剧烈跳动。最弱小的凶兽,都有武者实力,他不能够战胜。凶兽嗜血,一旦遭遇,必然危险。
“不怕,不怕……横竖都是死,不如探一探洞穴。据说有凶兽的地方就有天材地宝,说不定这是我的机缘!”
花择不断自我安慰,脚下小心翼翼迈着步子,又开始四下搜寻。
“前面有光亮!”
他靠近了另外一个洞穴,发现里面有微弱的红光发散着。
花择竖起耳,在洞口倾听,没有听到动静,于是轻轻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哇!”
他惊呆了。
在他的眼前,一面石台上,长着一颗火红剔透的果子,散发出了诱人的淡淡香味,和一波一波温热之意。
这是个灵果,长得像樱桃,红色光华流转,太漂亮了!
“这一定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
花择呼吸急促,慢慢靠近,要摘取它。
“呼哧”
突然有粗重的鼾声响起,吓得花择内心一突,急忙顿住身形,循声望去。
只见一道胖乎乎硕大的黑影,在石台一侧躺着。
“凶兽!”
花择吓了一跳,小心脏几乎到嗓子眼,但见到黑影只是翻滚了一下庞大的身躯,接着呼呼大睡,便松了一口气。
他继续靠近火红灵果,不敢大声呼吸。
到了!花择伸出手,要去摘。
但突然,他停止动作,扭头去观察那只趴睡在地的黑影。
它通体密布黑色毛发,身体缩成一团,宛如一块巨大的岩石,洞内光线昏暗,只有灵果散发光芒,反而将它掩盖起来,看不清长着什么模样。
此刻,它还在酣睡,感知能力似乎很笨拙。
这下,花择放心了,就要行动。
但他又停住动作。
“这里的出口在哪里呢?我如果摘到灵果后,却找不到出口,岂不更加危险?”
凶兽都有感应,如果灵果被摘,一定会醒来。
眼下需要先找出口,于是花择慢慢退走。灵果散发热力,这里最暖和,还有光亮,所以他不担心找不回来。
小心翼翼在昏暗中摸索前行,他脚步轻盈缓慢,不敢发出声响,走了好一会,前方浮现苍白的亮光,一股冷风从那里吹来。
他走了过去,确认这里是出口。
站在洞口往外看,左边是一处悬崖,崖下是一片白蒙蒙的雾气,让人看不见底,雾气翻滚涌动着,而这一侧的对面,远远的有一面山壁,所以想来下方是一处谷地。
在洞口往右边看去,是一片苍茫茫白皑皑雪坡,坡度很缓。
花择细细观察,暗暗点头,他往回走,摸索着到了灵果洞口,又往出口处走去,来回两三遍后,将路线牢牢记住了,这才最终踏入了灵果洞内。
洞内,火红的光芒流转,危险而迷人。
黑影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熟。花择心跳加速,屏住呼吸,步步靠近。
“拼了!”
他内心怒吼,动作却分外小心翼翼。他摘下灵果,没有费力气,也没有声响发出,是由于灵果几乎蒂落。瓜熟蒂落,这颗灵果显然已经成熟透了。
明白这点,花择不禁感到庆幸,觉得是天意,让他在这个时机,来到这个洞中,摘到成熟的灵果。
他将灵果握在手心,触感温热柔腻,甚至有些烫。他内心无比激动,看了一眼硕大的黑影,开始慢慢倒退。
花择刚刚出了灵果洞穴,黑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就腾地一声爬起,打了个响鼻,一对巨眼在黑暗中露出惊讶和疑惑,扭头看向身边的石台。
“不好,那畜生醒了!赶紧逃!”
花择听到洞内的细微声响,猜到凶兽醒来,果断撒腿飞奔。
吼,一声怒吼,接着便是砰砰的跑动声。那只硕大的凶兽,狂吼着跳出灵果洞穴,一下看到前方一道弱小的人影,后肢一蹬,似乎有碎石溅起,它迅猛地纵身追去,一路轰轰作响,犹如奔雷。
花择没有回头,他知道凶兽追来,只顾玩命似的逃跑。
“身体没力气,跑不动!”
花择心急如焚,于是一把将灵果塞入口中,咕噜一声,吞了下去。
一股热力顿时袭满全身,花择的体力被激发出来,速度立即加快。
“吼啊!”
洞内盘曲百折,转弯处,凶兽向前方人影扑击,钢铁般的巨爪砸在岩壁上,顿时石块飞溅。
花择堪堪躲避过去,随着凶兽奔跑带来的风,他闻到了浓重的腥臭味。
热力散发至四肢百骸,浑身暖意洋洋,他越跑越快,看到了前面的出口。
但凶兽更快!刚才一下扑空,自然有了停顿,现在又追击上来,在花择身后数米,酝酿着下一次扑击。
前方一条直线,花择回头望了一下,顿时心惊不已,脚步不自觉地越发快了。
一只熊一样的凶兽在他身后几米远,四肢落地都有两米多,血口狰狞可怖,血红瞳孔散发慑人凶芒。
“这畜生跑得比我快,在洞穴内,因为它体型太大,影响速度,所以追不上我。而一旦出了洞穴,我就会被他立即追击上!到时候,我必死无疑!所以……得看老天爷的了!”
花择跑出了洞,就果断往左,纵身一跃。
凶兽狂吼一声,扑击过去,一只巨大的爪子,擦到了花择后背上。
顿时,一道狰狞的血痕出现,血液飞溅,花择闷哼一声,往悬崖下坠去,消失在茫茫白雾中。
凶兽止步在悬崖边,满脸不甘,不断咆哮,两只巨爪发狂似的拍击岩石地面,崩裂出了块块碎片。
……
一队人影骑马行走在河岸雪地。
为首是一位华服中年男子,座下骏马高大威武,他的身前还坐着一位裹着兽皮披风的小女孩。
小女孩脸色红润,皮肤光洁,眼中有着灵动。
两人身后跟随几十名大汉,个个魁梧壮实,气息悠长,他们身穿轻甲,手持武器。后方有一巨大货车,放置着一些猛兽的尸体。
中年男子和小女孩在说着什么,两人都露出高兴神色。
河水潺潺流动,散发水雾,升入空中。两岸,都是垂直高耸的山崖,一片死寂,只有这里,因为这条河有了生机。
“爹,你看那是什么!”
小女孩突然指向前方的河水中。
中年男子看去,发现河中随着水流飘来什么东西。
“来人!去看看。”
中年男子出言吩咐。
“一个普通少年,还活着。”
几名大汉将人捞到岸上,查探一下后,回来禀报。
中年男子看清了那人,是一名俊秀少年。
“那位少年现在怎么样?”
中年男子询问。
“后背受了抓伤,似乎是凶兽的爪印,失血有些严重,骨骼多处碎裂。”
大汉回答。
“给他服下这颗丹药,带回府中救治!”
中年男子吩咐。
“他一定很痛吧!”
大汉将少年抬过小女孩身边时,小女孩直直看着少年背后的一片模糊血肉,忍不住询问父亲。
“哈哈,悠悠,他当然很痛啦!”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宠溺地抚摸她的头发。
“那我们不打猎了,赶紧回‘谷中府邸’给他治疗吧!”
“好……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