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弟子正是心扬!原来心扬醒来之后找裘正不见,知道二伯身受重击,一准是没命了。他大哭了一阵,想到裘正临终前的嘱托,心一横想道:我这十多年来受尽欺凌白眼,只有奶奶和二伯是真心疼我的!现下奶奶不在身边,二伯惨死,只余下自己。自己岂能连二伯的临终嘱托都抛之不管?
再者,他与心彤命运相似。两日相处下来早就把她当成至亲的妹子。想到她小小年纪,却已遭受七世非人虐待,比自己的所遭所遇更惨百倍!心中早起了同情之心,只想把她带到奶奶身边,治好病苦,一辈子守护着她,不让她再受一点的委屈!
这么一想,心中便拿定了主意!决意要将心彤从那个什么任重手里救出!手执阴阳笔,在雨中一步步挨下山来!
他虽拿定主意,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夜里雨中哪里分得清方向?正走之间,忽觉脚下一滑,跟着整个人从山上摔下,翻了几个滚才被一丛灌木拦住!心扬勉强站起,手上脚上都是擦伤,阴阳笔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痕,四处寻找,好在那阴阳笔头有一点微光,这才找见。一抬头,见面前是一个好大的洞穴,不知是什么野兽的老巢?
心扬不管不顾,只管借着阴阳笔的亮光闯进去。那洞穴其实乃是虎穴,不过老虎却老早被人打死,只留下这么个破洞。洞前被野草埋得老深,不是他失足跌下来,还真找不到这么个地方。
那洞穴只有他半个人高,心扬矮着身子进到里面。四处寻找一番,不见野兽的踪迹,心下稍宽,就在那地上坐了下去。他受了雨淋,身上衣服全都湿透,更兼身上挨了任重一击,虽不致命,却也气血翻涌,疼痛非常!
侧耳听着洞外的风吹雨急,想起裘正身遭毒手,自己再不能受他疼爱;而裘家又离此千里万里,想找个亲人也难!小小年纪的心扬再次伏地大哭失声。
哭泣了不知多久,悲声渐渐止住,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看看外边天色依然黑乎乎一片,不知是什么时辰。那雨声却又小了一些儿。心扬茫然站起身,却忘了自己是在一个小山洞里,脑袋一下子碰到洞顶,上面呼啦啦掉了许多泥土下来,弄了心扬一身,加上他衣服本就湿漉漉的,和上泥巴,更觉得难受!可是在这荒山野岭,去哪里找洗澡的地方?
心扬忽地想起在化生寺时,自己将赤天砚祭在头顶,不仅逼退了一众冤魂的纠缠,更是让身上暖洋洋的。想来是那赤天砚里的纯阳道气之功,不知换做阴阳笔还有无那般效用?一念及此,心扬把阴阳笔从怀中掏出,双手交叉结印,道声“住”,阴阳笔应声而起,闪着光芒稳稳地悬在头顶。
昨天一路上心扬将裘正教给自己的驭物口诀练得愈发纯熟,再加上体内又多了一甲子的玄气,他现在的驭物之术比起之前在化生寺时不知强了多少,驭起这阴阳笔丝毫不觉费劲。
阴阳笔与他体内的三百年纯阳气最是相通。心扬微运道力,阴阳笔上的光芒便如同一只明灯,将整个洞穴照亮。光芒上同时散出阵阵暖气,心扬湿漉漉的身子被暖意一烘,说不出的畅快惬意!不多时,心扬的衣服上便冒出阵阵气雾,显是水汽蒸腾而上。如此约莫小半个时辰,心扬身上的衣服便已干了。不仅如此,先前身上被任重击打所致的种种疼痛也都消散地无影无踪。
心扬把手一张,阴阳笔啪的落在手中,笔端的光亮依然一闪一闪,只是没有之前那般明亮。心扬把阴阳笔贴在脸上,嘴里说道:“好宝贝!二伯被坏人害死了!心彤也被抓走了!就只剩下你还陪着我!”这番话说得言真语切,真得就把阴阳笔当做了唯一的亲人。阴阳笔亮起阵阵暖暖的光亮,像在回应他的话语。
心扬忽地想到今日动手之时,自己施展出太虚境学到的阴阳笔法,小试了一把。但是自己化出的“贪”字诀,在天空地劫两人身上仅是一闪而过,并不见有什么反应。心中纳闷:那天我在那太虚境学阳七诀时,功法里面分明写着只需凝道聚气化出字诀,而后击向敌手即可,怎么那“贪”字诀看似全然无用?莫非是自家道力不足,难以达到“贪”字诀应有的功效?
凝眉苦思半日,不得其解。忽地一拍脑门,叫道:“啊呀,是了,定是如此!”心中豁然开朗。
这阴阳字诀乃是上古仙人所创。那仙人神通广大,尤以玄气、幻术最为擅长。他遍悉人间恶性,因势利导,在这路阴阳字诀中混入七种恶性。哪七种?是为:贪、嗔、痴、骄、欺、惰、嫉;每种字诀施展之时,无论敌手是小成境庸手还是大成境高人,只须身上有对应的恶性,笔决及身则幻术当即便可发动,玄气生威,让对手立受其害!
这路笔法发动需要有玄气为基。所谓玄气,与道家魔教炼化的阴阳两气又大有不同,极为难得,而且这玄气并非苦修即可得来的,需要身怀天赋异禀之辈,机缘巧合才可习得。放眼整个神州,身有玄气的不超过十数人。心扬误闯太虚境,糊里糊涂地就得到了一甲子的玄气,若是别人知晓,不知道要如何眼热?
心扬现在虽不明白什么玄气,但是回想起自己修习五字诀时(他只学到了贪、骄、欺、惰、嫉五路字诀,嗔、痴两路字诀并未习得,因而是五字诀),每路字诀的前面都有一段偈语。如欺字诀前面“小恶欺人、中恶欺心、大恶欺天、欺到极致、反欺自身”,贪字诀前面“心怀无边欲,长起妄求心;行索无厌事,贪极反成贫”等等。暗付道:莫非只有对手有贪心,贪字诀才有效用?有了欺心,欺字诀才可发威?而那天空地劫没有贪性,所以今天贪字诀打上去才无声无息?越想越觉有理。
他弄清了这个道理,心中欢喜。想起那贪字居然在天空地劫等人身上不起效用,暗暗称奇:真看不出那等魔教妖人竟能逃过一个贪字?反过来想想那个自称任重的什么剑坊大掌剑,正道之士,竟然卑鄙地勾结魔教妖人,害了自己的二伯!心中越想越恼,恨得咬牙切齿,自思若是再见面,自己非要化一百道两百道的欺字诀给那恶贼任重,打到他粉身碎骨才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东扯西扯想了半天,看看外边那天仍是黑沉沉的。心扬身子向后一倒,迷迷糊糊地睡去。这山洞建的很是讲究,原来但凡鸟兽之类建出来的巢穴都是避风避雨,防潮防湿的。况且这虎穴刚才被他以纯阳气暖得通透,倒在地上的枯叶之上,便如睡在家中的大床一般。心扬劳心伤身,疲累过度,一倒下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