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李松机械般放下被褥,遮住那张会让人永生难忘的脸。
停了一秒,他深吸两口气,想要迅速往后退,只是双腿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固定住,任他如何摆动挣脱,丝毫不能动弹。
咬紧牙关,闭上眼,他大叫一声,猛地拉开被褥,被褥砰的落到两米外,过了半响,他缓缓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双腿,于是松了口气,心道:“原来只是陷进泥土中了,还以为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抱住了。”
他不敢再去看徐佳,侧着脸,右手慢慢伸到前方。
一点点的挖开泥沙,泥沙的水分很多,不像干硬时那么难以挖掘,手指轻轻一抓就能抓起一大把,非常松软,手指没费多少力就渐渐挖了下去。
至于为什么双腿难以拔出,还是因为水分多,泥沙挤压下双腿周围没有空气,人腿往外拔时受到吸力,就像把注射器一端堵死,另一端很难拔出一样,反而从旁边挖掘却是比较容易。
过了一会,在李松努力下,两只脚都拔了出来,由于长时间挤压浸泡,双腿有些僵硬、褶皱,不过,他还是用劲站起,然后寻找出路,此刻他的心里就只想离开这里,这里让他恐惧和厌烦,特别是脚下徐佳的惨状,更是让他一秒都不想留在这里,记忆太沉重了。
朝一个方向走两步,踩中一个水坑,身体也失去平衡,另一只腿想往前迈一步以保持身体平衡,却又是被绊到。
就要往前跌,他急忙伸手在前方胡乱摸了一把,摸到一张床的钢铁骨架,一把顺势抓住,慌乱中的下意识动作却是扯动了左臂,一股剧烈如灼烧神经般的疼痛从手臂一路直窜大脑。
瞬间,李松只能瘫靠在铁架上喘息,那股疼痛已经痛到骨头里了,手臂的伤绝对伤到了筋骨,不然不可能这么疼,记得小时候跌到手腕也是这样的感觉,至于被刀划开一道口子都没这么疼
他心里猜测这一次绝对是伤筋动骨了……
喘息之余他想到什么,周围太静了,只有雨滴拍打地面和车皮的声音,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
他试探着喊了声。
“有人没?有人还活着吗?”,声音在车厢里穿梭回响,却没人应答,他不甘心,再次呼喊两声,可是没有一点回应他声音的出现,他的脸上露出浓浓的紧张恐惧之色。
深深吸了几口气,李松强制调整呼吸,脑海中无数信息闪电般划过,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手一把摸进裤包,掏出手机后心里稍喜,照着熟悉位置摸过去,然后重重一按。
黑暗中并没有如平常般亮起光线,再使劲按了几下,还是没有反应,“啪啪”对着身后猛拍两下,还是没有反应。
李松终于忍不住了,一下朝前挥出手机,手机“咚”的一声砸在不远处然后掉落到泥土上,他心中稍微提起的希望也随这声响动落了下去,只是还没有触底而已。
休息一会,李松咬紧牙关,扶着旁边的铁架站起,他必须得自救,如今身上潮湿,手臂伤口疼痛,也不能在这等待所谓的救援,而且他也真心等不起,因为手臂真的很疼。
他每动一下都小心翼翼,就怕再扯到手臂,然后他一步一步的试探脚下的深浅,一寸一寸触摸身前的领域,就这样他慢慢前行在黑暗之中。
右手从一片冰冷的铁板上摸过,中间还残留着些破碎塑料与布料的残渣,然后他摸到了这片残破的边缘,再往前,手指被一堵软绵的墙板挡住,推一推,比较沉重,但似乎存在移动的可能,往左边继续摸过去,又是一堆客车残骸堵住了。
在黑暗中把周围都摸了一遍,似乎只有刚才那里可以推动,李松返回重新找到那个位置,再次推一推,手指的触觉急剧弹性,表面是一层布料,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材料。
用肩抵住,咬牙一顶,一声低吼中前面的墙面移开了手掌长的距离,可是下方好像又被什么抵住了,来回使劲推两次,不得寸进。
缓了口气,右手向下摸去,李松想看看下面有什么东西,不知道能不能移开,可是摸下去的手上传来的信息却是越来越古怪,这堵墙中间有缝隙,而且有一条布袋,上面有一条极具韧性的条状物,这似乎……是一条裤子,刚想到这,他停下了动作。
头顶一道缝隙中不停的灌进雨滴,湿漉漉的头发紧紧的粘在身上,水流顺着发丝沿脸颊脖颈流淌而下,左臂持续的疼痛似乎在这雨夜中更加严重了几分。
抹了一把脸,清理清理水渍,虽然视野模糊,但是他还是本能的想用眼睛来观察外界。
“咔嚓”
似乎老天爷也在配合他,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天际,白光从头顶缝隙中消消渗入,照亮了眼前,虽然已经有了一丝小小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一具这没有头颅的尸体活生生挂在身前,而且自己刚才和他进行了亲密接触,汗毛顿时凝立,头皮都一阵发麻。
闪电不停闪烁,雷声不停奔腾,不知是何原因,今晚的雷电特别多,多得超过以往总和,要是以前,随便打几个响雷,这场雨的雷电就到头了,只是今晚……变得很特殊。
李松没有想到这些,他退后拉开两步距离,“哐”,后腰撞到一块损坏的铁皮板,左手因此甩了一下,再次牵扯到疼痛部位。
于是只能右手抓住左手抬到一个固定位置,脸上的肥肉都在不停抖动,满是痛苦神色,身子也微微弯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一下疼痛。
闪烁的光影中李松再次坚持了下来,轻轻靠在铁皮上梳理着呼吸。
眼角余光中一只抓着污泥的手斜插在角落中,它的影子随着光影闪烁,他转头看着它,眼神逐渐变得恍惚。
这里已经变成地狱了,人间地狱。
断手残身到处都是,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折磨着他,不止身体,还有精神。
“不!我不能死在这!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