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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蓄势待发,狂风劲吹,大块大块的浓云在低空奔跑,宛如覆盖一大片黑纱笼在头顶,汹涌的冥河上,一艘黑帆大船乘风顺流而下,“轰隆隆”的雷声中,依稀有船帆的“吱轧”声和海浪猛扣船舷的“砰砰”声。
大船的内舱虽然不太大,却也布置得相当华贵而有序,暗色木头舱壁上挂着色彩斑斓的宝石帘子,无数天然的石桌石凳像是长在舱中一般,整齐地居中排成一圈,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黑铁柜,柜子上遍布成百上千的黑盖子,像是竖立的圆抽屉,又像是盖着笼屉的炉灶,远远望去却又像是巨大的黑色蜂巢。
卢玉峰五人在舱口的火炉旁烘干了湿漉漉的衣衫,走入舱内立刻看到了那黑色蜂巢般的铁柜,心道:“难不成那契约薄就藏在这铁柜里?”
契约鬼王似已端坐多时,平静地望着在桌对面落座的卢玉峰五人。
“我的船正驶向冥海的重生之渊,而那里只有我和冥王二人知晓,”契约鬼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继续说:“但风急浪高,船的航向随时会变,说不定会掉头驶回冥王殿……至于到底驶向哪里,完全取决于你们签订契约的……咳咳……诚心!”
“所谓诚心,无非就是抵押物,契约鬼王看好了什么,何必遮遮掩掩?”卢玉峰早猜到有这一出,冷笑着回答。
“小英雄快人快语,老朽佩服!”契约鬼王罕见地大笑,但他那两枚浑浊深邃的黄眼珠却在五人的身上打量,忽然肃容道:“寒月毒神刀、醉酒鬼王的酒坛和这名小鬼一并抵押,一年之内,你们若有能耐带着十斤极品血太岁返回冥界,则原物奉还……”
卢玉峰想也不想,从背后抽出鸣鸿刀,扬手轻轻一抛,红光一闪,“噌”的一声,大半截刀身已没入契约鬼王面前的石桌中,惊得他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此刀可换得那酒坛和一名小鬼?”
“换得……当然换得!来人,快取纸笔来。”
契约鬼王起初只当这把火焰状的怪刀朴拙无华,见是柄无坚不摧的宝刃,当然不会错过,少顷间,一名面如蓝靛、獠牙暴睛的鬼卒快步上前,奉来纸笔。
“兄弟使不得,我这酒瘾可戒,岂能连累你失掉随身宝刃?”醉酒鬼王不明就里,大惊道:“小颖,我们到了人世,那东西留着无用,快取来换回恩公的宝刀。”
公孙颖爽快地怀中掏出一个锦布包裹的木盒,解开锦布、打开盒盖,两枚杏大的珍珠迸射出紫蓝色强光,强光绚烂流转、犹似闪电行空,直映得船舱内如同水晶宫一般,契约鬼王的眼睛眯了起来,似是醉了。
“啪!”一声清响,紫蓝色的强光倏忽消失,萧韵兰已将木盒盖上,又用锦布灵巧地系起,秀眸闪烁,微笑着递还公孙颖。
只见紫光一闪,“嗡棱”一声,寒月刀没入鸣鸿刀旁的石桌中。
醉酒鬼王却是爽直的要命,坚持道:“这决计不行的,两位恩公听我的……”
卢玉峰苦笑爽直是好事,但在有些时候却不合时宜,他又不能明言。
幸好有时候女人间的交流不需要语言,只消一个眼神就够了,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公孙颖虽是不解实情,却也反劝醉酒鬼王不必坚持。
契约鬼王虽是利欲熏心,却也知道见好就收,将面前那两把刀抽出,随手掀开身前大铁柜中的一个盖子,就要放进去。
“慢着!”卢玉峰突然道:“契约鬼王,你可认识一个叫九大王的人?他在蜀地大肆掳掠貌美少女,制造血太岁。”
契约鬼王闻言一愣,脸色阴沉得吓人,板着脸道:“我的另一个规矩,就是永远对签约者保守秘密。”
“你这叫不打自招!”卢玉峰厉声喝道:“你既已承认九大王是签约者,便是那些无辜少女的幕后凶手,我又岂能饶你?”话音未落,他的人已急掠而上,扬手一记“天罡倒海”反气旋,欺身击向契约鬼王面门!
“找死!”契约鬼王厉声怒喝,猛举双刀便砍,突然施展出一种威猛凌厉而又诡异至极的招法,让卢玉峰只觉得简直无法招架,躲亦不是,攻亦不是。
“嘶”的一声,刹那间身影交错,一方的颈间冒出一股蓝烟,双目瞪若铜铃,难以置信地徐徐倒下,瞬间化作一团黑灰!
倒下的当然不是卢玉峰,原来在挥刀的一瞬间,鸣鸿刀划出一个诡异至极的弧线,反向契约鬼王颈间抹去,契约鬼王做梦也想不到的,这火焰状大刀会反噬持刀者。
卢、萧二人虽是早有准备,却也不禁为之骇然,萧韵兰低声道:“传说鸣鸿邪神会反噬持刀者,想不到竟斩了契约鬼王,恭喜雪人哥哥渡此一劫。”
话音未了,大队的鬼卒各执黑矛涌了进来,醉酒鬼王张口喷出一口青色酒雾,冲得靠前一队鬼卒“扑腾腾”栽倒在地,唬得后面的鬼卒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醉酒鬼王当空一抡大酒坛,呜呜作声,暴喝道:“众鬼卒听着,不听本鬼王号令者,与契约鬼王同归寂灭!”
有个大耳朵绿脸鬼卒当先抛下黑矛,高呼道:“我等誓死效忠醉酒鬼王!”
只听叮铃哐啷的兵刃坠地声不绝于耳,众鬼卒一起高呼宣誓效忠,继而向醉酒鬼王捣蒜般叩拜不止。
醉酒鬼王问道:“你们可知冥海中重生之渊的位置?”
众鬼卒都摇头不知,那大耳朵鬼卒道:“每次即将航至重生之渊时,契约鬼王就会让我等以黑巾蒙面,只知道在一个开满大朵红花的孤岛附近。”
卢玉峰冷笑道:“你等以黑巾蒙面,怎会看到小岛?”
大耳朵鬼卒嗫嚅道:“当时……我酒喝多了……一时尿急解不开裤带,偷偷拉开一道缝……”
卢玉峰大笑道:“小鬼尿急反倒是个大造化,快取航海图来!”
早有一个鬼卒从内舱角落里取来一张航海图,众人一起围拢来仔细观看,但见那冥海之上的孤岛多达四五十处,孤狼岛、剑叶岛、黑云沙岛、紫赤毒蛇岛……而提到红花的只有两个岛,杜鹃啼血岛和曼殊华沙岛。
萧韵兰慧心一动,道:“佛语说曼殊华沙有花无叶、凄美红艳,又有彼岸的寓意,看来与那重生之渊颇为接近,不去先去那里一探。”
众人闻言都觉有理,醉酒鬼王立刻登上甲板,吩咐鬼卒加紧摇桨加帆,全速驶往曼殊华沙岛,卢玉峰四人则在大铁柜中翻找那个契约薄。
连续找了几个圆筒抽屉都是空空如也,卢玉峰心想不是办法,让众人退后,只见红光频闪,“噌棱”之声不绝于耳,大铁柜瞬间被鸣鸿刀削下四面围板,所有的圆筒抽屉中的物件立刻倒翻而出。
岂料却让众人惊呼连连,小童只看了一眼就被吓哭了,原来那抵押物中,除了奇珍异宝,赫然还有一颗砰砰跳动的血淋淋人心!
卢玉峰察验一番,终于找到唯一酷似书薄的椭圆形物件,心中大喜,哪知翻开一看却颇为失望,那竟是用麻线串联的三张乌龟壳,根本不像是什么账目,只有三张鬼画符般的图形,第一张像张蜘蛛网,第二张像条龙尾巴,第三张竟又画了个乌龟壳,怎么看怎么像哄小孩子的玩具。再仔细一瞧,图形上却缀满密密匝匝的小字,还附诗一首:“粘人织出蜘蛛网,躲人长出龙尾巴。逃命钻进乌龟壳,聪明莫过雷聪儿。”
萧韵兰格格娇笑,道:“这作诗的雷聪儿当真笑死人,这诗不止一点也不押韵,还幻想如何粘人、躲人、逃命,最后仍不忘自夸聪明。”
卢玉峰笑道:“确实是极品,想想也是醉了,我们就带着它,心烦了掏出来当个乐子。”众人闻言皆笑。
“啊!”萧韵兰突然忍不住惊呼出声,只见小童从一个圆形抽屉中捡起一物,那是一根红线穿着的翡翠玉环,仔细看来,那红线的打结方法竟和江修竹的那根一般无二!
卢玉峰大惊失色,心道:“莫非江修竹真的是九大王?”
可当他接过看那翡翠玉环细看时,却登时歉疚万分,知道自己再一次彻底误会了江修竹。
——只见那环面上正面刻着一个“冯”字,反面刻着一个“孟”字!他突然联想到那几页冯胡子匪案的卷宗,他的妻子丽颖公主正是当今蜀主孟家的后代!
卢玉峰沉声道:“原来冯胡子就是九大王!他被沉入斜江处死后,竟与冥界的契约鬼王签订重生契约,再次为祸蜀地。”
他越想越是心惊,道:“那幽醮大典,他应是为投江而死的妻子丽颖公主还魂!对了,丽颖公主改嫁了费振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为费月仙还魂,那可能是他的女儿。”
萧韵兰纳闷道:“那不是和江修竹的想法不谋而合吗?难道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卢玉峰轻叹一声,道:“岔子可能出在费月仙的姐姐费月环身上,你还记得四月十四那一天,费振雄早晨公布了费月仙的生辰八字求法师镇鬼,中午全家就遭了灭门之灾?”
萧韵兰惊得半晌无话,道:“难道冯胡子得知生辰八字后,认为费月仙不是她的亲生女儿,真正的女儿费月环却已失踪,故而放弃了为她还魂的打算?”
卢玉峰断然道:“极有可能。而那时鸡血九龙壁一定掌握在冯胡子手里,江修竹见为恋人费月仙还魂无望,却不忍见你被冯胡子所害,故而将你放了。而江修竹临终前的那一番话,颇耐人寻味,他提及武林大会是个陷阱,难道……”
萧韵兰骇然道:“我也一直纳闷,武林大会的八席资格哪会轮得到我们夸娥派,若非有他的举荐,但这个人一向是德高望重的长者,况且……他有女儿啊!”
卢玉峰面色惨变,道:“你是说任凌峰盟主?!他和姜川大叔以师兄弟相称,说不定他的女儿任秋雁是姜大叔过继给他的。他举荐我们的目的,一方面是想阻止我们追查鸡血九龙壁和他的真实身份,另一方面则企图将我们置身比武争斗,若借刀杀人不成,也一定能削弱和分散我们几人,再伺机杀人灭口!”
萧韵兰恍然道:“四月十五日晚宴上,聚西派以寒冰散之毒困住中原武林人士,要求改变规制角逐武林总盟主,少林派和上清派坚决反对,虽然我夸娥派和崆峒派投了赞同票,但最关键的一票实际上掌握在任盟主手中!”
卢玉峰越想越惊,道:“况且剑阁派是武林掌派,平日接待武林豪杰的饭菜都经过反复验毒,怎会轻易让五大邪派混入?”
萧韵兰秀眉微蹙,道:“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在装病,暗中与五大邪派勾结,第一条证据是他放掉了冯铁志和陆向飞二人;第二条证据是鸡血九龙壁的被盗,只有他最熟悉剑阁派山下别院的隐蔽之处,安排人盯梢更是防不胜防。”
卢玉峰满脸忧色,喃喃道:“如果真如我们所料,那师父和众兄弟必定凶险万分……快,要快,否则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所有人一起奔上甲板,卢玉峰只见雷霆在空中隆隆作响,犹如愤怒的火花在脑中炸开,他仍不能接受任凌峰就是九大王,而父亲的老友姜川很可能是帮凶的残酷事实,纵声狂啸,一如暴风雨般咆哮怒吼,然而他的吼声瞬间湮没于苍穹的浩浩轰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