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冷清的街道上空飘着毛毛细雨，在车灯的照射下，像一粒粒微小的雪粒。路边一盏盏昏暗的路灯在黑夜中吃力地散发着微黄的灯光，将街道两旁整齐的银杏树拉出一块块巨大的倒影。海仔漫不经心地驾驶着自己那辆“奔鹿”出租车，缓缓地行驶在沉寂的黑夜中，希望还能载上一两个喜欢过夜生活的人，今天的工作就算圆满结束了，但清冷的街道上除了他自己，和几辆擦肩而过的车，就再也看不见一个行人了。
“倒霉”，海仔低声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这样转悠了大半个小时了呢，却连一个鬼影都没能看到，今晚的酒吧、网吧、夜总会都关门了吗，怎么比平日都冷清。最后，他干脆将车停靠一栋大厦底下，放低车座，点了一支烟，舒舒服服地享受起来，然后尽量地伸展了一下自己那早已僵硬的四肢，吐出了一个烟圈。借着从车外洒进来的微弱的灯光，海仔呆呆地看着那一缕被映成昏黄色的轻烟，消失在车顶，渐渐不见，心里一阵阵地发愁。
“这大半个月运气都不太好，每天才碰上那么几个乘客，这样下去，这个月的房租交不出来了。”
“她睡了吧，孩子也睡了吧。”
她，还有孩子！一想到这里，海仔的心里不自觉地涌起了一丝丝暖意。闭上眼，他的思绪飘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家，那里有他的妻子，两个月大的女儿，还有门口那盏每晚都会等着他回去的灯光。每一个夜里，固执的妻子都会在睡后留下一盏灯光，等待着那个晚归的丈夫。当每一个凌晨海仔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门口，看着那盏微弱但充满温暖的灯光时，他身上所有的辛苦和疲劳都消融在厚厚的夜色中去了……
“老婆，女儿，我爱你们。”一丝微笑浮上他嘴边。
“司机”一阵冰冷的声音伴随着车门打开的声音飘进海仔的耳朵里，海仔吓了一跳，慌忙坐起身来，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已经坐进了副驾驶。
“去青城？”
“哦，什么？……青城？”海仔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
青城是当地郊外有名的赌城，说是赌城其实就是一个村庄，最近几年，那里黄赌毒发展得特别厉害，成为当地警察最头疼的地方，因为那里经常发生赌钱、偷盗、抢劫、杀人等恶劣事件。海仔不是没去过这个地方，只不过最近听说那边有一批恶势力发展得特别恐怖，经常抢劫、杀害夜晚经过的路人。自从老婆怀了孩子以后，自己再也没载乘客去那边，对安全问题，他多了一层考虑。
在这种雨夜要他去那种地方，多多少少心里都有点发毛，平日干脆的海仔一时间踌躇起来：“那……那……”
“怎么，你怕？”女人转过头来，用挑衅的目光盯着他，冰冷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嘲讽。
借着微弱的灯光，那女人的形象模模糊糊地印在了海仔的眼里，她脸色苍白，和她红色的连衣裙构成强烈的反差，整个人看起来有一丝诡异的美。
“两百，送不送？”
两百？海仔坚硬的立场被这个诱人的数字打动了，自己平常跑一天最多也才赚七八十元，想想家里的困境，海仔咬咬牙：“好，我送!”
雨还是一会一会地飘着，风似乎更大了，车顶着风行驶，有点吃力，两道刺目的车灯撕裂着前方无边的黑暗，拉出一阵耀眼的光线。他们没有说话，只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冰冷。
“小姐，你这么晚怎么还到青城去呢？”海仔想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
“我刚刚去找了个男人”，这个女人有点文不对题，她的身影完全融入了车内的黑暗中，只有那张苍白的脸还隐隐可见。
冰冷的气氛加上冰冷的声音，海仔脑袋觉得一阵阵发麻。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还瞅着锅里的。”女人停顿了一下，声音如同从冰窖里发出来的，“你也一样，……”
“我？”海仔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吓得一怔，但很快的就平静了下来，回答道：“我结婚了，我很爱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孩子。”
“是吗？”女人冷笑着，语气里明显带着不信任，“你敢说你就没有背着你老婆和别的女人乱来过？”
“没有”罗杰的回答简单而又干脆。
女人沉默了一会，用命令的口气说：“你把车内的灯打开！”
海仔不由得感到一阵厌恶，开始后悔自己见钱眼开载这个女人，他不情愿地打开了车灯，光线一下就充斥了整个车厢。
“啊！”海仔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是干什么？”
灯光下，只见那个女人已经将自己身上那件红色连衣裙的拉链拉开，她半裸的身体完全展现在海仔的眼前：雪白的肌肤，丰满的乳房，纤细的小腰……海仔没敢看下去，把视线收了回来，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来，看看这里。”女人开始用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用一种充满诱惑的声音轻轻地说着，“你还再等什么……。”
“小姐，请自重。”海仔不为所动，啪一声关掉了车内灯，认真地开着车，他不是冲动也不是好色的男人，家中的灯光一直让他清醒，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
女人的眼睛在关灯的一刹闪过一丝复杂的眼神，有怀疑，有惭愧，也有点点欣悦。
她一言不发地拉好衣服，夜色中，只听到她幽怨地叹息：“现在社会上你这种男人已经很少见了，你家人很幸福，你救了自己？”
“我救了我自己？”海仔转过头准备看一眼那个女子，却发现看不见那个女人，海仔吓了一跳，赶紧踩了刹车闸，停车的一刹那也打开了车内灯，奇怪的是，那个女人不见了，座位空空的，上面留有两张一百的纸币，海仔一边思索着女人的话，一边把钱拿过来，借着灯光他发现那是两张冥币。
原来她是……，海仔喃喃地说，掉转车头，把车往家的方向开去，他知道，只要家门口有灯光，他就是无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