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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她却在他来到自己跟前的瞬间,往后退了一步。

“别靠过来,你不是……”她卯足了劲儿,才终于说出来这么几个字,“你不是‘那个人’!休想愚弄我。”

一瞬间,她却开始迷惑了——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记忆的深处,某个熟悉又遥远的笑颜,突然地放大许多,却不知为何,怎么也无法辨认清楚。

“我不是?”面前那张素净的面孔,微笑着,眼中却簌然浮起一抹忧伤,“薰,我们一起走过了这样漫长的岁月,莫非到现在你仍觉得我并非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连你的父母都觉得我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那个人,所以才会在这危急的时刻,将你托付给我。连这样,你仍无法相信我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突地被他的情绪攫住,喉间哽住了,想要说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我们如果再不离开这里,就会被战火波及,再也无法离开了……”他伸手指向山坡底下,那边的城堡,已经燃起熊熊的火焰,那片火海还飞速地往这边蔓延过来。

她立时怔了下,再回过神来时,周围的一切已经开始崩塌,原本美丽的草坡,竟然慢慢地变成炼狱般的熔岩之地,单雅双所站的地方也被火红的岩浆取代,那些岩浆正沿着他的双腿慢慢攀爬而上,蚕食着他的身躯,

“来不及了……”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眼中只有深深的绝望,那温柔的声音仿佛植入了她的脑中一样,根系一般蔓延开来,虫子似的啃噬着她的神经,“我们逃不掉了……只能在这里跟火焰同归于尽,消失不见……”

火焰蔓延所至,衣服燃尽,肌肤裂开,内里的肌肉逐渐地被啃噬殆尽,只剩下森森的白骨,而单雅双仍如僵尸一般立在那里,悲伤的双眸牢牢地盯住冷月薰的眼睛。

她睁大了双眼望着他,他眼中的痛苦尽数传给了她,脚下仿佛也开始被同样的火焰咬噬,逐渐地将她啃噬得体无完肤,痛入骨髓。

“别这样……”她终于抑制不住地弓起身子,绝望地恳求出声,“够了,我不要再看这样的梦,够了……!我不要……”

单雅双身上的火焰愈燃愈旺,甚至卷住了冷月薰的身子,但是她不避也不让,就此放任自己被火焰吞噬,与他一起湮没在火海之中。

“……很好,乖孩子。”

沉静的石窟之中,缓缓地响起卢卡斯低沉的声音。

他仍穿着自己中世纪的宽袖衬衫,低头凝视自己怀中双眸紧闭的冷月薰。冷月薰的脸色苍白,唇角连伪装出来的血色也消失不见,眉心痛苦地拧得紧紧。

卢卡斯的唇角浮起一丝轻笑,手指轻轻拂过她紧张的双眉,那黑黛色的眉头便就此无力地舒展开来,归于一种无意识的平静。他的指尖传来她脑中浮现着的景象,失控的烈火,崩溃的世界……那些将她的意识逐渐吞噬的幻象。

那些——他所造出来的幻象。

“睡吧……”卢卡斯就此微笑着对怀中的佳人轻轻道,仿佛在哄着婴儿入睡般,“就这样乖乖地一直睡去,再也不要醒来……”

修长白皙的指尖从冷月薰的脸上滑到她的发间,穿过那纠缠的三千青丝,又缓缓略过沉静无语的空气,然后……缓缓地攥紧成拳。

他终于满意地吻住自己的指根,贴着手指弯起唇角,然后抱着冷月薰站了起来。她的脖间金光一闪,那个闪亮的怀表滑了下来,坠着那嫩白的颈脖规律地晃着。

“走吧,我们去开门,”卢卡斯低头在冷月薰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一起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充满了生气和血液的世界去……”

就是这一吻之间,他突然察觉到了某种异变,脸上一沉地缩回脸,紧张地瞪着面前沉睡的冷月薰的脸。

“你……”下一刻,他的脸上现出某种异样的惊喜来,“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很快地将冷月薰放到地上,俯下身子与她前额对着前额,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意念直接往她的意识里硬灌进去。

穿过重重迷雾,掠过草原的上空,不知走了多远的路,才来到那片悬崖跟前。火已经烧得漫山遍野,连天空都被染得血红,四周仿佛地狱一般,只有眼前一片银色的雪光,带来一片别样的清凉。

“是你吧?”卢卡斯的兴奋溢于言表,“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等到这一天。没想到我还没有走出血族之墓,却竟然在这里先跟你重逢。能够在我的火海幻境中创造出来这种雪幕,除了你,再也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眼前,银色的雪幕徐徐散开,晶莹的冰墙之内,俊朗的银发男子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冷月薰,沉默地抚着她表情痛苦的小脸。似乎是被卢卡斯的话语惊动了,男子缓缓地抬起头来,眼中闪着愤怒的火光。

卡尔·肯尼迪的面孔在周围的火光照耀下显得愈发地轮廓鲜明,将怀中的冷月薰拢得紧紧,仿佛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了一般。

“卢卡斯,没想到你居然对薰做出这种事来……”他咬着牙道,“你令她这样痛苦,我一定不会轻饶你的!”

卢卡斯扑哧一声笑了:“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你自己还不是夺取了那个Ancilla级Venture族的意识,正随意操控他的身体与能力?别傻了,我们所做的事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一样?”面前,银色的眸子里的火光愈发地浓郁起来,“你完全搞错了。强制地夺取对方的意识,跟得到对方心甘情愿的配合,完完全全是两码事。你从以前到现在,都无法真正地理解人心,枉费你也算得上是一个高级的心眼能力者。”

“若我不能理解人心,为何我能让薰一路自愿地走到我的面前来?”卢卡斯扑哧一笑,“倒是你,虽然自负如此,却居然又一次没有保护好你的心上人,让她这样顺利地落到我的手里,不是更应该反省一下么?”

他的话音未落,眼前已经突然银光一闪,一支极锋利的冰凌凭空出现,急速朝他的胸前刺杀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卢卡斯的眼中红光一闪,那支飞扑而至的冰凌便突然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压迫,一瞬间碎成了无数的冰晶,在空中飞散。

“别急着生气,”他意味深长地望着面前的长发男子,“要知道,我刚刚处理掉了另外一个Methuselah。我现在的能力,已经远高于普通的Methuselah了。别以为你还能象当年一样,凭着点儿特殊能力就对我嚣张跋扈——哦对,还有一点,这里是我创造出来的幻象,在这里,我的力量是凌驾于任何东西之上的,只要我愿意……”

“不,你错了,这里并非由你主导,”面前的银发男子低头在怀中的女子额上一吻,“而是薰的心中……她才是这里最强大的存在。”

“她?你别忘了,她的心已经……”卢卡斯正想说冷月薰已经放弃自己的意识,陷入沉眠之中了,然而就在那一吻之后,冷月薰突然缓缓地——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周围的火焰色彩突然从通红变作淡淡的绿色,一如冷月薰眼瞳晶莹的绿色,火焰本身带着的热力骤然消失殆尽,仿佛是夜间飘在目的的荧荧鬼火,在四周沉默地燃着。

卢卡斯的话生生地卡在喉间,往下的话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气焰立时去了大半,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来。

“……你是谁?”冷月薰看清了眼前的脸,疑惑地问道,“你是卡尔……?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会……”

“薰,你先不要忙着问这些个为什么,”面前的男子将她的脸拨往卢卡斯的方向,小声而又郑重地在她的耳旁道,“现在紧急又重要的事,是先将这个家伙从你的心里赶出去!”

“……咦?”冷月薰看了眼卢卡斯,又望回自己眼前,“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将他赶出去?”

卢卡斯在一旁暗暗地咬紧了牙关:“单雅双!你是怎么将她已经沉入迷津里的意识拉回这里来的?你的心眼能力居然修为到了这种程度……”

“单……雅双……?”冷月薰下意识地朝卢卡斯又忘了一眼,迷惑地转回头来,望着眼前明明白白是卡尔·肯尼迪的这张脸,“为什么他叫你‘单雅双’?你明明是卡尔,不是单雅双啊?”

“我是单雅双,”长着一副卡尔面孔的男子以单雅双特有的方式对她笑了,“我借用了卡尔的身体和意识。你曾经饮过他的血,所以你们两个人在某程度上是连接在一起的,我借由这个通道来到了这里,找到了身在血族之墓中的你……”

他的话语骤然停住,与此同时一道厚厚的冰墙突然从地上升起,正好将扑过来的卢卡斯硬生生地挡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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