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聚头。还有一句话叫：冤家路窄。这话有时不信，有时可信，比如现在，就很可信。嘿嘿，刘虎居然碰上垃圾老头了。大伙儿说说笑笑从湖南路一家餐馆出来，杰鳖突然冲刘虎努了努嘴，刘虎朝他嘴巴所指的方向望去，就看见垃圾老头了。宏宝笑道：“呵，虎伢子，碰上老同事了，怎么样，很亲切吧？”
刘虎朝地上呸了一声，说：“看到这个老鬼，我就来气，那时把我赶来赶去，弄得我连垃圾都捡不行！”大家听刘虎这么说，哈哈笑起来。
老麻怪说：“我就看不得这种欺什么霸什么的行为。”
“欺行霸市。”刘虎说。
“对。就是欺行霸市！简直不讲一点江湖道义。要不我们今天给他点厉害尝尝，也好给六弟报仇？”杰鳖、德伢子、辉癞子齐声叫好。不等宏宝吩咐，几个人就朝老垃圾鬼跑去。那时垃圾老头背着一袋好大的垃圾，正在街上举步维艰。杰鳖说：“老伯，好重的吧？呀呀，不得了，就要掉下来了，我们帮帮你吧？”说着，向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老麻怪、德伢子、辉癞子便一个扯了一个垃圾角，把垃圾袋扯下来，架着飞快跑开。
垃圾老头马上有了警惕之心，他哎哎哎地叫，弓着背跟着杰鳖他们追。“细伢子，我不要你们帮忙，我自己扛得动，你们放下！”
大家就站住了，杰鳖说：“哎，老伯，我们要帮你，你又不放心，好吧，你蹲下来，我们帮你上肩。”垃圾老头听了杰鳖的话，真的缩着身子蹲了下来，杰鳖叫道：“一、二、三，老伯小心了。”说罢四个人突然把垃圾袋高高提起来，再重重往垃圾鬼头上一压，垃圾老头何曾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手？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垃圾袋从他的头上翻滚过去。
杰鳖笑道：“哟，老伯，我们才帮你一把，你就行如此大礼，折煞我们了。”
垃圾老头气昏了，还没爬起来，就开口怒骂：“你们这班雷打的小王八羔子，看我不拆了你们的骨头！”
十四岁的老麻怪胸脯一挺，叫道：“呀呀，看不出哪，你这个老不死的还可以拆了我们骨头！？”说罢一脚踏在垃圾老头的肩上。跪着的垃圾鬼哗啦一声就趴下了，一颗花白的头颅都贴着地面了。辉癞子说道：“老家伙不行了，背这么重的东西，多不好，我们给他减轻点。”说着，就与德伢子打开垃圾袋，把垃圾到处乱扔。
垃圾老头被杰鳖和老麻怪制服了，一时爬不起来，就喊起天来，“老天，你造的什么孽啊？让这班小王八羔子这么欺负一个老头？！”
宏宝带着刘虎与烂鼻脓慢慢地走过来，他一脸无表情，低声喝道：“老麻怪，把你的臭猪蹄拿开！”老麻怪愣了一下，眼睛看着宏宝，慢腾腾把脚从垃圾老头的肩上挪开。
见老大似乎不太高兴，德伢子和辉癞子也忙停手了。这时垃圾袋里也没剩多少垃圾可扔了。杰鳖本来在扒垃圾老头的裤子，想看看他的鸡鸡长什么样子。见了这情景，也吐了吐舌头，住手了。
宏宝把垃圾老头扶起来，指着刘虎问：“老头，你还认识他吗？”垃圾老头瞥了刘虎一眼，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不再破口大骂。
宏宝叹一口气说：“一个人混到要捡垃圾了，已经够倒霉了，可你还要逞强欺弱，多不好！以后再不要这样了，行吗？”宏宝说话像个大人。
垃圾老头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这时街旁边已经围了好多人。纷纷指责他们不该欺负一个老头。杰鳖回过头，扯着嗓子喊：“不是我们欺负他啦！是他欺负这个小孩啦！他不准这个小孩捡垃圾，说这附近的垃圾站都是他的，这个小孩要去捡，他就打他！”说罢又把身子转过来，对垃圾老头说：“老鬼，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围观的人又反过来指责垃圾老头的不是，弄得垃圾老头很不好意思，他背着小半袋垃圾低着头，匆匆走了。
人群很快散尽，刘虎哇一声叫道：“老大，太过瘾了，太佩服你了！相信这个老鬼再不敢独霸垃圾站了！”杰鳖笑道：“看样子，虎伢子又想改行捡垃圾了。”刘虎说：“就算我不捡，还有后来人嘛。”老麻怪说：“是的，我们这里好几个都捡过垃圾。我就看不得这样的老鬼，垃圾站又不是他一个人！”
宏宝说：“可你们今天也太过分了点。这个世道，就像虎伢子讲的武打故事一样，武功高的总要欺负武功低的，又岂是捡垃圾这一行？就说我们这一行吧，从道理上讲，能行得通吗？所以能饶人处且饶人，只求以后别人也能这样对我们……”说完，宏宝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家点头称是。刘虎看着宏宝，觉得他的踺子头虽然还像个孩子，但他的身材和说话的口吻却像个男人、像个父亲了。他叔叔刘煌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七岁的宏宝当他们这个“家”还真不容易。
从湖南路转山西路，刘虎走着走着，突然止了步，他要大家先走，自己一会儿就来。宏宝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事，神神秘秘？”杰鳖朝四周看了一下，抢着说：“没事，老大，我们先走，虎伢子不要三分钟就可以追上我们。”说罢刘虎朝眨了眨眼睛，问：“是不是？”刘虎点点说：“是的是的。”说完转身就拐进一家院子。
烂鼻脓说：“不就拉泡尿嘛，也搞得这样神秘。”杰鳖说：“你知道个屁！”
刘虎的确不是去撒尿。两分钟后，他就抱了一床崭新的绿绸棉被追上了他们。杰鳖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去抱被子了。”宏宝皱着眉头说：“虎伢子，你不是想开一家被子店吧？自从你跟着我们，已抱了不止五床被子。你他妈的抱这么多被子，究竟要干什么啊？”
“老大，你不知道，现在我见到好被子就想抱，我以前睡的被子实在是太差了，我发誓要把天下的好被子都睡遍！”刘虎抱着棉被，笑嘻嘻地说。
“变态！电视里的男人发誓要把天下的好女人睡遍，你倒好，要把天下的好被子睡遍！”老麻怪瓮声瓮气地说。
宏宝笑道：“是够变态的，我看你以后怎么处理这些棉被，这些棉被埋你也够了，你还想睡遍呢！”
刘虎笑道：“老大，你放心啦，一床被子我只睡那么几个月，再把它们送出去，送到建筑工地去，我看那里的民工睡的被子也实在太差了。我刚来时，你们不是说我们是劫富济贫吗？我这也算劫富济贫一回了，嘻嘻。”
杰鳖叫道：“好好，虎伢子这个主意好，要不然我们还真是名不符实，老大，你说对不对？”
辉癞子笑道：“阿弥陀佛，但愿我们好有好报。这样一来，我们也就有点像《笑傲江湖》里的人物了。”
宏宝摇摇头，笑骂道：“他妈的一班瞎扯淡的小王八羔子！老垃圾鬼说得对！”大家都大笑起来。
晚上，刘虎给大家讲《鹿鼎记》韦小宝扬州城睡七女的一节。烂鼻脓嘀咕着说：“他妈的韦小宝，要这么多人跟他一起睡，什么意思嘛？”大家哈哈大笑。老麻怪说：“笨你娘的蛋，啥都不懂，还穷嚷！”烂鼻脓立刻不吭声了。杰鳖反驳他，“你懂？你要是懂，说说看，是怎么回事？他韦小宝为什么要与那么多女人睡？”老麻怪说：“我有什么不懂？！我有什么不懂？！”
“你懂你说呀？”黑暗里几个人齐声说。
老麻怪不知怎么说，后来他突然冒出一句，“我有什么不懂？我的鸡鸡都胀起来了！”
“哦，鸡鸡胀起来了就懂？”杰鳖一边说，一边左手摸了一下刘虎，右手摸了一下德伢子。“我、德伢子、虎伢子三个人的鸡鸡都没胀起来，你是说，我们三个都不懂啰？！”
老麻怪轻蔑地说：“你们当然不懂！这里除了老大，就我懂，其他的都是小屁虫！”
杰鳖说：“你的意思是说，老大的鸡鸡也胀起来了？”
老麻怪呵呵笑道：“要不你摸摸老大吧？”
杰鳖从刘虎的身上爬过去，真的伸手去摸宏宝，宏宝反手一挥，打了杰鳖一巴掌，说：“吵死了！不好好听虎伢子讲故事，却在这里乱磨牙！全给我滚！”
“老大，老麻怪说你的鸡鸡胀起来了，究竟胀起来了没有？”杰鳖受了一巴掌还不死心。
宏宝骂道：“胀你娘的，再啰嗦，看我不揍死你！”
老麻怪嗷嗷怪笑来。杰鳖自讨没趣，咕嘀一句：“好牛皮啊，不就胀起个鸡鸡嘛，我让你们看看，我的鸡鸡也撑起来。”说罢，双手在下面忙活，“看看，看看，胀起来了吧？”
老麻怪说：“咱与老大的鸡鸡是自然胀起的，你的小鸡鸡还要靠手去弄，这算什么本事？”
宏宝怒道：“老麻怪，你再说，连你一起揍！都给我睡觉！”说罢扯过被子，把头一蒙。其他人跟着老麻怪嘿嘿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