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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金蝉子

就在如来和菩提、文殊、太白金星他们四个在打马吊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是一根胡子的事。

胡子有很多种。

长在普通人的嘴上,是一种生理现象;

长在有权力的人嘴上;那是一种掩饰表情的道具;

如果长在神仙的嘴上,那肯定无疑就是一件法宝了。

这件事来得那么悄无声息,那么润物细无声,几乎每一个神仙罗汉都没有半点警觉,甚至法力高深能卜算未来的如来,因为打马吊太过专心而没有时间去察觉。

当然,天心公主和小和尚叶华也没想到。

他们两个此时正你瞪我我瞪你的面对厚厚的《金刚经》、《法华经》等经书。

今天给他们讲解经文的是一位久久未开工的一位老菩萨。可以想象这位菩萨有多兴奋,滔滔不绝如同黄河之水。他在讲的时候,讲的太过投入以至于把自己都感动了,他把眼睛闭上陶醉于自己抑扬顿挫的声音和忽高忽低的韵律中。

小和尚很是佩服,他不是佩服这位师父的孤芳自赏顾影自怜,而是佩服这样的讲解天心公主也能听的专心致志。

他左顾右盼,就发现了附在窗外葡萄架上的一只听他们谈经论佛的金蝉,那只金蝉浑身黄色,因为还没修炼到家,所以这金色就打了折扣,在金黄之中搀杂一点土黄,远远看上去就象一驮鸟屎。即使如此,小和尚也是第一次见到金色的蝉。

小和尚正看的入迷,那金蝉“吱---------------”的一声叫了起来,这一声难听地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金蝉不好意思的向前爬了一小步,不小心却被葡萄藤给伴住了右边第二只脚,想飞也飞不起来。他顿时无地自容,然后失望透顶。

问题就出在这里。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被困在葡萄藤上面九个轮回了,前九个轮回和这次一样,都是刚走一步就被葡萄藤所绊,飞不走,叫不得,只能呆在葡萄藤上听经,然后饮风餐露,然后老死,然后再轮回,再被葡萄藤绊,再听经,再老死,再轮回。

如此往复。

他在这个轮回里,也就是他第十世-------当他第十次被同一条葡萄藤困在同一个葡萄架上面的时候,他终于绝望地悟出一个道理:有时候每走一步所要付出的代价甚至都是一世的努力。

老和尚大为生气,对着金蝉大声的吆喝着赶它走。

但一想到要犯嗔戒,就回头对叶华他们说:“看到没有,不能象我刚才示范的那样轻易动怒。如果外界一些小事就让我们烦心的话,就会产生很多恩恩怨怨。”

小和尚问:“大师兄,如果产生恩怨,又怎样?”

“这……这……如果产生了恩怨就丧失了我们神仙的体面,那是普通人才有的七情六欲。正所谓无恩怨不成师徒,无是非不成父子。咳咳,我讲到哪里了?”

天心公主的头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然后又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接着又出现一个“……”,最后留在头上还是一个“?”。

小和尚叶华则以一个优美的姿势晕倒在地上。

所以当他大师兄终于讲完那无休无止经文的时候,小和尚叶华发现那金蝉竟然还在一个地方。小和尚认为,此只金蝉太有个性了,能够象小公主一样专心地听他大师兄讲解。所以他想捉住它研究一下,然后再和金童探讨一下其中的奥妙。

天心公主准备做功课,对她这已经是习以为常。叶华却早已是拉过她道:“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一件好玩的东西。”

小公主说:“我要复习功课。”

叶华说:“修佛不是每天念经都行的,心里尊重佛祖,理解佛要求的真谛,念不念经都不重要,什么时候念也不重要。”

小公主点头道:“有道理。”

叶华带她来到葡萄架下面,可是天堂的葡萄架实在是太高了,只能看见金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但是要捉住它,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公主说:“你捉它干什么?它都在上面呆了快十个轮回了。何况,我们不能杀生的。”

叶华说:“我哪里是杀它?不过是想拿他下来研究研究。然后再放掉,它也能舍身取义,帮助我了解这个世界的一点点奥秘所在。”

这金蝉心里怕啊,但是它又没办法飞走,只好生闷气。

叶华见它不但没有飞走的迹象,心中的好奇心反而更重了。一敲脑袋:“有了!我有一次见到菩提老祖用胡子捉苍蝇,苍蝇飞的远他的胡子就长多长。实在好玩,不如我们去找他要一根来。”

天心的兴趣也来了:“呵呵,好玩好玩,不过他的胡子一万年才长一根,如今才不过长了区区十一根,上面八根,下面三根。他怎么舍得?”

叶华说:“你跟我来,我自有办法。”

三清观,色子楼,马吊轩。

小和尚叶华还没进门,就听见太白金星大声嚷嚷:“要早就知道你却个二饼,我憋着就不打出去。谁知道文殊偏要打二饼,看,又让如来这老家伙胡了。”

菩提在文殊头上敲了一个暴梨,笑道:“就你会拍马屁。你怎么不拍拍我?我已经半天没开壶了。”

“他们不拍,我来拍。”小和尚叶华一边说一边走进轩内。

四人不约而同回过头,又不约而同的说:“切!”

菩提经常受他们三个串通一气的挤兑,见如来的弟子肯帮自己,开心不已。

哈哈一笑说:“正好你来了,我要出恭。你过来帮我打一圈。”

如来、文殊、太白三个看见天心公主在外面,就想做个顺水人情,一使眼色,都各自明白:“这次偏偏要小和尚赢,让菩提老祖更加气恼自己的牌技臭,以他的脾气,他不会善罢甘休的,非要证明自己厉害不可。然后放长线吊大雨,赢菩提老祖更多的念珠来。”

所以在小和尚替菩提老祖打牌的一泡尿时间,已经赢了一大堆念珠回来。可把菩提高兴的,拉住小和尚的手说:“你要什么宝贝。随便挑吧”

“我要你一根胡子。”

菩提内心后悔但是仍然大义凛然的扯下一根胡子。

“哗!菩提的胡子呈灰白色,略有点蜷曲,还有吃饭时不小心留下的粥渣,但是已经干掉了,结成透明状的锅巴,非但丝毫不影响胡子的弹性和用途,反而象洗了牛奶浴,增加了一点桀骜不驯和闪亮光泽的美感。”

“那当然,我的胡子,就是这样自信。”

天心公主大乐,但直到拉着小和尚的手跑出色子楼,才笑出声来。

叶华和天心公主来到葡萄架下面,所幸金蝉仍然没有死掉,身上的那一丝土黄因为知道自己被捉而烦恼太多,以至于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了金黄色。

叶华在菩提的胡子一边打成一个活结,说声:“走。”那胡子便朝着葡萄架上的金蝉伸去,稳稳的套在十世金蝉的头部,一用力,把他从纠缠不清的葡萄藤里面拽了出来。

金蝉正高兴自己脱离了苦海,没想那胡子却紧紧勒在他的头部。

于是,它又绝望的得出一个结论:有时候,解开人生的一个结,就意味着钻进另外一个更大的结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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