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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沙地传说上

沙地传说

孤寂的潮水孜孜不倦地冲击着沙滩,后浪拍前浪,潮起待潮落。

银白的沙地上五彩斑斓,纤弱的嫩绿蜿蜒折伸,舒展遍了整片沙地。各色的贝壳是海洋的馈赠,黄的、蓝的、红的、紫的……点缀着初夏的画卷。与浩瀚无垠的炫彩星空交相辉映,这一切,都是皎白的玉盘赋予的神色。

咔!

在单调的海浪声中,这微弱的碎裂声却是显得那样的突兀违和。那是离海水很远的一个淡黄色的贝壳,只不过,此时的它,已经是一摊碎片。

而在碎片上的那只毛茸茸的短腿,也惊慌地弹了回去。这是一只猹!它满身带刺,却被自己在不经意间造成的声响吓得胆战心惊,它叫刺蕊。

刺蕊每个月圆的夜晚都会在这片沙地上散步,这里有着它无法抹去的记忆。这里的贝壳,曾是它爱不释手的玩具;这里的海浪,曾是它嬉戏玩耍的游戏;这里的藤蔓,曾经结着它最喜欢的西瓜;这里的月光,曾是它入眠的伙伴;这里,曾有着它最爱同时也是最爱它的人,它的父亲。

“爷爷,我们来这里干嘛?这里好冷。”突然,刺蕊听到远处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它不由自主地将身子蜷缩起来,但是好奇心又使得它悄悄将头伸出,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人类!而且有两个!刺蕊身上的刺根根挺立起来,四条小短腿完美的配合让它退了几米。然而,它没有离开。它躲在一个低洼中,它想听一听人类会说些什么。

“小火,我听说你在学校里面没有小伙伴和你一起玩。”爷爷轻轻的用布满老茧的干枯如柴的手掌抚了抚小火凌乱的头发,慈祥和蔼的声音用不经意的方式说了出来。

小火嘟着嘴,细嫩的小手抓着爷爷的衣襟,沙哑的声音充满了委屈:“他们说我是乡下来的,都不愿意跟我玩。”

爷爷拉住小火,坐在沙滩上,让海水不停地冲着小火的脚心。小火顺势躺在爷爷身上,爷爷呵呵地笑着,也躺在了沙滩上。“小火,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我小时候,我们家里特别的穷。而且还经常有土匪打家劫舍,政府忙着和别人打仗争地盘,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所以一家人总是没有饭吃。

夏天的时候,这片沙地上有人种西瓜。大人们因为面子,不敢偷吃。而我,每天晚上都会抓着一只叉子,跑到这里偷瓜吃。那西瓜,瓤多籽少,汁水饱满,哎哟,一口咬下去,简直比做神仙还快活!冬天没瓜吃,大人就会带着我到城里的远房亲戚家做事。那里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姓周,是老爷的儿子。他后来可厉害了,据说还出了书,连毛主席都夸过他呢!

当时在他家时,我教了他许多他在城里没见过的事。用竹篮子捕鸟,用食物引得蚂蚁倾巢而出……他对这些事可感兴趣了,在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吵着要和我一起走。”

小火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听得入神极了。原来那些城里人连这些游戏都不会吗?而且似乎爷爷的那个远方亲戚家的孩子也挺不错的,不像自己的同学……

你急忙摇了摇爷爷的身子,好奇的问道:“然后呢?然后呢?那个他到底有没有跟着您到乡下?”

爷爷望着星空,眼中多了一分思虑与追忆,他继续说道:“没有,当时还是过年的期间,他的父亲不让他跟我们走。”

“啊!这样啊!我还以为他会跟着您走呢!”小火原本高涨的热情一下子像被泼了盆冷水一样,浇灭了不少。

爷爷有些宠溺又有些不满地冲小火说道:“你这孩子急什么?爷爷还没说完呢!”他再次抬头望向星空,用那充满慈爱的声音继续讲述着:“虽然当时他没有跟着我到乡下去。可是后来,盛夏的时候,他却在保姆的陪伴下找到了我们家,那个夏天,是我最开心的夏天。”

我每天的任务就是让他开开心心的玩耍,不用帮大人干活,而且有饭吃。所以,我天天带着他在山中捕鸟,在海边游泳,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快乐。其中最难忘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小火歪着头看向爷爷,疑道:“在海里钓鱼?”爷爷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小火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去树上掏鸟窝?”爷爷更加得意,他依旧摇头。小火扬起一把细沙,星星点点落在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泄气的抬了抬脚,口中连道:“不猜了,不猜了!快告诉我吧,爷爷。”

爷爷拍了拍小火的脸,带着和蔼的笑容说:“好,好,好!那件事啊,就是在这个地方偷瓜。”

小火听完,满不在乎的说:“切!这有什么难忘的?”

爷爷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那天晚上,月亮也是这么亮这么圆,满天的星星都对着我们眨眼睛,种满了西瓜的沙地显得特别安静,甚至连旁边田里面都没有青蛙在叫,也没有蝉在鸣。我和他就在那片西瓜地里偷瓜吃。”说着,他还坐起身指了指身后远处的绿色藤蔓。

刺蕊吓得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它还以为是老人发现它呢!它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艰难地站了起来。老人枯黄褶皱的还带着短短的白胡须的脸一下子出现在它的视线里,它先是愣着,紧接着的是好奇、疑惑。这个老人,似乎有些眼熟。它死死地盯着老人的脸,他是……他是……它拼命的回忆着,可是却痛苦的发现根本无济于事。老人转身再次躺下,讲述着他的故事。然而,它却两眼瞪得铜铃一般大,身子不住地颤抖着,晶莹的泪花破涌而出,两条珍珠连成的细线落在地上,源源不断。就在老人刚刚转身的那一刻,他脸上那发由心生的自豪的笑容一下子烙进了它的脑海,触动了它隐埋在心底的最不愿触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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