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长空。
鹰。
飞到了紫桐城主府中。
张越看见一只鹰落在他的窗台。
没错,就是张越。三日来,他不费吹灰之力,收下了明德城和紫桐城。现在他住在紫桐城主府中,当年的管栋和花择等人居住的地方。
这只鹰认得这间主屋,飞到这里。
张越从鹰足下取下信笺,徐徐打开来看。
“我有八千武者大军,如果不想两败俱伤,我们还是来一场两个人的决斗吧。胜者便是最终的荣羌国主!地点就在荣都城外。时间是七日后。花择。”
张越看完,沉吟片刻,来到书案前,写了张信笺。
鹰。
再次来到春树宫。
花择打开信笺一看:“三日后,等你来受死!张越。”
花择冷笑一声,将信笺焚毁。
一日后,花择的亲信回来了,将所有事宜禀报给了他。
“很好!两日后,我出荣都和张越单独决斗,来定胜负,你就在那时将管悠悠秘密带出荣羌。再过三日后,不是我亲自去找你,你们就永远不要回来,走得远远的。”花择拍了拍亲信的肩膀说。
“是!”亲信看着花择的眼睛,默然了一下,重重点了点头。
花择知道,此刻的荣都外,有很多张越的眼线在盯着他们。
张越其实害怕花择逃走。花择只有四十岁,还很年轻,就算十年后进入不了先天,那二十年后呢?三十年后呢?若是让他逃走,实在是个巨大的隐患。
那些眼线,只有在决战日的时候,花择出现在张越眼前,才可能撤走或者放松。
时间过的很快,明日就是决战时刻。
今夜,月光冷冽,荣都城外的砂砾地面上,银光点点,让人分不清是月光还是冷霜。
春树宫,透过重重门楣,依稀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暖意微醺。
床榻上,一男一女相拥而卧。
他们睁着眼睛,默然无声。
花择仰面望着半空,将怀中女子轻柔搂住。
管悠悠的一对美眸睁得大大的,趴在花择宽阔的胸膛上,长长的睫毛微微眨着,眼神中泛滥着迷离。
花择的眼帘垂下,终于开口:“悠悠,明日会有人带你离开荣羌,三日后,我再去找你们!”
管悠悠仿佛没有听到,半晌后,才淡淡开口:“不要。”
简简单单、平平淡淡两个字。
不要。
包含太多!
“悠悠!”花择沉声,表情严厉,他将管悠悠的脸蛋捧起,看着她的眼睛。
“我怕的是黄平的事件重演!”花择的声音无比沉重。
“不会。”管悠悠眼帘垂下,不去看他,只是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花择看着她,半晌后,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脸颊边。
花择对着她的耳朵轻轻柔柔说道:“好,不走,咱们不走,死也死一起好啦!”
其实花择是在骗她。他对亲信下过命令,管悠悠如果不走,就将她迷晕了带走。
“嗯。”管悠悠轻轻应了声,将头埋得更紧了。
一阵过后,花择便察觉到了自己的脸颊一片湿漉漉的,是管悠悠在无声地哭泣。
花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管悠悠用火热的双唇咬住他的嘴唇,身体如同灵蛇,缠绕在花择身躯上。
花择那双有力的大手,情不自禁开始在她火热光洁的身子上游走起来……
云消雨歇,管悠悠缓缓穿上一身火红的衣饰。
“还记得那次我们在紫桐城吗?第二日就是你和父亲出战荣都,发誓要夺下春树宫。”
管悠悠笑靥如花地说。
花择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说到这个,疑惑地开口道:“那是……十年前的事情。”
“嗯。就是那一晚,你吹玉羌,我舞剑来为你助行!最终你们便成功了,父亲的仇报了,我的仇也报了!”管悠悠双眼明亮,时光似乎流转到了十年前的光景。
“对!你的剑舞得真美!”花择随着管悠悠的诉说,眼中仿佛看到了十年前,感受到了那时候的意气风发。
“今日,我再为你舞剑,你来吹奏一曲欢快的曲子!”
“好!”花择点了点头,心情高兴了很多。
“这次,你不如用秋霜剑吧!你一身红衣,持这柄蓝光莹莹的灵剑,会显得更加美丽!”花择从空间戒指中取出秋霜,提议道。
“太好了!”管悠悠微笑将剑接过。
接着,两人各自准备好。
管悠悠手持蓝光湛湛的秋霜,站立在寝殿火红的兽皮地毯上。
花择端坐在床榻,双手握着那支碧绿的玉羌,将管口搭在唇边。
“我要开始咯?”花择出言道。
“等一等!”管悠悠突然开口,她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不知道为何,我想喝一杯酒。”
花择听后,笑着说:“好啊!我也想来一杯。我来去倒吧!”
寝殿中就放置了美酒金樽,花择走过去,取出两只樽杯,将酒徐徐倒入杯中。
管悠悠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嘴唇,压抑着想哭的冲动。
花择将酒倒好,就要转身。管悠悠看见,忙变幻了一下神情,露出笑靥。
“我们碰一杯吧!”管悠悠接过酒杯,微笑提议道。
轻轻碰杯,金樽清鸣,仰头一口喝下温凉的美酒。
两人脸上都是愉快神色。实际上,美酒流过的是两根愁肠。
“哐啷”
管悠悠随意地将金樽抛到地上,响起一声清鸣。
“我们开始吧!”管悠悠道。
花择点头。
重新到各自的位置上,花择将玉羌管口搭在唇边,管悠悠素足轻点兽皮地毯,手中灵剑轻轻转动,摆起了一个优雅的起舞式。
两人一个眼神后,花择吹奏起了一副异常欢快的曲调,管悠悠手中灵剑清鸣,散发湛蓝光芒,快速舞动起来。
她黑发如瀑,红衣胜火,如同一朵跳跃的火焰,蓝光破碎,舞出道道虚影,如同绽放了一朵蓝色的玫瑰。
一红一蓝,一热一冷,一烈一清。
花择手指快速点动,头部微微摇摆,变幻着节奏。
如梦如幻的暖意,如痴如醉的音符,热烈绽放的火红花朵,律动脱跳的蓝色烟火……犹如交织成了一幅幽幽的梦境。
管悠悠的目光始终紧咬在花择的身上。
她面色如玉,笑靥如花,手中灵剑,随着轻轻舞动,让自己一生中的最美无限绽放出来,定要让眼前人,深深记住,永生不忘!
花择微笑着吹奏玉羌,目光随着管悠悠的舞动而跟随。
这就是自己的女子,世界上独一无二,至情至圣的女子!拥有过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再共渡……五十年啊!
管悠悠粉腿微曲,玉足点地,弹飞而起,凌空剑舞。
剑光迷离,眼也迷离。一滴泪珠,再也止不住地从美眸中飞洒而出,滴洒在湛蓝的剑身上。
秋霜剑,阴寒属性灵器,凝血成霜。
泪珠甫一接触到剑身,瞬间凝结成淡蓝的冰珠。
极寒的剑身急转,刺入,穿透胸膛,冻结血液!
泪滴冰珠飞向正凝固住表情的花择,向着他放大的瞳孔飘飘洒洒而去。
时间,似冻结!
瞬间,是永恒!
“不——”花择一声长嘶,闪电般地跃起,在半空中一把搂住管悠悠。
盘旋落地。
“不!悠悠……”花择知道秋霜剑的威力,瞬间就能冻结血液,击散元力,抽取生机。他一开口,已然嘶哑无力,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汹涌而出。
“我给你的那滴眼泪呢?”管悠悠吃力地说,却面带微笑。
“在!在我手中!”花择将右手伸出一点,展现在管悠悠视野中。
两指之间,那滴冰泪,晶莹剔透,犹如最美的琥珀。花择抽取出体内的寒冰元气,包裹着冰泪,不让它融化。
“你要好好珍藏哪!这可是我,最后留给你的一件礼物呢!”
更加吃力了。
“我将它含在嘴里,还不让它融化!”
更加嘶哑了。
管悠悠听后,忍不住笑了,道:“笨呐你!你若睡着了,那它就会不见啦!”
花择哭着笑了,道:“是哦!我怎么这么笨呢?没有你在,我做什么事恐怕都做不好吧?”
管悠悠不笑了,道:“那日,听你说了突破先天需要的一些条件,我就在想,我父亲死了,你突破后天极限,我若死了,你会不会就能够突破到先天了呢?”
花择哑口难言,心中终于后悔留下来,他应当听从管悠悠的,逃离这里,重新生活。
“从今以后,恐怕就不会有我这个人啦!你若能为我们报仇,就一直好好活下去,不要急着来找我!知道吗?”
管悠悠先是自怜自艾,说到后面变得十分急切,一双美丽凄迷的大眼死死盯住花择的眼睛。
“好!”花择微微扭过头,吐出这个字,再转头看着她,想要将她最后的容颜,深深印在脑海。
“如果有下辈子,你愿意再和我一起吗?”管悠悠的声音变得微弱。
“永远!不管哪一辈子,都要在一起!”花择将额头碰在她额头上,能够感受到冰冷。
“那我还要,一直任性哦,你能受得了吗?”
“你不对我任性,难道对别的男人任性吗?”花择笑着说。
管悠悠也笑了起来。
然后,闭上了眼。
……
再也没有欢快的曲调,花择可以吹奏得出了。
“来生你我再共渡!”
他低低喃语,将玉羌管口放在唇边,一曲呜呜咽咽的肆意的乐声,传出春树宫,飘得好远好远。
荣都外的砂砾上。
羌管悠悠霜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