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坞朝十五年,朝歌发生了一件事。大坞朝九王爷皇甫临风,终于要娶妻成婚了。
朝堂之上,皇甫昊天身着明黄色朝袍,头戴冕旒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地下跪着的文武大臣。退朝之前,似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皇弟一般,蹙着眉道:“朕突然忆起一事,茹太妃常年吃斋礼佛,不问尘世,这九弟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今日,朕做回赐婚人,在这朝堂之上就把九弟的婚事定了。”
满朝文武,一听这话,头低得更下了,心中默默祈祷别抽中自己家闺女。虽然皇甫临风,身为大坞朝九王爷,皇亲国戚,身份显赫,理应人人都趋之若鹜,争先恐后的将自己的闺女孙女往出送。但朝歌谁人不知,皇甫临风整日流连青楼,沉迷女色,恋酒迷花。最后居然还带那些莺莺燕燕回府,闹的醇亲王府乌烟瘴气,其母茹太妃更是气得跑回来了皇宫。决定与太后一起参灯礼佛,势不肯回家见那孽障。茹太妃一走,皇甫临风更是毫无顾忌,索性日日呆在青楼,也不回府。
皇甫临风还曾酒后放言:“人生最开怀之事莫过于偎红倚翠,眠花卧柳。当然,不包括那些假正经的大家闺秀,丝毫不懂鱼水之欢,床底之乐,躺在床上如同死鱼一般。”这种大不韪令人羞耻的话一出,犹如当面扇了名门闺秀一记嘴巴子,从此便记恨上了皇甫临风,更是将他摈诸门外,纷纷以嫁他为耻。
皇甫昊天,敲打着手指,看着地下默不作声的群臣,眼睛漫不经心的越过一个又一个。大殿上,只闻嗒,嗒,嗒,嗒声。皇甫昊天,最后清了清嗓子,笑着道:“林爱卿,听说长女秉性端淑,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今日我便将她赐予九弟,你也可以了了一桩心事。”听到这里,满朝文武才后知后觉的拿起袖子擦擦额上的汗,心中大呼一声,幸哉。林霆蕴听到赐婚之事,嘴角不易察觉的的向上,急急忙忙磕头谢恩。皇甫昊天,满意的点点头,道:“下月初九,黄辰吉日,婚事就定在那一天。”群臣大呼:“圣上英明。”
皇甫昊天,换下朝袍,袭一身蓝色纱底绣金服,头戴乌纱折上巾,白玉腰带缠身,黄玉缎勾藤米珠靴,气宇轩昂,贵气逼人。大步流星,向太后居住的仁寿宫走去。眼底,隐隐藏着一抹期盼。身后仅跟着,从记事起便跟在自己身后的侍从隋飞。廊腰缦回,长桥卧波,皇甫昊天却直直走过了仁寿宫。
拐了个弯,跨进了邻旁的宫殿。牌匾之上,只见兴庆宫三个大字。兴庆宫,位置偏僻,不似其他宫殿热闹喜气,连宫女太监也不曾见到一个。门口种着几株西府海棠,花蕾红艳点缀在碧绿枝叶之间,似女子不小心将胭脂零星洒在了上面,远远望去,绰约如处子动人。尚未走进,幽香早已袭面而来。皇甫昊天,停下脚步,闭上双眸,深吸了一口,鼻中顿时一阵芬芳。待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晶亮,闪烁如星。
停驻了一会,轻推开门,一股清幽的沉香迎面袭来。一位素净雅致的女子,一头乌黑披在身后,跪坐在蒲团上,双眸合上,十指青葱正敲击着木鱼,口中正在念诵佛经中的一段。耳中听到动静,亦不回头,依旧敲击着木鱼。皇甫昊天,没有丝毫动怒,脚步轻轻,坐在一旁,专注的看着她。
等欧阳缦茹诵完经,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欧阳缦茹,慢慢起身,脸上不施粉黛,淡雅脱俗,双眸秋水,脸上没有留下岁月流淌过的痕迹。步履轻盈,施施然走上前。拿起桌上的青瓷壶,替皇甫昊天倒了一杯玫瑰甘露茶,也不施礼,秋眸看向皇甫昊天,神情淡淡:“今日皇上过来,是有何事吗?”
皇甫昊天,丝毫不在意女子冷淡的态度,眼神毫不掩饰其浓郁的爱意,笑道:“朕今日过来,是告诉茹儿一件喜事。”
欧阳缦茹,拿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兴趣缺缺,等着下文。
“今日,朕在大殿之上为九弟择了一门亲事,亲自为他赐婚了。”皇甫昊天,紧盯着眼前的女人。
在听到九弟这个词的时候,双眼闪烁了一下,眼中闪过心疼,随即轻描淡写道:“不知是谁家姑娘,如此不幸要嫁给那个孽障。”
皇甫昊天起身,走向欧阳缦茹,双手紧握她的柔荑,怜爱道:“是林霆蕴的长女,品貌端正,秉性敦厚,与九弟正合适。”
欧阳缦茹,心中一阵反胃,脸上却神情淡寡,摇一摇头道:“他的事,已与我无关,休再提。”
皇甫昊天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伸手揽过其腰,闭上眼睛,深深嗅着只属于眼前这个女人的淡雅香气,不似沉香,也不似其他妃子的胭脂味。轻轻的唤着:“茹儿,茹儿……”
大街小巷各处贴满了喜榜,示之众人。很快,赐婚之事传了开来。
而作为两个当事人,一个正酣睡在红罗绡帐中,怀中还抱着一位白玉璧人。另一个则正在碧柳城闲逛。
林素蕙跑在大街上,手里捏着一串糖葫芦,正巧笑倩兮的回首看着后面的两人,笑道:“你俩也太慢了,我还没吃碧柳城的藕粉桂花糖糕呢。”回顾千万,一笑千金。
凤灵儿,一脸的苦相,瘪着嘴:“蕙儿,都吃了一天了,你这食量,我们自叹不如。”
杜驿丞,则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宠溺的望着她。
林素蕙,如一阵风的跑了回来,拉着凤灵儿的手,故作委屈道:“灵儿,我们难得来一趟碧柳城,这花间帮帮主任碧遥的死因还未查明,我心里正苦恼着。我一苦恼,便想吃东西,停也停不下来。”
凤灵儿,一口气没顺上来,差点被这个理由噎了过去。单手扶额,叹了口气,道:“我一打听过,你要吃的藕粉桂花糖糕,正在前面那家酒楼。
林素蕙一听,眉眼弯弯,耀如春华。
三人,齐齐向前走去。路上,瞧见许多人都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林素蕙便拉着他俩往人群中钻,只见一张红榜贴在墙上。看了几行,冰糖葫芦滚落在地,沾染了灰土。凤灵儿,一脸纳闷,转头看向蕙儿,弯弯的眉眼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行清泪,呆滞的双眼,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凤灵儿,吃了一惊,转头想问杜驿丞,却见他如蕙儿一般,似乎不愿相信自己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喜榜。凤灵儿便转头看向喜榜,渐渐了悟,心中一阵绞疼。
原来,蕙儿是林尚书之女,那个要与皇甫临风成婚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