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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浪子钱镖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雨中逃窜,妇女拉着小孩,老头子推着推车,小姑娘打着油纸伞……挑谷篮的有,扛扁担的有,背竹篓的有,牵着牛羊的有,抱着头鼠窜的有,吆喝声,孩童啼哭声,母牛的嗷叫声,鸭子的嘎嘎声……乱做一团。

“下雨啦,老婆,回家收衣服!”一个小商贩叫喊。门窗关闭的声音,竹篮翻倒的声音,鸡鸭逃窜的声音,帮忙喊捉逃跑的鸡鸭的声音。人们迅速找一个避雨的落脚处,街道两边屋檐下都挤满了人,形形色色的人,高矮不同,性别各异,妇孺皆有,老少有别。一时间人满为患……

人很多,街道上依旧还有人迅速奔走。为的是躲避这场暴风雨!

他打着一把油纸伞从幽都南边的城门进来,步子沉稳,步子间距均匀,一身蓝色长衫在风雨中飘摇,如同酒家的招牌旗子;他右手拿着油纸伞,左手下垂,藏在衣袖之中,油纸伞遮住他的脸,只露出一张漂亮的嘴唇出来,披肩的雪白秀发垂直到胸前。

行走的其间有不少人撞他一个个满怀,然后抱歉的走开。他不说一句话,也不露出一点笑容。街道上的人渐渐的疏散殆尽,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行走在凄冷的风雨中,行走在这个沽名钓誉的江湖世界。

另一端,瓢泼大雨之中也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一身衣服早已经湿透,站在大街中间一动不动,身躯笔直,抱着手。他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曾发觉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他们了。

雨越下越大,雷声不断,闪电风驰电掣般一闪即逝,风雨飘摇,街道上各种商家打出的招牌旗子随风摇曳,哗哗直响。屋檐下的人一个个用奇异的眼神看着街道上的两个人,心里揣测着将要发生的事情。

打油纸伞的人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以从始至终的步伐,速度前行着。一步一步往前走,此刻,除了风雨萧潇就是心跳砰然之声,无声胜有声。

啪,啪,啪……他每走一步都会有白色的水花从他鞋底绽放。

终于,他与他擦肩而过,不少目光随着他的身影与之错开。他与他三错开三步,对,就是三步。

“你是剑君白。”他开口,但是口吻却不像是在问。

“习惯上,”剑君白没有止步,依然前行,然后慢吞吞的回答:“他们都叫我浪子钱镖。”

“浪子钱镖?”他没头回头,语气稍微重了些,但是也不像是在问剑君白。剑君白没有回答他,依然慢吞吞的,以沉稳均匀的步伐往前走。

“前路漫漫无知己,何不回头觅知音。”他说。雨水从他的鼻梁滑落,然后转过身:“有人请我来杀你。”口气和之前的简直是天壤之别。比起之前的唐突温和,如今的这一句更具挑衅性。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祭黄泉。想杀我,你还不够资格。”剑君白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此刻已经走远,距离他身后的人有十米左右。现如今,要杀他的人和他要杀的人何止他这么一个!

但是要知道,剑婢没有资格挑战剑奴,剑奴也没有资格挑战剑士,剑士更加没有资格挑战剑客,理所当然的,剑客没有资格挑战剑侠……剑君白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有他不屑的理由和桀骜的资本。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淡淡的问傲慢前行的剑君白。

“不知道。”剑君白冷冷的回答:“也不想知道。”

“江湖上的人都叫我‘九把刀’。”是的,他就是那个江湖上人称杀手之王的——九把刀。

剑君白知道,这种称呼在剑客以下级别的人恐怕会认识,凡是达到剑灵级别及以上的人都不会知道。

剑君白终于止住步伐,但是没有转身。他曾经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也许,许多人不知道他‘浪子钱镖’,但是却都知道——杀手之王,九把刀。

剑君白忽然对这个人来了几份兴趣,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的排名在自己之上。

即使他剑君白再怎么冷,怎么傲,听到这个名字他还是为之动容了。九把刀在《杀手排行榜》上面排名第十,没有人知道剑君白他到底能排第几!不过从最近的排名来看,他的名字并没有被写进《龙轴》。

在冥荒,一个连名字都上不了《龙轴》的剑客,那是不能称之为剑客的,那应该叫剑奴或者更低一点——剑婢,因为只有剑奴才会为了钱杀人,剑奴得靠手中的剑赚取金钱养活他们自己,这样的剑奴只能在《杀手排行榜》上出现。

在冥荒,男人想要上《龙抽》榜,剑术达不到‘剑灵’级别是想都不要想的。即便是动用关系能上了《龙轴》,那只不过也是徒有虚名。

“我值多少钱?”剑君白风雨中沉默一阵之后终于开口问,他的声音极其温柔,实际上他也比较年轻——立冠之年

“一万两。”九把刀说:“黄金。”

听到这个数目,剑君白并没有感觉受宠若惊。不过一个剑奴的身价竟然能够这么高,多少有点让人感到惊讶和质疑。但剑君白依旧不露声色。

屋檐下的人们揪紧了衣衫,绷紧了心,耐心等待这一场即将上演的精彩戏。小孩子也不哭了,鸭子公鸡也不叫了,一开始紧闭的窗户半掩着,只看见两只眼珠子瞪着外面。

雨依旧唰唰唰的下着。

“你死了,那一万两……”剑君白终于缓缓转过身冷冷的说:“归我。”

九把刀听说过他很猖狂,但是没想到会猖獗到如此丑恶的地步。

“好。”没想到九把刀欣然答应:“要是你死,我只要你的人头。”

一声霹雳轰隆隆从天而降,震耳欲聋。九把刀已经出手,一把铮亮锋利如同弯月一般的飞刀穿过丝丝细雨,直奔剑君白身躯而去。剑君白将手中的油纸伞抛向空中,弹地轻轻跃起,翩然落地,一伸手,将油纸伞拿着手里,转身迈开均匀的步伐,悠悠前行。

然而,他并没有问九把刀自己该找谁去要那一万两赏金?

但是不要紧,他不去找,自然有人会送上门来。

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主动。哪怕是杀人,他也并不喜欢先动手。

“红颜薄命,知音难求。”剑君白悠然说道。

风雨飘摇,剑君白孤身单行,慢慢消失在烟雨朦胧中。

九把刀支撑到剑君白消失在街头风雨中。然后朝后面翻倒下去,眼眸半睁着,眉心镶嵌着一枚深陷的铜币。九把刀直到这最后一刻也未能明白,为什么剑君白杀人要分等级:金、银、铜?

可悲的事是他最后都不知道一个为钱卖命的人,为什么用钱杀人?为什么至始至终都没见到剑君白的剑?

剑君白竟然没用剑杀了他,这是对剑灵的一种奇耻大辱,只是很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赢回自己的尊严了。可恶的是自己的级别竟然还是最低一级的铜!也许他更希望是银或者铁级别的。是铁的话,剑君白会放过他,是银的话,他死得还会更有价值一些。但是很可惜,剑君白没有铁,冥荒也没有用铁来铸钱的习惯或者国策。而他九把刀也没能达到金银级别的。

众人都还没看清楚他们两人是怎么动手的,现在却只看见九把刀倒在大街上,面朝上苍,背对厚土,命丧黄泉。

风雨中,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幕看似平静,实则惊心动魄的一幕决战之中。乞丐模样,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从屋檐下冲到大街上,冒着大雨奔到已经死去的九把刀身边,蹲下身躯,伸手去抠镶嵌在九把刀眉心的那枚铜币!

好家伙,聪明的孩子。小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那枚铜币抠了出来,揩去血迹之后揣入怀中;抓住九把刀的两只脚用力拖,朝着幽都城外的黄土坡去了。

被称之为杀手之王的九把刀,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在一个刚刚出道不久的浪子剑奴手里,死得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四面黄土,山洪奔流,荒芜人迹。

“兄台莫怪,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钱小豪跪在地上磕头作揖:“我钱小豪拿了你的钱,把你葬在这黄土坡,虽然风水不好,但是阳光还可以,你就将就着点吧!”

钱小豪把九把刀埋葬之后,揣着从九把刀身上搜刮来的银票,不亦乐乎:“跟了这么久,总算遇到一个有钱的。”钱小豪从三个月前就一直跟着剑君白,躲躲闪闪,剑君白每杀死一个人他就埋葬一具尸体。当然,目的是为了从死者身上拿到钱。

他会一直都跟着剑君白,因为剑君白每杀一个人就会留下一枚铜币,到目前为止,钱小豪只能从死者身上得到铜币或者死者身上搜出来的钱。他希望剑君白有一天会使用银币或者金币杀人,到那时,他就可以得到银币或者金币,那是他钱小豪的一个梦想。

当然,钱小豪并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才能等到剑君白用金币杀人的那一天。

不过,他确信,只要跟着剑君白,总有一天会剑他使用金币杀人的,然而相比起金币而言,他更加好奇剑君白的剑藏在哪里?究竟是怎样的一柄剑?

风雨中,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剑君白的一举一动,但是,他们从未亮出兵器刺杀剑君白,即使他们做梦都想杀了他,但是可惜的事是剑君白从来没有给过他们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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