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赏梅
“皇上，园子里的梅花开了。”
高力士见皇上好久没去昭阳殿，夜间也不曾喧哪位娘娘侍寝，怕皇上心中郁闷，便邀他去赏梅。
“那好，你就陪着朕出去走走吧。”皇上拿起龙头拐杖，起身。
满园梅花，迎着朔风傲然开放。风袭来，千万花瓣随风飘落，花瓣飞舞，宛若一场绯色的花瓣雨。
皇上深吸一口气，顿感神清气爽。望着这满院子的梅花，心里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快去叫她一起来观赏！”皇上脱口而出。
“皇上要老奴叫谁来赏花？”
力士这一问，皇上回过神，玉环一定还在和自己怄气吧。罢了，这个女人怎么就不能和朕说一句软话呢？朕是天子啊！全天下的女子都是朕的，宠幸一个女子有什么大不了！是她太小气！
“算了。”皇上摇摇手，继续往前走。
只见，那绯色花枝上，丛丛簇簇，分外妖娆。一阵微风袭来，坠落点点花瓣，地上，落英缤纷，真是人若在瑶台。
咦？
恍惚之间，前面有一绯衣女子，临风而立，身姿玲珑，面容姣好，却不露笑颜，望了望那梅花，折了一枝，返身而去。
“那女子是谁？”皇上望着女子袅娜的背影问。
“回皇上，是宫里新来的梅昭仪。陛下还不曾见过。”高力士道。
皇上赞许的点点头，“嗯……风姿绰约，却一身傲骨……你去安排，朕今晚就诏幸她。”
“是。”高力士领命而去。
那一晚，皇上在由梅妃侍寝，临幸过她之后，次日便封为梅妃，赐金步摇一支。
那梅妃却有几分才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皇上与她欢爱，也得了不少乐趣。如此以来，皇上对梅妃的宠幸也日甚一日。
圣上常到梅妃宫中吟诗饮酒，倒也逍遥自在。
一日。
晨起。
梅妃梳妆，两个宫人，仔细的为她描眉。
“你们都下去吧，我来。”皇上接过眉笔，站到梅妃跟前。
细软的眉笔轻轻滑过眉梢，一条弯弯的柳叶宛然于双眸之上。
梅妃望着镜子，露出满意的神色，笑着点点头。
“皇上每日都为杨娘娘描眉吗？”梅妃忽然问起。
皇上正在专心的为她描眉，不料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这话，便立即现出一脸不耐，“好好的，提她作什么？”
梅妃低下头，不做声。
怔了很久，还是玄宗先开了口：
“你们二人，都是朕的妃子，你向来清雅，而玉环艳丽，各自有各自的风格，何必一定要争个高低呢？”
“是。”梅妃点头，面露和悦之色，心里却是暗暗较劲。
午膳。
“皇上，您就多少吃点吧？”
一旁的高力士轻言相劝。
看着满桌子的菜，皇上忽然想到玉环。素来玉环一口一口的给他选菜的，这身边忽然没了玉环，那满桌的菜肴，他还真就满意主意了！
想想，就觉得没有胃口！
“撤了吧。”皇上用手支住前额，索然无味的对高力士说。
“皇上，可……您一口也没吃啊？”高力士不动，好言相劝。
“朕不想吃。”高力士似乎看出了皇上的心思，悄声问：“皇上，要不，老奴去把贵妃娘娘给您请来？”
“不要！”——
皇上断然一喝，“朕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凭什么就非要让朕给她讲好话！”
高力士见皇上如此说，也不敢再多言，到底是一个要面子的人，心里明明想着，念着，记挂着，嘴上却不肯说句软话。
看来此事，也只能由他这个老奴来办了。
欠下身子，对皇上进言道：
“今年梅林花开的盛。不如，午后来个赏梅的诗会，请上几位娘娘，都来？陛下以为如何？”
皇上思索了一会儿，便应。他知道，那个“都”来的“都”字，一定包含了他的杨玉环。
午后。
阳光普照。料峭生寒。
天气虽然有些寒冷，但是徜徉在繁花满树的梅园里，每个人的心情都豁然开朗了许多。
园中，设几案。案上备着鲜果和酒品，旁备笔墨纸砚。
韩国夫人，秦国夫人，还有虢国夫人，杨玉环，以及梅妃身着各色彩裙，悉数到场。
皇上悄悄瞟了一眼杨玉环，不作生息的坐下。
“今日梅花盛开，特意邀各位前来赋诗几首。谁先来？”
皇上看向梅妃。
“臣妾先来。”梅妃一身素雅群纱，白底裙布上点缀着粉色梅花图案，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清雅。她缓步走到几案前，从袖笼里探出修长的手指，捏着小楷毛笔，饱蘸浓墨，缓缓写道：
“撇却巫山下楚云，南宫一夜玉楼春；
冰肌月貌谁能似，锦绣江天半为君。”
题罢，转身将宣纸递给玄宗皇上御览。
“梅妃这诗里哪里有梅花？”皇上看完，问道。
“臣妾是在夸杨娘娘的姿容。都言杨娘娘乃是倾国倾城之色，今娘娘在此，自然不能去颂什么梅花，未免有喧宾夺主之嫌。”梅妃笼了笼衣袖，笑着谦声道。
“有理。”皇上赞了一句。“那朕就给大家读上一读。”
正欲宣读，玉环径直走来，将那诗看了一遍，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这是什么赞美！表面上赞叹她美貌，暗地里却是在讽刺她原是陛下的儿媳，不顾人伦，钻入公公的被窝，还迷惑皇帝，耽误朝政，并讥嘲她如月般痴肥！她哪里肯受的这般气！
碍于情面，她不好发火，于是浅浅一笑，面露感激之情，对梅妃道：
“梅姐姐既然夸赞玉环，玉环自然不能失了礼节，也奉上小诗一首吧！”
当即挑了一只大号笔，将宣纸张开，饱蘸浓墨，写道：
“美艳何曾减却春，梅花雪里减清真；总教借得春风草，不与凡花斗色新。”
待玉环写完，虢国夫人袅袅走来，将那宣纸拿起，对着众人高声念了一遍。
“好诗！好诗！”旁人连连点头赞许道。
皇上也笑着连连鼓掌。
梅妃听了却面露不悦，那诗里字字句句分明嘲笑她瘦弱过了头，哪里能和新春的鲜花争奇斗艳呢！
她坐下，干咬几下嘴唇，正想如何出气，却见皇上哈哈大笑起来。
“玉环写的诗好啊！才情更比梅妃胜过一筹！梅妃。你可要努力了！不然会被超过的哦！”
窝了一肚子的火，梅妃也不好发作，只得牵强的笑笑，点点头。
“是，陛下。”
“陛下，您好一阵子不曾赐浴了，不知芙蓉汤现今热度如何？”
虢国夫人甩甩帕子，妖娆的朝皇上抛一个媚眼。
玉环看到，冷哼一声，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茶。
若待平时，她看了这媚眼，心里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而现在看看梅妃那嚣张霸道的样子，心想，无论几个姐姐谁得宠，终归是自己人，总比外人受宠要好受一些。这样一想，心怀也就无端开朗起来。
“那好，朕赐浴！”皇上看了玉环一眼，高声说了一句。
“谢皇上！”几位娘娘笑了起来。
“不过，朕可有一个请求，几位夫人要在宫中多住几日，免得朕太过孤单！”
“是！谢谢陛下！”
虢国夫人半笑着，一身枚红裙纱风一样飘过来，没走几步，身子一歪，靠着皇上坐下来。
“我的皇上妹夫，瞧瞧我今日这身衣裳如何？”
她将芊芊玉指伸到胸衣里面，对着皇上向下抻了抻。
皇上立刻会意，哈哈的笑起来。
“虢国夫人这身衣裳，艳若桃花。飘忽不定，宛若一朵云，又如一团霞啊！”
“呵呵！呵呵！”——虢国夫人跟着放肆的笑。
“陛下说我是云，我就是云，陛下说我的雨，我就是雨了！陛下可是九五之尊，一开口，那可就是金口玉言啊！”
“呵呵！呵呵！”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玉环牵强的拉了拉嘴角……皇上，怎么可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呢？他是全天下的皇上，自然应该拥有全天下的女子。既然嫁给皇上，就该忍受与众多女子同时拥有一个丈夫的无奈。
随他去吧，尽管她心不甘，情不愿。
只好忍耐。
想着，想着，她伸手在盘子中取了一颗果子，剥开了放进嘴里。
皇上笑着指着虢国夫人，高声道：
“朕前阵子微服出巡，你们知道街头巷尾都说虢国夫人什么吗？”
“什么？”玉花自己也觉得惊诧。顿时止住了笑声，转脸看着皇上。
“人们都说，虢国夫人到哪里，那儿不是云，就是雨啊！”
“哈哈哈哈！”——说罢，皇上大笑起来。
梅妃觉得好笑，用手掩住唇。
玉环也被逗乐了，笑得果子都从嘴里掉了出来。
玉花一听，皇上的话，分明是说她品行放浪，她也不恼，将手中的丝绢朝天空一扬，满脸堆笑的说：“皇上说我的云，我就是云，我要飘啦！我要飞啦……”
她站起来张开双臂，飘忽的游走了一圈，最后，朝皇上这儿飘过来，双臂一环，将皇上脖子套住，顺势鱼一杨坐在他腿上。
那双妖媚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皇上：
“陛下，您说我的云，我就是云，不过，我这朵云，是只有见到了陛下，才会下雨呢！”
她说着，将饱满的身子朝皇上怀里一拱，自己投怀送抱。
“哈哈！那好！”皇上忽然将嘴唇贴上她的耳朵，“一会儿……朕要看看你这朵云，如何下雨……”
虢国夫人坏坏的笑，将一颗梅子送到皇上嘴里，然后，站起身来。
浪着步子，到了沉香亭。
没多久，诗会散了，皇上直奔沉香亭。
屋门紧闭。
屋内隐约听到一个男子的喘息和一个女子的浪荡的呻吟。
“陛下！陛下！好陛下……”
“我的小姨娘！你这雨水都快把整个长安城淹没了……”
姐姐们在宫里住了小半月，四姐妹就像四株香花，团团环绕在皇上四周，粉白黛绿，奇幻万千，使得垂垂老矣的玄宗青春焕发；她们又像四只蜜蜂，在唐玄宗的身上，像采花粉一样，吸取皇帝的“精华”。
唐玄宗终日与她们周旋嬉闹，无暇顾及朝政，更把上阳东宫的梅妃忘到了九霄云外。
玉环和皇上之间的隔阂，虽未解开，也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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