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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年少不知愁滋味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从天真无邪、不识愁滋味的女童时期,到现在真正识尽愁滋味的少女时期,仿佛一瞬间就过完了所有欢乐的时光。于她而言,最美的岁月,已是回忆。

童颜将生活的所有重心,都放在了修炼和沈清身上,除了睡觉的时候,平日里一刻也不离开他,吃饭的时候,端个碗,也不说话,就坐在沈清旁边默默的吃着。而沈清看着她,唯有轻不可闻的叹一口气,由得她去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近百年,童颜还是不长大,维持着自己古怪的模样,却也已经习惯了,整个苍云观早就集体选择无视了这个人。而她放肆且变本加厉的依赖着沈清,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日子便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这几十年,童颜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喜欢沈清,不是师徒间的喜欢,而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喜欢,可是她,不能说。

看佛前因果,开遍往生花,三生石刻下岁月无话;问苍天世事,道天下偌大,却为何容你我不下?

师徒之恋,有违人伦,天下之大,却无地可容。

她喜欢他,可她不能说,就像开满梨花的树上,永远不可能结出苹果。她喜欢他,可是她不能说,就像高挂天边的彩虹,永远无人能够触摸。她喜欢他,可是她不能说,就像飘满白雪的山峰,永远不会姹紫嫣红。她喜欢他,可她,真的不能说,怕只怕,说了,对他,也是一种折磨。

我有相思不可说,素心一片难着墨。

她守着这禁忌的恋慕,不声不响,不言不语,直到,沈清终于修成正果,将要得道成仙了,再突破七日,就可功德圆满。

这个消息,像炮弹一样传边整个苍云观。

修真一途,晋升不易。

长白山苍云观百年来,终于再次迎来一位得道成仙的真人。他将是整个华夏最为年轻的仙人,从此天高海阔,寿命无限,大江南北,凭君去留,天下盛世,红尘繁华,人情冷暖,任君看淡。

《黄帝内经·素问·上古天真论第一篇》中有云,“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

之所以称苍云观的这些领头者为真人,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包括沈清都是修真得道,洞悉人生本原,真真正正觉醒,觉悟之人。

修真一途的成仙并非指真正的脱离尘世,飞升至九层云霄,像神话里一样从此位列仙班那样玄幻。而是称存养本性或修真得道的人。亦泛称“成仙”之人。若从修炼角度上看,天仙为修证之最上一成,修炼之最上乘。丹道中所指的“炼虚合道”的大成景界。届时神光普照,化身万千;一得永得,一证永证,神通恢阔,法力无边。天地闭时而不同闭;天地开时,开辟度人。

而沈清就已经超脱了真人,从此成为了成仙之人。成仙之后,不必再拘泥于世俗,大多仙人都会选择游览大江南北,看遍人间冷暖,感悟生老病死,尽观悲欢离合,努力让自己的道行再上一层楼,而不是拘泥于一个地方。

可沈清若离开苍云观,那自己将要何去何从呢?童颜真的怕了。原以为只口不提便可不去面对的事,一下子近在眼前。

这一日,童颜从外面回来,便看到一老一少两个人站在她的门外。老者是她几十年都未见的爷爷,而廊下的那个少年,剑眉星目,身形修长,略微带着一丝痞气,露出的一半手臂可看到他的肌肉健硕,远远地看到她走来,露出了一抹微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唤她,“颜颜……”

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和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微黑的皮肤衬托着淡淡唇色,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给他的阳光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

为何旁人都是安然无恙的长大,而自己却是历经波折,得不到善果。本以为自己身体异常是因为自己所属族落的原因,但此时看到安然无恙正常无比的童战,她方明白,原来不管是苍云观的人,还是她所处氏族里面的人,所有人都是正常的,除了她,奇怪可怕异样的人,从来都只有她一个。

这个发现,击败了她心里侥幸的小心思。

童颜突然有些恨,恨别人的顺利和幸运,恨自己的不同。看着二人,面色越发冷凝,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未发一词,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大力关上了门。

要是小时候的童战,此时绝对会想,怎么这一见面,我又得罪这个姑奶奶了。但此时已经长大的他,看着童颜鼓起如山包一样的后背,露出了明了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

童越看着因为那畸形的后背,连走路都略微拖沓的少女,眼睛中带着一丝酸楚和凄然。氏族的命运,从来,饶得过谁?

“颜颜……”轻轻的扣了扣门,童越的声音里带着怜惜,“是爷爷,爷爷来带你走了。”

“走?去哪里?”童颜听到老者的话,惊诧之下打开了房门。

“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容身,非要呆在一个苍云观吗?”童越走进房间,轻轻掩了门。

“这些年,爷爷知道你受苦了,原本我以为自己时日无多,想将你托付给沈清真人,就自己一个人死在外面,也免得让你知道伤心难过,让他抚养到你真正长大的时候,就算我真的闭眼了,也是无怨无悔。可谁曾想,沈清竟然这么快就得道成仙,即将飞升。虽说从未有人限制过得道成仙之后的真人们具体何去何从,是否一定要停留在一个地方,但是历年历代,他们都会选择四海为家,来接着提升自己的修为和境界,没有人愿意接着停留在一个地方,这样,等于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若他走以后,整个苍云观,还有谁能照顾你呢。”老者叹了一口气,人算不如天算,指望沈清和苍云观的庇佑,终究是他的私心啊,“所以爷爷今天就来带你走,不管去哪,我死之前,一定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走?再也不回苍云观了?”童颜是曾经想过,离开苍云观自己会不会开心一点,不会被人这样非议,可是天大地大,自己这样子,无法改变,处在何处不是一样,而且离开苍云观,就意味着是远离沈清,这教她,怎么舍得。

“是,我们不回苍云观了。”童越点头,“等你长大觉醒,我也就能安心的去地下见你的父亲和母亲了。”

“我不走,我不离开师父。”童颜抿紧了双唇,倔强的回答道。

“你这又是何必?沈清离开以后,偌大的苍云观何人能在庇佑你?”

“就是,颜颜,你跟着我们走吧,以后,我来保护你!”童战不知何时也走进了房间,一起劝说着童颜。

“你们都说他得道成仙之后要离开苍云观,那我就陪他一起离开,还不行吗?”童颜看着二人,眼里有着快要抑制不住的泪水,“他要走,我就跟着一起走,他要留,我便跟着一起留,天大地大,有师父的地方,才是我童颜的容身之所!”

“你,你这是何必……”童越不能理解小女孩的心思,只是无奈的一直叹气。倒是童战,看着眼里含着热泪的少女,心中起了思量。

“五日之后,就是师父突破成功,一举得道的日子,那时,无论他做何选择,我都会跟他一起,你们放心,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再苦再累,我都不会后悔。”天大地大,只有美人师父的身边,她才能感到一丝丝温暖。

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

窗外依旧大雪纷纷扬扬,屋内一片冷寂。童战心思百转千回,却沉默不语,童越皱着眉头一直叹气,只有童颜,抿住双唇,双目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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