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一片遐想中我从外面买回了酒菜。喝着白酒,吃着花生米,身子顿时暖和不少。拉西瓦镇在青海的西部,这里比西宁还要冷。才刚刚下午6点的样子,温度已经是零下十几度,哈出的气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白白的一层水珠。三人有一语没一语的说着话,好不容易熬到8点,汪楠说了一声“不早了,我去休息了”才缓缓的走出了房门。
“个斑马的,老子从西宁一出来就被人跟踪了,估计是黑三派的人。”快速关上房门,我说。
“甩掉了吗?”付沉的表情有些惶恐。
“没事,在康扬就把他们给甩了。”
”你的脸怎么回事?“付沉问。
我摸了摸左脸,昨天到今天消了不少肿,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没事,被黑三那狗-日-的给揍的。”付沉痴痴的望着我,眼神里充满歉意。我喝了一口酒,劣质白酒辛辣呛鼻,差点没把我的眼泪熏出来。“那个汪楠,到底是什么人?”我看着付沉问道。
“他是王贵的朋友。”
王贵是2011年4月被付沉请过来的,他那时还在汉西一带帮别人看赌场聊以度日。自从2010年做了两个项目后,付沉的腰包鼓了不少,开始想玩点大项目。通过宋如明的引荐,他认识了城建局的王铭建。2011年3月15号,在武昌临江大道的万达威斯丁酒店,一群人开始觥筹交错。也许是某方面过度的原因,四十岁的王铭建已经秃顶,两边稀疏的头发搭在头顶,如同还未完工的鸟巢。“小付啊,你年轻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最近市里要建CBD,二七路那块地可是很多人都在争啊。”王铭建一双油腻腻的手按在付沉肩膀上醉醺醺的对他说。
那晚王铭建最少喝了一斤五粮液,饭局完毕,这厮怀揣着一张支票赖在包房沙发上磨磨蹭蹭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还是宋如明心如细发,拢了拢付沉,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王局这是要泻火啊,赶紧安排去。付沉恍然大悟,急匆匆的出门找来经理,附耳一番,才笑眯眯的走了进来。那晚王铭建局长有印度神油相助,犹如脱缰的种马,在3。15晚会的喧闹中,左冲右突,勇往直前,英姿飒爽。
三天后,付沉拿到了二七路上的土地使用权。那一带全是70年代的棚户区,住了差不多200户。既然要建,自然就要先拆,付沉带着公告和赔偿协议去二七路协商,结果刚报出赔偿价格就被一帮人给轰出来了。“么事?一个平方3000?你打劫也不挑个地方!滚吧,滚吧!”天才商人气得差点吐血,虽然这个价格确实比较低,但是泰斗吴老板说过:你给多少钞票他们都嫌低,按自己的来,一帮刁民翻不了多大的浪!他打电话给王铭建,王局在电话里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小付啊,晚上安排个地方,我教教你怎么做吧。”
那顿饭花了7000多块,将王铭建和两个妖艳女郎送进房间后,这厮慢悠悠的吐出了八个字:你找王贵,他会帮你。天才商人气得牙根冒血,心想他-妈-的一字一千,真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啊。恭贺了王铭建的家族母系成员后,付沉按着王铭建留的号码打了过去。
接了活,王贵很是尽心尽力,这厮白天泼完红油漆,晚上加班接着扔蛇扔流着脓血的狗头,半夜找一批小弟往住户窗户上扔石头。不到一个月,大部分住户受不了,什么也别说了,签吧。剩下一小撮,王贵一马当先身先士卒直接冲进去武力解决了战斗。付沉的项目得以顺利开工,从此这厮成为了付沉的座上宾,钞票赚得不亦乐乎,道上人人尊他为“贵哥”。2013年12月,贵哥在汉西一铁销将个老实巴交的钉子户头皮销掉了一半,差点弄出人命。最后付沉请了一个叫李其先的神棍律师帮王贵打官司,那神棍长得尖耳猴腮,一副欠揍的模样。在金浪沙滩一脸轻松的说了一句“这官司,找我算找对人啦”后对着妈咪喊道:要个**,要个**!神棍倒还真有点本事,最后赔了30万,贵哥毫发未损的从看守所走了出来。
“那他怎么到这儿来了?”我问道。
“听他说在老家砍了个人,也不知道死没死,就跑路来了这里。我想着这家伙身手不错,就留下了他。”付沉说完,我和他都陷入沉默。我看了看窗户外面,黑色的夜色中点缀着零星的灯火,远远的还传来稀疏的狗吠声。今天平安夜,但在这个信仰安拉真神的西北小镇,完全没有一点节日的气氛。拉西瓦的生活依然如此,忘掉了生命的存在,独自向着前方行进。我看了看独自抽着眼的付沉,突然想起了李奇,那个2009年平安夜带着嘶哑的喉咙唱着汪峰《等待》的青年诗人。你们在武汉还好吗?我轻轻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