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原本就孤身一人,秦府早已灭了。
“常小姐有说过他何时会回来么?”不知为何却觉得这事常子衿或许会懂。
流止摇头,“不知道。因此我出去也传达不了消息。”
竟然连常子衿也不懂。我稳了稳情绪,指着桌上黑色药汁的碗道:“流止,将我煮的这碗药喝完。”
“你要去哪?”
“今日韩真骞会来华清宫,我已想出对策,同李诗商量好,今日便给沈耳当头一棒。你不可乱跑,这里是在华清宫,还有李诗保着,若是让其他人发现,会相当危险。”边说着便准备出门。
“小岚。”他将我拉住,手有些颤抖,生怕我还会再出什么状况。
我依旧拍拍他的手臂,用认真地口吻劝道:“流止,你什么都别说,听我的,否则我真会死的。”
与我对视片刻,他终于松手,落寞地转身,拿过我亲手熬的药,一口喝完。
“我会尽快养好伤。”
后花园中,春风又度,株株挺拔俊秀的花树随风动而花摇,千朵万朵甚是清丽。
李诗与韩真骞走在前头,她步子轻缓,拖着长长迤逦的裙摆,与身旁的韩真骞,乍看之下,有种郎才女貌的般配。
“爱妃今日竟主动邀约朕出来,朕深感欣慰啊。”
韩真骞并不老,从他那英朗的面相看,约莫也就三十岁,剑眉直插入鬓,脸型犹如被刀削一般的硬朗。脸上固有的一阵风霜,应该是在未当皇帝之前,作为文真帝底下带兵打仗最厉害的儿子,经常身赴战场留下来的。
他们在前方小池边一个石凳子上坐下,池内锦鲤游玩,好不乐趣横生。
我适时上前,将手中的鱼饵恭敬地拿给李诗。
韩真骞看我一眼,曾经深邃的眼,如今恹恹然无光泽,刀削的脸有一刹那分神,在我退下后,他的视线也没离开。
李诗将手中的鱼饵一点点丢到池中,“陛下近日琐事烦身,听公公说已几个晚上没睡好觉,臣妾担心陛下的身子,因此想让陛下散散心放松自个儿,臣妾还命人做了些安神补身之药。”
“爱妃有此心意便是对朕最大的调养。”
“皇上可是有何事困扰,不妨说给臣妾听听。”
韩真骞收回视线,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锁,“这事有些棘手……”
“莫不是沈大人之事?”
韩真骞略微吃惊,“爱妃如何知晓?”
李诗抬起袖子嫣然一笑百媚生,“皇上对沈大人无比器重,最近却没有找沈大人商量,臣妾也只是做出猜测。”
“哎,爱妃果然是了解朕。”他扭头,在看到我的时候又定了定视线。
李诗似是明白韩真骞的疑惑,道:“她是在臣妾举办的招贤仆除夕那日,作了一首令臣妾赞不绝口的诗,因此招进来作为丫鬟陪着臣妾。”
“哦?什么诗能让爱妃赞不绝口,且给朕念念。”
李诗想了想,轻启朱唇。
一别之后。
二地相思。
只说三四月。
谁知五六年。
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
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
下一世,争不如不见罢。
念毕,问道:“陛下,如何?”
韩真骞欣赏地点头,眼神还在我身上徘徊,“不错。果然是个才女,为何却只给她当个贴身丫鬟。”
光是这双欲求不满的眼,足够让我对南国这位君主感到十二分厌恶。果真不怕身子累得紧,小心精尽人亡啊。
李诗惋惜地叹口气,“臣妾也想着给她一个职位,只是这丫鬟却不愿意,问原因只是流着泪不愿意说。”
闻此,我扑通跪下去,磕头,只那一下,把我的额头嗑得皮都破了,疼得我正好满档的哀怨值飙升:“陛下,请为奴婢做主。”
韩真骞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些许不解,皱眉,“你这是作什么?”
“奴婢满腔冤屈,恳请我陛下替奴婢报仇!”
“细细说来,朕听着便是,若有冤屈,朕自然会替你做主。”
“沈大人,沈大人害得奴婢家破人亡,还要害得这个国家山河破碎啊。”
听到我这一番话,韩真骞龙颜大怒:“你这话是何意?”
李诗拍拍韩真骞,让他消消气,然后转头看我:“山风,你既然说沈大人害你全家,总得讲究证据理由,就跟皇上详细说说。”
李诗的话让韩真骞不悦的脸色稍微有所缓解,若不是她在这,恐怖早就没我说话的机会。
“奴婢一家上下百来口人,全因为沈大人,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作势抹了抹眼角。
李诗搭腔,“沈大人一代清官,如何会做出这等事,你可不能胡说。”
我道:“陛下不信,若是待会儿沈大人见着奴婢,一定会极力恳请陛下杀了奴婢。”
“怎么说?”
“奴婢是秦府唯一的活口,也是最后知道秦府被灭门的真相最后之人,他自然会害怕,因此想杀人灭口。”
说起秦府被灭一事,韩真骞终于好奇,“起身说话吧,跟朕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我哽咽着起身,“秦府被灭,都是沈大人纵容的结果。”细细酝酿了下情绪,接着泪诉:“奴婢原本被刺客抓走,沈大人找到了刺客,却放他离开。奴婢还想,沈大人是想着要剿灭刺客的老巢,谁想……”
“别急,慢慢说来便是。”李诗慢条斯理说道。
我停下喘口气,“陛下就没疑惑过沈大人为何在云城迟迟不归?”
韩真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为何!”
“奴婢不敢说,怕说了只会遭到灭口。”
韩真骞道:“朕自会保你不死。”
“因为大皇子。”我忽然恨恨地突出这几个字。
他的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你说什么?”
“奴婢偷听到沈大人与刺客的对话,而那名刺客提到了大皇子。当初那名刺客的窝点就在云城,且就是贾家,皇上都已经下达了抓捕贾家的命令,可为何还是让刺客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