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准备做什么?难道他有什么法子能将桥弄断?
不可能,以这桥的厚度,只有用炸药才能炸断,光是凭借一把剑,不可能将桥斩断。
虽然明知不可能,我还是抱希望于眼前那名白衣男子,他来这肯定不是为了看好戏或者安慰我。
他如同从天而降的仙人,带着驱散人心雾霾的法宝,一下让我为之振作,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他在桥中心蹲下身子,在桥的侧身处摸了摸,起身,拔出腰间的长剑。
只见他手中的剑光一闪,他重新收回剑。
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朝我这边飞来。
忽然,地面却在三秒后震动。
“轰隆”一声巨响,桥从中心处断成了两半,接着,连接着整座桥开始往下坍塌,使得脚下因巨响而不断震动。
小岚!流止的声音因兴奋而有些颤抖。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落定的公厘夏,激动得差要哭了,一时无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就这样站着,直到前方再无动静。
“谢谢你,公厘夏。”这一声谢谢不足以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但除此以外,我不懂用何方式表达。
他只是笑笑:“学你的一个小魔术罢了。”
“啊?”
小魔术?他怎么知道我的小魔术?我没问他的魔术是怎么办到的。
接着,他与我们一同上了山顶,看着齐梁的大军从远处赶来。
只见一个小兵跑到齐梁面前,作揖禀告,应该是为着桥已断一事。
接着,齐梁吩咐身边的一个将领,那将领领命而去,之后,浩浩荡荡的军队便开始撤走,往回走去。
我看着那支逐渐离去的军队,“那边,即将是一场血腥的厮杀吧。”
云风轻,你压根就没有想让顾国赢的想法吧,也可以说,顾国无论是赢,还是输,都与你无关。
“没有厮杀,哪来的和平。”
我笑道:“公厘夏,你究竟是何人?”
一会儿是涉水山的人,一会儿又是百面老人,我不觉得他的真正身份是这些,他是一个骑士我还没真正看透的人。
“你想知道?”他一笑,整个天空都纯澈了。
见我一愣,他笑道:“南国有四大皇子。”
“你是!”瞳孔逐渐扩大,这个念头有些不可思议,不,简直是太可怕了!
我没说完话,他已经飞身离去,像一只闲云野鹤,来无影去无踪。
山头处,从山下吹来的风将我的发吹散,我望着公厘夏消失的方向。
世界,怎么可以如此小,缘分怎么可以那么神奇。
“我们回去等着迎接主人的军队吧。”我仰头,呼吸着雨后的新鲜空气。
“阁主,有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暗香说道。
“恩?”
“桥断了,走哪回?”
我们骑马兼程赶回了皇城,那里,已经弥漫着战后的血腥味。
暮色中,黑色衣甲的步兵骑兵已经退到主战场之外的南部山头,旗上的“鸩”字尚依稀可见。
主战场南部山头上黑蒙蒙一片,黑色旗甲的兵团整肃的排列在“鸩”字旗下严阵以待。
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凡有血气,皆有争心的时代。悠悠岁月,尘封了那个金戈铁马的时代揪揪烈士,天地难泯。
战争是否已经结束了?
我不管不顾冲到城墙边上,俯视战场。冰冷彻骨的风刮刺着脸,我的面颊和手很快因身心发冷而失去了知觉。
爬上城墙,看到的只是城外远处修罗场般的场景。
那是战场过后的凄凉,真正的战场是硝烟中一个个手持兵器近身肉搏的战士,是刀枪撞击起火花,是利刃砍进肉体里的闷响,是战马的嘶鸣,是呼啸的狂风的组合图景。
血腥味吹上来,蒙盖在脸上。我的腿发软,即使风不大,也依旧吹得我瑟瑟发抖,摇摇欲坠。
眼里的世界已经全是赤红色,横飞的血肉,喷溅的血液,断裂的肢体,仿佛听到了士兵痛苦的喊叫和垂死的挣扎。
这才是最最真实的战争。不是光荣,不是名誉,而是用鲜血和生命换取来的别人的胜利。
我的视线不断在变换,终于找到我想看到的目标。
韩真璟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上,一身乌黑盔甲,手握宝剑,身姿矫健立于军队之中。
紧紧关闭半月余的厚重城门被守在城门处的士兵缓慢打开,韩真璟骑马飞奔进来。
我也从城墙上跑下去,“主人!”
韩真璟闻声,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一把将我抱住。
我感觉着他温暖的体温和坚实的胸膛,心里一片安宁,周围的一切统统与我无关了。他没事,心里重复着这一句,他没事,这边是从开战以来,我每日每夜都会在祈祷的一句话。
飘荡已久的心终于塌塌实实地沉静下来,身后的马蹄声渐近,我终于从他怀里抬头。
“进宫吧。”
“恩。”
他一把将我抱上马,飞奔而去。
韩真骞已经自杀,进到宫中之时,宫中一片寂静,很多的丫鬟仆人战战兢兢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韩真璟下令不准对宫里一切的丫鬟仆人动手,便带着我继续走去。
“等等,我想去华清宫看看。”
他看了我一眼,点头,“好。”
华清宫物是人非,曾经服伺在李诗身边的一些丫鬟仆人的脸孔依旧很熟悉。
我推门,门轻轻地奏乐,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片白,一条白绫,一袭素衣。
白得十分纯洁,没有任何尘埃的痕迹。
李诗像一个熟睡的婴儿,闭上了眼睛,手无力的下垂,瘦弱的身子在半空中晃荡,长长的裙摆拖到了地板。
韩真璟淡淡说道:“将她放下来。”
我走上前,她静静躺在白玉铺成的地面上,身上一身素白的棉裙,宛若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看着那张早已失去活力的倾国容颜,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忽然又记起那时候,她站在窗前说本宫一个人也累了,你陪陪本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