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请你保护她
卡尔敲了敲车窗的玻璃，亚历山大知道他想让自己把车窗放下来，但是——他一点都不想这么做，于是，也就没有听话地去做。
卡尔也没有勉强，只是伸手伏到那片玻璃上，瞬间便令玻璃的温度降到了绝对零度，化作粉末飘了开来，一样达到了开窗的效果。车子里面的两个Childe血族，都瞪圆了恐惧的眼睛望着他。
那双清澈见底的银色眼眸，缓缓地扫过他们二人的脸，卡尔低沉的声音，仿佛飘在他们的耳朵里面一样——
“你们不愧是薰的朋友，竟然一路从中国找到这里来了。这一点，值得夸奖。但是……”
无论是亚历山大还是麦糖糖，都失却了说话的气力，只瞪着眼睛望着近在眼前的这个Ancilla血族，这种渊渟岳峙的压迫感，几乎要令人崩溃了。
“但是，往后，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们。”
卡尔悠悠地，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到了最后。
“为什么？”这句话一瞬间令麦糖糖恢复了过来，她蹙起柳眉紧张地问道，“你究竟想要将薰带到哪里去？”
“我将薰带了出来，现在国防部的人，应该已经发觉了变故。很快，他们就会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寻找她的下落……如果你们继续跟过来，很容易会跟我们一起成为德国军警的目标。理智的做法是不要跟着我们，我想若薰醒着，也会是一样的想法。”卡尔沉静地，回答了她的第一个问题，有理有据。
麦糖糖对卡尔所说的这些，一点儿也不意外。她一望见这辆车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他，而且一路上，已经通过特殊能力探知了之前发生在国防部内的事情。卡尔进入存放冷月薰身体的实验室，将相关的资料销毁，将她的身体偷出，一切都做得不落痕迹。
她虽然跟亚历山大一样，不能完全信任卡尔，但是他毕竟做了跟他们打算去做的，同一样的事，将薰从那个尴尬的致命地点救了出来，还尽量地销毁了她存在过的痕迹。光这一点，麦糖糖其实觉得，冷月薰为了卡尔牺牲自己，已经算是值得了。
她一点儿也不笨，卡尔说的她都懂，也明白他们这个时候在路上这样停下来，其实是对大局很不明智的做法。
但是……
“你究竟，要将薰带到什么地方去？”她的额角渗出淡淡的汗，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真的在帮薰寻找杀死她尊父的仇人吗？如果你竟然骗薰的话，我就算是搭上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你带她走的！”
卡尔默默地看着她一阵，簌尔笑了。
“……我一定，会将她带到她的仇人面前。”他轻轻地说。
“带到……？”一旁的亚历山大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歧义，不觉敏感地抬眼望向卡尔的方向，“你、你究竟是站在哪边的？！”
卡尔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重新冷了脸道：“你们两个小小的Childe，没有资格来管我的闲事。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而且也对保命比较有好处。这是我看在薰的份上，好心给你们的机会……如果，你们现在不乖乖地离开这里，我可就要送你们一程了。”
一瞬间，那双含着力量的银眸里，并不避讳地闪现了摄人的杀气。
车内的两人都立时明白了：他并不是跟他们开玩笑的。
亚历山大马上便做了决定，对身后的麦糖糖道：“我们走吧。就算坚持，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言下之意，不管要不要继续追过去，都不要跟卡尔正面冲突。
然而麦糖糖在想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事，她很着急地探身过来，对卡尔说：“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保护薰的安全？她对你那么好，那么相信你，甚至牺牲自己来救你，你……你不要辜负她的心，好不好？”
亚历山大的脸上简直血色全无了——麦糖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是他们这样的小小Childe能够对Ancilla级的血族说的话么？万一不小心惹怒了卡尔，他们两个人可马上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意外地，卡尔对麦糖糖的态度，是绅士的、温和的。
“我会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力的。”
他竟然，还真的回应了她的问题。那双漂亮如宝石一般的银色眼眸，也并没有含着欺骗的色彩，就算亚历山大并不是敏感的Malkavian族，也感觉到了他的诚意。
虽然之前一瞬还显得深不可测，但此时面前的这个Ancilla级血族，却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血族男子，以朋友或者熟人的身份，在与他们交谈着。
不知道自己是被那双眼眸中闪烁着的神秘力量摄住了，还是自己的心真的往天平的这边倾斜了……不可思议地，亚历山大意外地发觉，自己竟然愿意去相信卡尔的这句话。
相信他。
连冷月薰自己，都选择把命交给卡尔，他们两个不明局势的朋友，又能做出什么更聪明的决定？
亚历山大沉默地回过头来，望见麦糖糖的脸上，与他自己的心情一模一样的表情。
“……那，我就将薰交给你了，”她的声音仍在颤着，但含上了一丝喜悦，“请你一定要保护她，让她可以安全地回来。”
卡尔并没有再接她的话，而是抬眼朝远处望了望，复垂下眼来说：“快走吧。他们追过来了。”
亚历山大并没有听到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但是他知道，身为Venture族的卡尔，听力远在他们两个人之上，肯定是察觉了什么，才会这样说的。
他再一次观察了身边女人的表情，确认麦糖糖的确心甘情愿地肯走了，心里暗暗地松一口气，这才将油门踩下去，先后退一段，然后一个U形转往来时的方向驶了去。车窗被卡尔弄坏了，风直接贯入车内，吹得两个人的头发都不住地飘，但是他们都没在意。
身后，那辆黑色的装甲车原来越远，他却不知为何，有了一种“不会再见”的奇怪感觉，缭绕不去。
身旁，麦糖糖啜泣的声音响起，令他讶异地转过头去：“怎么了，舍不得？还是想要自己亲眼看到车子上的薰，才能觉得安心。”
麦糖糖急急地摇了摇头：“我已经通过他看到了薰。她的伤口愈合得很好，车上也有足够的血包，供她醒来的时候饮用。我只是……只是……”
“只是？”
亚历山大不解地问道，眼前，已经隐约地见到了车子的灯光，果然是国防部的特型车子，鬼魅一般地开了过来。
“亚历山大……我有种感觉，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定会让薰更难过，更痛苦……我一想到她还要经历那么多的磨难，心里就很疼，很疼……”麦糖糖哭得连肩膀都缩了起来。
亚历山大无奈地叹了口气，驾车的间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不是都答应会保护薰了吗？不会有事的。”
谁知，这句话却像是触到了麦糖糖的伤口一样，反而害她哭得更厉害了。
“问题是……问题是……”她哭得连话都说不好了，呜咽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这哭声让亚历山大的眉都紧紧蹙了起来，他叹口气说：“算了，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多想。我们不如来想想看，眼前能够为薰做些什么吧。跟前来的这些车肯定是去追他们的，我们设法阻止他们。”
麦糖糖的哭声一下子静了，她询问地望向亚历山大，仿佛在问：我们可以做什么？
但是亚历山大心里的主意已经打定，脚下离合器一踩，车子突然一个漂移急转，横着停在了路中央，就此将路赌去了一大半。
刚刚开到跟前的那几辆车子都被迫做了紧急刹车，然后在车子的跟前停了下来，虽然隔着窗玻璃和一片暗色，但是亚历山大已经看到了，对方指向这边的枪口。
“听他们的话，举起手下车……”他冷静地对麦糖糖说，“我们是一对从中国到埃及然后来这里旅游的情侣，车子开到这里突然在车子里吵起了架，然后不小心车子失控了，停在了这里。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的。”
看了一眼旁边的空荡荡的车窗，他却是有点无奈地送了耸肩：“至于这个车窗，只好说是准备换一个结果因为之前也在吵架，没及时弄了。”
麦糖糖睁大了眼睛，她这样一脸泪痕的表情，倒是正好为这个“吵架”做了掩饰。
两个人在德语的吆喝声中缓缓下了车，举起手面对眼前明亮的车灯，脸上，是沉静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